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9 第 1739 章

初代已經不在。

一代也已消亡。

二代死于之前。

三代歸于死亡。

四代……

在不知道多少代之後的人類還存在。

整齊的長街上,兩旁的綠化帶隔出了行人漫步的地方,漂亮的紅皮鞋踏在樹蔭上,又踏在樹蔭之外的陽光上,扎著蝴蝶結的小姑娘裙擺飛揚,是很漂亮的公主裙,她回頭,笑得甜蜜。

「媽媽,媽媽,我要吃棉花糖!」

「好,給你買,給你買……」

道旁的公園內,有孩子在聚眾游戲,歡笑聲陣陣,無懼陽光,倒是大人,或站或坐在樹蔭下,一邊時不時瞟一眼正在玩耍的自家孩子,一邊跟著周圍的大人扯閑篇,「……唉,誰說不是吶,我家孩子也是這樣,挑嘴得很,這不吃,那不吃的……」

「是啊,老大的年齡,要什麼二胎,也就是現在醫療條件好了,不然,可不是危險……」

「女人啊,都要有這一遭,你也別怕,懷著孕吶,不要想太多,你看,這些孩子多可愛啊……」

大月復便便的孕婦被可能是母親又或者是婆婆的人陪伴著,在公園遠離那些大孩子的地方漫步,這邊兒是一處沙地,一些小孩子正在玩沙子,拿著色彩鮮艷的小車子小鏟子,夸張的配色很容易就能被孩子捕捉到,並拿在手中笨拙地使用。

有孩子成功鏟起來一鏟子的沙子,在舉起給媽媽看的時候灑了大半,卻還是露出傻乎乎的燦爛笑容來,讓看著他的媽媽也跟著笑了,拿過一旁的彩色水杯︰「來,喝點兒水再玩兒。」

另一旁,也有家長在給孩子擦汗,語帶抱怨,「這傻孩子,都不知道熱的,大太陽底下,再玩一會兒就要走了啊,你該午睡了。」

大家基本上都是附近小區的,常出來遛彎兒的人彼此也能認個臉熟,大孩子們在一起玩兒,家長就在一旁聊天。

「你家那個準備上哪個小學?」

「唉,現在都不讓挑學校了……」

還有的壓低聲音在竊竊私語。

「怎麼樣,有結果了嗎?」

「有結果了,女方的問題,不孕不育,這可真是,我這個當婆婆的不好說什麼,可總也不能看著老二以後沒孩子吧……你說這要是連孩子都沒有,老二以後可怎麼辦,難道要讓他大哥家的姑娘養他?唉,你說老大家的,怎麼也不肯生個二胎,一個姑娘,早晚是別人家的……」

正在玩耍的孩子中,有一個在奔跑的時候摔了,他的年齡比其他的孩子要小一些,摔倒之後看了周圍一眼,沒看到大人在,正要自己爬起來,看到媽媽的影子了,起立的腿也無力了,直接坐在地上,閉著眼,張著嘴,「哇」地一聲就哭出來。

他的媽媽連忙過來哄勸︰「怎麼了,怎麼了,怎麼摔了?說了讓你不要跑,不要跑,就是不听,好了好了,我看看,沒事兒,沒事兒,來,給吹吹啊,痛痛飛,痛痛飛……」

干嚎了好一會兒的孩子在得到一些「好吃的」許諾之後,委委屈屈地扁著嘴不哭了,直接被媽媽抱起來帶回家,還在路上,手上就多了一根棉花糖。

大大的棉花糖幾乎能夠糊在臉上,他趴在媽媽的肩頭,吃著,只吃到一絲,很多都黏在媽媽的發絲上,還有肩上。

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身上會是怎樣的狀況,女人無奈地在心里想,就知道會是這樣,幸好換了衣服,不再是白領服裝,否則,可讓人心疼那些衣服了。

好吧,回去還得洗個澡。

走入小區就有人打招呼,看著那吃了棉花糖,滿嘴糖絲的孩子,笑著夸︰「這是琦琦吧,長得可真像你。」

「哪里像我了,我看像他爸爸……」

「可不是麼,會長,挑著你倆的優點長。」

簡單的對話之後,女人繼續回家,看到家里才睡醒午覺的孩子爸爸,把孩子放下來後,給他說,「剛才還有人說琦琦挑著咱倆的優點長吶,我看也是,咱們琦琦長得好,會長。」

嘴上不說,心里卻想到跟琦琦同班的幾個孩子,那可真是「不會長」,怎麼就沒長到父母的優點呢?

「男孩兒別老夸他長得好。」

當爸爸的微微皺眉,也沒糾纏這個話題,似探知了女人心中所想,直接就說︰「那長得不像的,也許是別有緣故呢?」

隔壁老王,綠帽子,接盤俠……總有一個理由適合解釋。

話題一到這里,女人也精神了,說出才從公園听到的「秘聞」——附近小區某家正在弄親子鑒定。

「早就覺得他家孩子不像他,沒想到啊……」

拖長的尾音有些感慨,這種事兒還真是要鑒定一下,自己的種,養著才能無怨無悔不是。

「要我說啊,咱還不如生個女兒,這生了兒子,還要給他準備房子,真是坑爹啊!倒不如女兒,還能招商引資……」

男人說著往沙發上一仰,腳丫子直接搭在了上過藥的男孩兒肚子上,也許那腳丫子有些味道,又或者男孩兒在學媽媽的嫌棄,頭往後仰,捏著鼻子,小手還在面前扇風,男人看了笑罵︰「臭小子,還嫌棄你老子了!」

女人在一旁忙活,放好藥箱,回頭就見父子兩個鬧作一團,心里頭想的是,都說男人是大孩子,果然。得,就他們父子倆親。

也許該生一個女兒,跟自己親?

樓上,正躺在床上打電話的年輕女人翹著腳,亂發有些油亮,另一只手隨意地抓了抓頭,「哎呀,煩死了,為什麼一定要結婚生子啊!真討厭,我可不喜歡大肚子的樣子,據說生孩子還很疼,十級疼痛,那不跟死了一樣,干什麼非要生啊!」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女人很是無奈地嘆氣︰「都是這樣,都被催,我也挺無奈的,男朋友也說了,想要轉正吶,啥意思,還想三年抱倆啊,我倒是想丁克,也沒人配合不是?連國家都支持二胎了。」

「你說這世道,咋就不讓男人生孩子呢?我倒寧可當個男人了!」

年輕女人展開妄想,卻也只是一瞬,又把注意力回到現實,看著自己即將褪色的美甲,好吧,問題是躲避不了的,洗個澡先去逛街吧。

同樣是催生的話題,隔壁正在爆發婆媳大戰。

「你要是不能生,趁早說,讓我兒子找別人去,不能生還不讓我兒子找別人生,拖著我們家,怎麼,我家跟你有仇啊,要讓我家斷子絕孫?!」

「你看看你娶了個什麼東西,這女人不生孩子,還叫女人嗎?她要是有病不能生就算了,又不是,好好地不生孩子,想做什麼?!你這是娶了個菩薩,只能供著是不是?」

「不下蛋的老母雞,炖湯我都嫌肉老,你倒是不磕磣,新鮮那幾年還不夠是不是?離,趕緊離,離了找個新的,我閉眼前還能抱孫子!」

婆婆的怒氣似乎很有道理,理直氣壯地加大了音量。

隨之還有砰砰砰的聲音,似乎是拍桌子,又或者摔摔打打什麼東西發出來的,被責罵的那個沒有吭聲,也許是有丈夫護著,也許是……

年輕女人出門的時候,正好踫見在安全出口的女人,早早就有了皺紋的女人紅著眼,淚卻已經流干了。

被嚇了一跳的年輕女人差點兒想要回去等電梯了,可到底還是從女人身邊兒走開了,走開兩步,有些遲疑,從包中掏出一包紙巾,遞上去,除此之外,她不知道做什麼才好。

可,就是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讓女人猛然大哭起來,無聲大哭,淚水再次洶涌,接過紙巾的手都在顫抖,全身都在顫抖,同為女人,看到對方如此,哪怕不知道緣由,似乎也不能放她一個在這里。

「……結了婚的女人是沒有家的,娘家沒有我的位置,婆家,也是別人家,我早該自己買房子,不結婚的……」

很多話,不是要發泄自己的怨怪,讓別人當垃圾桶,只是,不知道從何說罷了。

——女人,就一定要生孩子嗎?不生孩子就是不圓滿,就活該被批判被驅趕被嫌棄被厭惡?有沒有人想過那些為了生子喪命在手術台上的女人到底有多少?有沒有人想過……生育是自由的,可選擇權,通常不在自己的手上。

懷著壓抑的情緒,年輕女人遲到了,見到閨蜜說起來,很多感慨︰「我現在不止不想結婚,也不想生孩子了。」

「可,總還是要有個孩子的吧,不然老了怎麼辦?沒人照顧多慘?」

一旁,剛掛了電話的被催婚女人也在跟朋友吐槽︰「我算是知道了,我都成罪人了,看來要趕緊找個男人生孩子,不然活著都污染空氣了。」

這說法有意思,朋友笑了,聊起來,說起一個更有意思的,「……你知道嗎?當你懷孕的那一刻,子宮之中的胚胎,為了成長,就會不斷索取……為了不被母親殺死,就會把血管深深地扎入母親的體內,還會用激素刺激母親,以便自己吸收更多的營養,有的時候,母親都死了,胎兒還能活著,而若是不幸流產,可能就是大出血,同歸于盡……」

女人倒吸氣︰「你這是在講恐怖故事嗎?」

朋友笑笑,繼續說︰「有意思吧,子宮是監獄,想要殺死胚胎,而胚胎要越獄,看似作為監獄長的胎盤,又當裁判又當運動員,一邊不斷吸收母親的營養,一邊平衡嬰兒的過度索取……」

「這也太……不是真的吧?」

女人目露新奇,不敢置信,又覺得有意思,這個角度,滿新穎的啊!

所有的畫面,如同剪影,瞬間破碎,碎裂成渣。

原來是——人類啊!

似有嘆息,自此而終。,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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