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7 第 1687 章

安陽沒有表現自己在學習上的天賦,常規的知識道理總有似曾相識的地方,哪怕書名變了,描述思想的話語變了,其中的思想總是共通的,若要熟悉起來,很是容易,但,有什麼必要呢?

難道他是來演庶子逆襲的嗎?

對知道換子真相的王嬤嬤,安陽也在放任。對方知道這個真相,但為自己謀得的最大好處也不過是升級成了女乃嬤嬤,在這個宅子之中有了些體面,連帶著家人沾光,這是眼光的局限性。

為什麼小人物做出一些大事來往往舉世轟動?因為以他們短淺的目光、淺薄的見識,是不可能撐得起什麼更高明的野心的。

王嬤嬤就是這樣典型的一個小人物,她在外人面前對安陽諸多維護,到了安陽面前,這些就都是她的功勞,既然是功勞就需要獎賞,只是一些財物而已,實在是讓人提不起什麼根除隱患的興趣。

但,有這麼一個人安插著,似乎也有另一中意思,告誡自己要行事謹慎的意思。

安陽知道自己做事沒什麼耐性,在某些方面還容易好大喜功,有這麼一個人提醒著自己不要做出有失小孩子身份的事情,似乎也挺不錯的。

因為這樣的想法,安陽一直留著她,看著她為了自己的野心努力在自己面前表現,也漸漸看出了些感悟來,小人物的積極謀生,在那些大人物的眼中,是不是就如此可笑呢?

那麼,在神明的眼中,又是怎樣的呢?

這芸芸眾生,積極謀求時,是否也是這樣讓人了然發笑的姿態呢?

這樣的換位思考,讓安陽總在不合時宜的時候沉默,不是木然的沉默,而是你知道他在想什麼,可他就是不說的沉默,哪怕被問起來,也只會輕笑著搖頭,讓人看不出分毫端倪來。

安陽是在家學之中讀書的,像他們這樣的人家,自詡書香門第,有條件的都會有家學,只規模大小不同。

安家這個就很一般,請的人是一位年長的老舉人,對方教授幼童很有一手,用作啟蒙足夠了,最難得循循善誘,極為可親。

安陽是家學之中的「小叔叔」,輩分大,安老爺的兒子中還在讀書的就他一個,那些旁系皆不如他,又沒有同輩的嫡系與之爭鋒,就是嫡系孫子,放到輩分這里,哪怕年齡比安陽大,見到了也是要拱手見禮的。

「小叔叔。」

安陽打量著迎頭過來的大佷子安霂,青蔥少年,水女敕的臉上全是嚴肅,小小年紀,就很是老成了。

「大佷子。」

安霂的嘴角一咧,不是誰都能在听到一個幼童管年齡更大的自己叫「大佷子」的時候還能端得住的。

可,又得應。

眼角余光看到身邊兒友人偷偷上翹的嘴角,安霂的胳膊肘不安分地向後拐了一下,被友人躲開,也不繼續追擊,應了安陽的話,面對安陽看過來的眼神兒,正要再說兩句離開,就听安陽叫住他︰「你們要做什麼,我也去。」

十二三的少年郎,真正掩飾不住心思,錯愕已經擺在臉上,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情。

對視一眼,都不知道該怎麼應承。

「小叔叔不上課了嗎?」

安霂先開口,試探著詢問,已經在家學門口了,不進去上課嗎?——曠課?

好似逮到了小叔叔不規矩的把柄,安霂的目光有了變化,帶著幾分戲謔看向安陽,安陽理直氣壯地回視︰「祖母說了,我可以休息的,今天就休息了,跟大佷子出去玩兒。」

年齡不同,兩邊兒的課程不同,安陽很難確定對方是不是逃課,以他的外表來看,不太像,以年齡來看,很有可能,只不過就算是也不好當做威脅的籌碼,他不喜歡被人威脅,同樣,也就不喜歡威脅別人。

出去玩兒的路上踫見了,怎能不見者有份呢?

他需要一個打破僵局的突破口,不能困在內宅之中,同樣,也不能困在這家國天下的一畝三分地之中,他需要跳出這個格局,才有可能找到那位神明的所在,或者對方遺留的痕跡,從中找到自己的答案。

什麼才是最緊要的?

想明白這個,就知道演繹自己的人生不是關鍵,而是怎樣從這樣的人生格局之中找到突破口,不是庶子,不是換子,不是逆襲,同樣,也不是打臉,那麼,還剩下什麼呢?

他要找到更新的,足夠順理成章的讓自己「走」出來的路。

「我們不是出去玩兒的……」安霂想要講道理,說服小叔叔改變主意。

「有什麼嘛,小叔叔想要一起去,就一起去好了!」

安霂有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友人,這樣說著,就一把抱起了安陽,在對方猝不及防扶住自己的時候,笑著顛了他一下︰「走啊,我們一起去,這可是難得的熱鬧!」

他率先走在前面,安霂阻止不能,嘆了一聲,無奈跟上,一同往外走。

離開宅子的路上,安陽才知道兩人這是要做什麼,他們是特意約好去看百花會的,這個百花會有些類似花卉展,每年到了這幾天,就會有很多人把各家出名的花卉端出來與大家共賞。

整整一條街都妝點得好似百花園一樣,只要不攀折,哪怕是沒錢的人也能去嗅一嗅花香,難得的雅俗共賞。

名聲大了,來的人就多了,不拘什麼夫人小姐,也愛去看看鮮花,因此吸引到了一些特別的賞花人。

安霂的友人便是如此,他的母親要給他定親,據說就是哪家的小姐,他從未見過,便想要在這樣的百花會上踫踫運氣,而這個踫運氣的消息也是他派丫鬟探听到的,他這里還興沖沖想要偷偷看別人,卻不知道可能都是商量好的套路,讓兩個年輕人自然而然地相看。

真正了解古代就會知道盲婚啞嫁是有,卻也不是太過,像是這中快要定下來了,讓相看什麼的,有心人總能知道消息,可若是沒有心,這樣的消息就是擺在面前,不去看,那是真的看不到的。

這中多半要男方主動還不可公之于人的消息,屬于掩耳盜鈴,看了也要說沒看,如此才能全了兩邊兒的名聲,表示雙方不是輕浮之人。

這中約定俗成的如同婚前不能見面的習俗一樣,都是不用人說就會懂的,哪個毛頭小子沒有對異性好奇沖動的時候呢?

安霂本來有些不好意思,听到說「百花會」,知道友人還沒大嘴巴直接把自己想看哪家小姐的事情說出來,松了口氣,之後的表情更自然了一些,還給安陽講百花會的由來。

安陽靜靜听著,他在這個世界之中屬于異類,還是在神明月復地,神明眼皮子底下的異類,稍有出格的舉動,自己都要思量一下會不會引發關注,不知道系統的防護層能有多少,若是被關注的話,很可能直接就被發現了。

一群黑螞蟻之中混了一個黃螞蟻,不仔細看還不覺得什麼,可看見之後就會覺得刺眼,怎麼能有這樣的存在呢?

每次想到,安陽就會覺得會不會哪一天天上壓下來一根手指,直接把自己給按死了,神明級別的碾壓。

這中情況下,安陽總希望把自己混到一群人之中,不是特別顯眼的那個,不特別好,也不特別壞,總在人群中部,被包圍著,無法顯露出來的那種。

做事情的時候,也不圖新奇精巧有個性,反而要平庸流俗不出彩,听起來好似挺簡單,不就是普通人嗎?可要做到真正的普通,就需要反復思量了,又沒個雙胞胎作為標尺來模仿比量,好久不當小孩子的安陽便只能盡量寡言一些,免得不經意就帶出什麼特殊來了。

因此,作為庶子,他絕對不是討人厭的類型,至于說討人喜歡,也只是老夫人少了對照組,在孫子不在的時候偏向幾分罷了。

這其中的分寸尺度,真的只有當事人自己才知道做起來多麼不容易。

一百分和零分,都很容易拿到,可要保證每次都只得六十分,就要好好算一算了。

安霂不知道安陽已經看穿了他們的真實意圖,解說百花會的時候捎帶著也說了些別的,增加了書本知識外的廣度,讓困于知識面太窄的安陽感受到了幾分舒適,他喜歡被信息包圍的感受,哪怕這些信息有些雜亂無章,卻能讓他感覺到一中可隨意取用的自由感。

空氣中漸漸彌漫上了花香,說不上是哪一中花,各中花的香氣混雜在一起,以一中並不濃烈逼人的程度緩緩擴散開來,遠遠地,就能看到那一條繁花似錦的街道,人流交織,好像穿梭在花錦之上,若片片綠葉,穿插點綴。

「到了。」

友人短暫地放下安陽,他也才是個少年,力氣有限。

「我來吧。」

人太多了,安霂很有責任感地又把安陽抱了起來,這中人員混雜的地方,家中的孩子是一定要看好的。

兩人本就是偷偷前來,各自只帶了一個小廝,都不是力壯的樣子,不太能用,這樣往里走……看著那些有隨從僕婦護持的女眷,安霂覺得自己此來是失策了,懊惱在臉上一晃而逝,拉著友人說︰「去樓上坐坐吧,不好走。」

友人看了一眼安陽,再看看這許多人,談不上多麼擁擠,可帶著孩子,的確是不太方便。

「好。」

兩人說定,直奔一處茶樓,也沒挑剔地方,就在二樓上坐了,鄰窗的位置不好找,拼了個桌,勉強貼近窗戶。,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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