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他來了(感謝龍墨幽萬賞加更)

受王玄感召,禁軍士氣大陣。

祖朋兄弟對望一眼,默默分開,各自踞守南北兩隅,指揮祖家子弟運陣。

禁軍身前滾滾黑煙闢去,自動分出一條道路來。走到哪,道路就延伸到哪這正是祖家身為五行之宗的底氣所在!

穆典可只有在全然壓制住對手的情況下,才能庇護住入陣的明宮弟子。是以無論是在柳家與陳落千斗陣,還是此番反客為主,以五煞陣困敵,都是由她和司陣子先入陣。

控制住局面以後,才能讓明宮弟子大量涌入。

但這一次,她遇到了更強的對手,陣法就成了她的禁錮。若是天覆地載與五煞陣也就罷了,對于骷髏陣,她只能利用一些陣法相通的原理去回避,毫無破陣希望。

誰會想到,所謂的名門正宗,竟比她這個魔教妖女還要殘忍,更沒有底線。

骷髏陣的怨氣還在不斷增加,從禁軍身前闢走的陰煞之氣在空中盤成了妖魔形狀,厲嘯著朝金雁塵和穆典可二人撲去,試圖將二人絞殺。

滿地的骷髏也越滾越快,甚至有一些,已經在離地飛了起來,在四尺空中呼嘯盤旋,還不知被沾上身會有什麼後果。

金雁塵與穆典可陣氣的撲殺下行動維艱,自保尚可,想要突破眾多高手的層層圍堵,刺殺馭陣人卻是難上加難了。

何況還是兩個!

生機,還是在三方人馬的嫌隙上。

隨著兩方拼殺激烈,見血愈多,陣中回音也越來越響。怒雷聲中漸漸不聞那些尖利的怨鬼啼哭聲。所有的聲音陰風聲,嘶號聲,刀兵聲,全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攫住,就好似漫天飛舞的尖刀被融化了,強勢地匯成一股,鐵水拍岸,驚濤卷起,峽谷轟鳴。

穆典可蹙起眉頭,她已經覺出不對勁了。

這股陣氣澎湃坦蕩,不是骷髏陣擁有的氣象。

是天覆地載!天覆地載的陣氣又反過來壓住了骷髏陣的陰氣。可是與祖朋之前馭陣呈現出來的氣象是完全不同的。

陣法的氣象,就是馭陣人的氣象。不可能因為添了一個祖朋晷,祖朋連心性格局都改變了。

有高人在陣外馭陣!

祖朋和祖朋晷也同時意識到了這一點。

如同他們聯手奪取穆典可對五煞陣的掌控,天覆地載陣也正在一點點月兌離了他們的控制。

與之套連的五煞陣和骷髏陣更是被壓制得沒有起勢的機會。

天之行健,地之厚德,相益相彰,生化萬物。

可以說這座由祖家兄弟親手布出來的天覆地載之陣,在他們自己手里,都不曾發出過這麼大的威力。一股無形的中正陽和之氣在陣中滋生壯大,讓原本陰森森的院景漸變得明朗起來,時間一下子就被拉得往回倒返︰陰氣退回到地下;滿地旋轉的骷髏頭也仿佛一瞬間得到了誰的安撫,突然停擺;已升至空中,正要尋隙傷人的骷髏頭似乎是被誰的手縛住了,發出無力的顫抖嗡擺聲,也掉落下來。

骷髏陣破!

長風浩浩蕩蕩,自東而來,強勢地蕩開了院中的黑煙濃霧,復現山河洗練,夜色清明。

「誰?!」祖朋大聲喝道,聲音里充滿了張惶。

被穆典可劍指咽喉時,他只是感到恐懼。而現在,恐懼之外,他更多的是感覺到憤怒。

廬陵祖氏是五行之宗。他是祖氏的當家人,居然在真身與影子身聯手的情況下,叫人破了陣去。

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風從東方吹來,浩浩不絕。

祖朋一生參研陣法,還從未見過如此怪異之景象。那風明明來勢迅猛,蕩掃一切。可在它們經行的地方,不見一粒飛沙,一片樹葉。仿佛一條天河,從極遠極遠的東方,穿過夜色,平靜地流淌而來。那般從容,祥和,不帶絲毫戾氣,卻又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

耄耋高齡的老人忽然想起他還是孩童時,先生曾反復教他誦讀的篇章。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攻堅強者莫之能勝,以其無以易之……」

他是很不以為然的。

臨了臨了,行將仙去之時才忽然頓悟了。于五行之道,他自以為高明,卻已走得太遠,太偏了。

他試圖用剛明悟的道理來對抗那股強大的風吹,然而無濟于事。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冰水為之而寒于水,畢竟是這世上極少見的事物。

一個年輕人走在大風刮出的河道里。

他穿著一身輕軟的布袍,白衣緇履,冠發淺束,身形高大卻不給人以強勢的壓迫感,就像追隨他身後的長風一樣,斂去所有的聲勢,只余一身平淡與從容。

然而他在那里,你就不可能看不到他。

不卑不亢地奪去天地間所有的光芒。

穆典可眼楮一濕。下一瞬,滿身的疼痛、疲倦,還有心中的軟弱,全都襲了來。

他終于來了!

常千佛一身素白長衫在風中擺蕩,走得既快且慢。

說他慢,是因為幾乎沒見得他如何動作,步伐從容,身姿平緩,邁得不疾不徐;說快,是因為才剛剛看到他出現在長河的一頭,他就來到了另一頭。

他在風口處站住了。

除卻穆典可,王玄是第一個認出來常千佛來的。

王玄護衛京畿,對能夠自由出入皇宮的常千佛不可謂不熟。也因為這一層相熟關系,他顯得尤為憤怒,大聲喝道︰「常千佛!你們常家堡不是‘不附朝廷,不與江湖’嗎?」

常千佛沒有理會王玄。

他抬起頭,目光從院中幾百人身上掃過,準確地找到了那個他心系心念的那個人,四目相對,平和的目光陡然變得溫情而熱烈起來。

倒是有人應王玄的話︰「狗屁!那是你們掰扯出來的,常家堡什麼時候自己說過這種話?我們只是不喜歡管閑事,誰說就不能管了?」

那聲音從身後很遠的地方傳來,很虛很蕩,有種居高聲自遠的況味。

王玄回過頭,只見西南高空上懸著一輪碩大銀白的月亮,正逆著風往角院飛速飄來。

當然不是真的月亮,而是一個紙糊的熱氣球。下面懸著一個秋千架,並排坐著兩個…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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