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菀枯

「舒樂還沒找到,今後都不必再來。」

我回頭,長溯正立在門口,神色平淡的看著我。我捏著鳶尾,連忙點頭,我當然巴不得不來,一兩天也就算了,天天這麼割手指頭誰受得了?

況且,我發覺舒樂公主身上的麻煩事太多了,倒不如就這樣。

「你手上的鳶尾是從何處得來的?」

「啊?」我看著手中的鳶尾,「是在舒樂公主的榻上發現的,是朵凡花。」

鳶尾忽然浮空起來,我抬頭,長溯正向我這邊伸出手,掌心有靈氣浮動。不多會兒,鳶尾就到了長溯的手上。

他捏著看了看,然後道,「我在陰山的每一間房間里也發現了鳶尾,同樣也是凡花。」

他的話音剛落,手中的鳶尾就化為飛煙不見了。

我啊了一聲,「上界掌管著凡花的神女是誰?」我想或許是那位神女玩忽職守造成的,畢竟凡花輕易不得從下界人間到上界來,還在各位神君神女的房里放了一朵。

長溯的神情忽然就有些古怪了起來,良久都沒有說話。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我的時候,卻開口了,「掌管下界人間的凡花的,是縹緲殿的因空佛祖。」

我驚了驚,萬萬沒想到掌管著人間凡花的居然不是貌美神女,而是六根清淨的佛祖。我當即覺得這有點破滅了我對佛祖的想象。

當六根清淨的佛祖身旁,圍繞著的是五顏六色嬌艷欲滴的各類花朵時,是怎麼奇妙的景象。

我尋思,這可不得了了啊。

長溯道,「因空佛祖已經閉關數萬年,是座下弟子了果在替他掌管百花。此次事發有所古怪,你去縹緲殿尋了果相問一二。」

我道,「此事與我並無相干,為何是我去?我又不是你座下的神女,你不能命令我。」

長溯靜靜地看著我,也不惱,「若我所猜不錯,九天上界的每一間房里,都有一株鳶尾。天帝很快就要派神君去處理這件事,縹緲殿危矣,真相也會被掩蓋。」

我不信,「既是天帝親自派神君去查,一定可以得到真相,為何說會被掩蓋?在我看來,你不過是想借機差遣我罷了。不必對天帝無的放矢。」

「你知道無的放矢是什麼意思?」

「……大概知道。」我想說我肯定知道,但乍然听到長溯這麼問,我卻說出了與心中所想的不一樣的話來。

「以後莫要亂用詞語。」長溯走近了我一些,我以為他要對我下手,我又後退了一步。他倒是停了下來,「你可知天帝將會派出哪位神君?」

這個我自然知道,撇撇嘴道,「自然是有司神君。」

「有司其人,若是三天內查不出真相,就會讓其他有直接嫌疑的神君神女,當做替罪羔羊。」

我啊了一聲,「既然如此,天帝為何還會派他來?再者說,神君不都是正直公平公正的嗎?你莫要誆我。」

「我沒必要誆你。」

長溯沒再繼續說,但神情上寫著,你愛去不去。我自然是不想去,不想動腦筋,純粹是懶。

但我想了想,還是答應了。

我主要是想去瞧瞧縹緲殿的佛祖是否像花一樣擁有一副好顏色。絕對不是因為,長溯身上若有似無的威脅!

但當我前往縹緲殿的時候,才想起長溯落下的那只香囊還未給他。我模了模手,罷了,下次還吧。

我到縹緲殿的時候,一位光頭神君正穿著灰色的袈衣正在旁若無人的清掃門前的菩提落葉。哪怕是我走到他面前,他也沒有抬頭看我一眼。

縹緲殿倒和我以前想象的一樣,這里沒有花,也沒有什麼擺設,中間也沒有佛祖的金身像。四處都是空蕩蕩的,只有很多蒲團和木魚。

我在殿內晃了一圈,才看到了果抱著一盆花出來。

我暗道,果真是好顏色,人比花嬌。

了果看到我,笑著問道,「神女可是來求花的?」

我啊了一聲,連忙說不是,「我是訾硯帝君的五弟子,阿難。」

了果點點頭,「原是玉璆娘娘的養女,久仰大名。我早在神女拜在訾硯帝君門下之前就想前去拜會,哪知一直不曾得閑,如今神女卻親自前來。想來一切都是因緣際會。」

「客氣客氣,我哪兒有什麼大名。」我卻在心里道,怎麼了果一點也不像佛門弟子?

了果笑笑,「我知道神女前來所為何事,但此事我也一知半解。」

我啊了一聲,了果又道,「縹緲殿的每間房里也放著一株鳶尾凡花,方才寄踏皇子同當沾神君已經來過了。」

了果說完又嘆息一聲,「鳶尾同師父的緣分頗深,個中緣由,只能師父才能解答這個疑問。算算時間,再不過半月,師父就出關了。」

我同了果道謝,然後又同他聊了一些花的話題,方才告別。

我出了縹緲殿沒多遠,就看到了長溯。他站在菩提樹下長身玉立,目光一直鎖在我身上,天光在他的身上柔和了一圈。竟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他是在等我一同歸家的夫君。

這念頭一冒出來,我連忙晃了晃腦袋,想要將這個念頭甩出去。長溯是有未婚妻的,而我也不喜歡長溯。

這事兒是沒有可能的。

直到我走近,長溯才問,「如何?」

我搖頭,長溯道,「明天有司就會來查。」

我一臉同情的看著縹緲殿,門前那位光頭神君還在旁若無人的清掃著菩提葉,殿內的了果正在照顧一盆花。

我道,「那三天後,縹緲殿可能就只剩下因空佛祖了。」

長溯默了一會兒,什麼也沒說。然後轉身回去。

可是就在轉身的那一瞬間,我看到了長溯腰間的香囊,那只香囊一直被長溯的袖子遮住了,所以現在我才看見。

我的心猛的一跳,那只香囊上的騰蛇圖案,分明就是那天我送給長溯的那只。我伸手在袖子里模了模我身上的那只香囊,一臉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兩只一模一樣的香囊。

長溯回頭看我,「還不走?你怎麼了?」

我壓下心中的驚疑,訕訕笑道,「這就走,這就走。」

我不禁又想,是否是崎吾記錯了,其實她有好幾個這樣的香囊,里面的毒粉也一下制了好多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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