483 第483章

這是一張老照片, 上面是四世同堂,一位老人家坐在最中間,穿著頗有些時代感的絲綢長袍,拄著拐杖坐在最中間的位置, 表情或許有些不自然,神情嚴肅,雪白的胡子遮擋了嘴角的弧度,看不出是不是在笑, 又或者緊張地抿著嘴。

在他的身旁是一個同樣穿著絲綢長袍的老人,位置比所有人都稍稍靠前一些,仔細看卻還能看出來他的座位並沒有跟中間平齊。

兩把太師椅後面是一排男女, 他們站得錯落有序, 並不是以高矮排列,似乎也並不是以年齡, 對比更後面一排的年輕人來說, 他們也可以稱之為老人了,衣著上也是各有特色, 明顯的國風。

後面的年輕人就隨意多了, 有穿著大衣的,穿著長裙的, 表情也自然許多,不像前排的人笑得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他們的笑容更多了幾分隨意。

前排, 老人的腿邊, 一些小孩子聚著,最小的還不會走,只能是爬的狀態,萌萌地趴在老人的腳前,沖著鏡頭的方向露出了一個無齒的笑容,甚至能夠看到嘴角亮晶晶的好像口水樣的存在。

「媽,哪個是我?」

年輕的女孩兒看著照片,仔細從那些大人身上尋找自己熟悉的痕跡,頭發花白的女乃女乃那時候看起來還真有範兒啊,據說太女乃女乃就是大家閨秀,小腳的那種,可惜後來去的早,不知道到底長什麼樣子。

「你看不出來啊?」才擦去手上的水,看到女兒翹著腳趴在床上,手上翻動著盒子里的老照片,順勢坐在她身邊,指了指中間那個趴著流口水的,「這個就是你啊,那時候還說不要讓你照了,那麼小,還是你二太爺爺說既然是全家福,當然要一起照了,這才把你抱了過來,還怕你哭,結果你倒好,不讓人抱,自己趴在大太爺爺的腳邊兒照了。」

看著老照片,過去的回憶就好像是再次鮮明了起來,那時候,她是才嫁進來的新媳婦,第一次見到二爺爺,感覺是不敢置信的,二爺爺竟然跟公公差不多的感覺,精神頭甚至比公公還好一些。

想到這里,女子露出一個有些不可言說的表情來。

趴在床上的女兒沒留意,繼續看著照片問︰「哪個是二太爺爺?」

大約這種稱呼對她來說有些新鮮和拗口,說著自己就先笑了,還指著其中的一個說︰「我認識,這是我爺爺,這是爸爸,爸爸那時候真年輕,感覺好奇怪啊,這個就是媽媽吧!」

父母年輕時候的樣子更讓人覺得新鮮,很快就走遠了的思緒,說︰「他們總說我像爸爸,應該看看這張照片再說話,我明明更像媽媽嘛!」

「什麼像爸爸,像媽媽的?」男聲從外面傳來。

女子忙起身迎上去,問︰「今天不忙吧?」

「忙,哪天不忙的,現在又提倡手工制藥了,咱家的老方子也不怕沒人傳下去了,就是又要招人。」

男人隨口說著,順從妻子的力道月兌了衣裳,換了鞋,進屋看到那個紅木盒子,表情微微變了一下,然後說︰「怎麼想起來翻這些東西了?」

「也不知道這丫頭從哪里翻出來的。」女子隨意說著,沒怎麼在意這件事。

男子也沒多說,跟妻子女兒看了看老照片,又跟女兒說了說照片上的人都是誰,她其實並不是特別關注這個話題,李家發展到今天,曾經的大家族依舊大,但天南海北,大家都散到了各地,除了每年祭祖的時候,根本不會再有大規模的聚會,兄弟幾個平時有事都是在網絡上電話上聯系的。

他們這一輩就罷了,小輩的,自小就沒在一處養著,跟叔伯什麼的都認不太出來,關系自然不會太親近。

听了一會兒,把那幾張老照片都翻了一下,女孩兒就把東西一撒,不管了,女子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也翻看著那些照片,年輕時候的照片如今看來也讓她有些懷念。

盒子才要合上,男子伸手接了過來,順勢拿到隔壁的屋子去。

女人也跟了過去,見到男子又把盒子打開了,女子有些奇怪,說︰「還沒看夠啊?」

男子從里面細細撿出了幾張照片來,都是老照片,一邊撿一邊說︰「這些老照片以後不要讓孩子看了。」

「這是怎麼了?」女子有些不解,上前問道。

「唉… …」男子嘆了一聲,說,「你也知道二爺爺以前是做什麼的,咱們只當是老人養生不當回事,但事實上可不是這麼回事。」

從華夏建立以後,李氏制藥進入了大發展的時期,本來就是國內享有盛名的產業,後來更是名聲越來越大,李家老太爺的事跡也被廣為流傳,鎮子上現在還有一些老人在說對方是得道成仙了。

李家這位二爺爺更是了不得,混亂時期沒見到他出名,他也不想大爺爺一樣在家守成,而是跟老太爺一樣修道,結果還真的修成了。

這件事所有的李家人都是知道的,正是因為知道,才格外心虛,尤其在國家重視起這方面的事情之後。

他們有志一同地不往外說,連妻子女兒也不透露,只說是老人家愛養生,但,愛養生的老人多了,但養成那樣的效果可就不一樣了。

大爺爺去世的時候,二爺爺還是照片上那個樣子,不怎麼顯老,甚至可能根本就沒老過,這已經是極為驚人的了,更不用說對方偶爾還會有些類似「法術」的情況出現。

男子到現在都還記得小時候見到的,二爺爺隨手一揮,整個房間的牆壁上就亮起了各種各樣的花紋,那時候他跟兄弟們捉迷藏,躲在了二爺爺修道的房間里,看到了那一幕,然後莫名就睡著了。

再醒來的時候他跟父親說,父親就讓他不要提,說二爺爺以後是要做神仙的,他長大後,懷疑過這一點,從小學到大的科學讓他的三觀開始自然排斥迷信,但,二爺爺,還是不同的。

「總是有人當真的。」

一旦有人當真,有些事情是禁不起查的,二爺爺之前用過的下人,華夏建立之後,這些下人都成了雇佣制,他們之中有人就泄露過二爺爺修道的時候幾個月不吃飯的事情。

「還真有人信啊,這世上哪里有神仙?」女子不以為意,這件事情真的是見仁見智,反正她是不信的,她想現代的人也沒人信這個,都是那些老一輩的才會有那種感覺。

神話就是神話,傳說就是傳說,真要把神話傳說當真,那日子也可以不用過了,現在的飛機大炮什麼沒有,月球上都能上人了,可不見什麼宮殿仙子。

「總是有人信的。」

尤其當一些掌權者逐漸年老的時候,當死亡成了逐漸逼近的威脅,誰能夠不害怕不恐慌呢?

父親去的時候是想著二爺爺的,他相信不只是父親,李家那些老人之中,恐怕只有大爺爺看得開吧,「有些東西,能傳就傳,傳不下去就不要為難。」臨終的時候,他拉著二爺爺的手這樣說著,全是理解。

但是他們這些小輩就不一樣了,那時候沒想那麼多,後來再回憶,似乎父親那一輩都覺得二爺爺藏私,連同二爺爺的兒女也不太諒解,最後二爺爺就走了,悄無聲息,就在一個夜里離開了家,沒有人知道他是從哪里走的,監控上一個人都看不到。

原來他真的能夠做到這樣神鬼莫測的手段,原來只要他想,任何人都不會找到他。

他們尋過人,用過一切方法,然而沒有任何的消息,如此十幾年過去,以二爺爺的年齡,似乎也不能夠活得更久了。

李家或許有些長壽的基因,卻也沒有那麼多的百歲老人。

所有人都放棄了,卻還是有一些人相信,他在某個地方生活著,可能是在閉關修煉,又或者、已經得到成仙。

女人不以為意,听過就算了,她自從嫁了人就過上了家庭主婦的生活,從來不太關心外面的事情,男人也不會跟她說得太多,如同這個國家所有守舊的心理一樣,他們遵循著男主外女主內的生活方式。

男人也只是嘆了一聲,就毫無負擔地把事情拋出去了,作為次子,上頭還有老大頂著,他大可以不用負擔太多,家族式發展的好處也是弊端就在這里,當有些事情你不想做的時候總可以推給別人。

許多年後,曾經四世同堂的李氏家族的故事被人搬上了熒屏,作為反映那個特殊年代的時代縮影,這部片子一上映就受到了廣泛的好評,唯一引人吐槽的就是那位「二爺爺」的不科學,哪怕最後的花絮上,那張老照片被放了出來,還是不少人在驚呼,這一定是編的。

「理論上現代人是能活到二百歲,但有幾個真的活到的?編劇也太偏愛那位二爺爺了吧,科學都喂狗吃了嗎?」

「只有我想說李家到底多有錢嗎?看看那一保險箱的金條,李家這位二爺爺是怎麼從家里頭帶出來的啊,竟然都沒有人去搶嗎?」

「你們都不知道嗎?導演就是李家的人啊… …」

人們總是選擇性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真相就這樣埋沒在歷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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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就是當一個人擁有特殊力量的時候,他是很難再融入人群的,除非他願意讓出這份利益,否則親人也很難諒解。

意外又加了一個番外。

新世界明天再開始吧,今天來不及加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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