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老虎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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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岸沒有作聲。

提到那位老而不修的徐長老,穆典可十回就有八回憋著一肚子火。

通常這時候,霍岸會很識趣地不說話,只用眼神示意自己在听著。

徐攸南實在算得上一朵可遇而不可求的奇葩,他做的那些事情,霍岸作為一個小輩,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好。

有道是姜桂之性老而彌辣。徐攸南該瘋的時候瘋,該正常的時候,那絕對是滴水不漏,連穆典可一不小心都掉他的圈套,霍岸更是沒有什麼好法子應對。

想到這里,霍岸更加沉默了。

趙平和安緹如兩人隨行其後,听穆典可有條不紊地部署,心中頗為感佩。

就听穆典可冷聲吩咐道︰「這個叫小玉的女子,還有胡柱的家人,一個都不要留。胡家有懷仁堂派去看守的暗人,辨清敵友,不要誤傷。

做干淨一點。」

趙平听得悚然心驚,下意識地就要出聲阻攔,被安緹如搖頭制止。

穆典可一席話說話,抿了唇角,容色清冷,是再無話的模樣。

霍岸立刻恭敬彎腰道︰「屬下告退。」

安緹如忍不住朝霍岸看了一眼。

這位明宮弟子年紀不大,行為舉止委實沉穩老練。對穆典可的一言一行亦是揣摩入微,知進知退,有令必遵。忠心得力自不必說,但過分謹慎的樣子總讓人覺得怪怪的。

穆典可點點頭。

霍岸再不停留,輒身便走。

穆典可轉頭與安緹如趙平兩人說起王子翁叔佷的事情,剛說到一半,見遠處一抹紅纓跳動,未幾至跟前。

竟是霍岸又折了回來。

穆典可深感訝異。

別看霍岸外表木訥,沉默寡言,內里卻是精明錦繡,相當靈光。屬于典型的敏于內而訥于外的那一類人。

別說她就交待了三件事,就是一氣交待個十件八件的,霍岸也能一字不差地記下來,根本用不著她說第二遍。

像這種去而復返的事情,還是頭一回發生。

訝然看著霍岸跑近,見他躊躇不言,眉宇間似有愁態,猜他大約是遇到什麼為難的事了,遂問道︰「怎麼了?」

這一聲「怎麼了」,語氣頗是溫和,穆典可自己不覺,安緹如和趙平亦是視之平常。

然在霍岸听來,卻有如一聲驚雷。

霍岸打從認識穆典可以來,就不曾听聞她用如此溫柔的語氣說過話。

她說話從來都是冷淡淡的,沒什麼起伏的。

不止對他,對所有的人都是這樣。

霍岸驀然想起徐攸南前兩天陰陽怪氣地同他和翟青說的那番話︰

「這人吶,過得順與不順,是兩張臉。開心不開心,又是兩副脾氣。不信你看看咱們那位姑娘,凶吧?比山里的老虎還凶呢。這才幾天啊,就讓常千佛馴得跟只貓似的。」

霍岸對著穆典可那一雙溫和眉目,話在嘴邊滾了好幾道,卻是說不出口,斟酌又斟酌,這才委婉說道︰

「建康來信,聖主在那里的一應事務都已處理妥當,擇日就要到滁州了。」

金雁塵要來了!穆典可略分了下神,怔怔說道︰「好。我知道了。」

霍岸默了默,又道︰「姑娘畏火,只恐譚周那老兒會趁此機會對姑娘下手,姑娘一個人在外面,要自己當心。」

穆典可訝然之余心生暖意,笑道︰「我知道。你去辦事的時候,也要多留神,小心遇到埋伏。」

「是。」霍岸不卑不亢地應道,又道︰「屬下告退了。」

提著紅纓槍去遠。

安緹如望著霍岸的背影若有所思,問道︰「這位就是明宮的三上君霍岸吧?好生厲害的人物。」

安緹如目光毒辣,能察人所不察,這一點穆典可今天已經領教過了。對他初次見霍岸就能做出如此評價並不見怪,應道︰「正是。」

安緹如道︰「早就听聞霍上君大名,今日一見,果真盛名不虛。」

穆典可淡笑了笑沒說話。

安緹如這就有點睜眼說瞎話了。

霍岸性情低調,不愛張揚,江湖中人對其知之甚少,就連天機閣對他的評價都只有十三個字︰「霍岸,明宮六座行三,擅使紅纓槍。」

常家堡情報網覆蓋全面,要說安緹如听說過霍岸這個人,穆典可相信,但要說盛名,實在是夸張其詞了。

她想著心事,對安緹如的話並沒有怎麼往心里去。倒是趙平轉頭看了安緹如一眼,陷入深深的疑惑里。

心想緹如今天是怎麼了,怎麼有點針對四小姐的意思。

該交待的事都交待下去了,穆典可心中並未松快多少,反而更加沉重。

她很清楚,除了讓徐攸南盯住譚朗這件事稍微有點譜以外,其他兩路,只怕都要撲空。

想到這里她便覺得懊喪。

不論是作為明宮的聖姑娘,還是常千佛的幫手,她最近都有些懶怠失職了。成日沉溺與常千佛的卿卿我我,要麼就是關心些細枝末節的小事。

古有言:術有所專,業有所精。她擅長的是殺伐決斷、預敵于先,治病救人、總本算賬這些事,本不是她該操心的啊。

而她犯的最大一個錯誤,就是利用李哲去防範杜思勉。

有道是疏不間親。她在常千佛身邊呆久了,習慣了安緹如和趙平對她的言听計從,就忘了自己在懷仁堂只是個外人的事實。

她一個外人,嚷嚷著要把一個在懷仁堂辛勤經營數年,根基深厚的副所趕出去,想想也知道是什麼後果。

李哲不僅沒同意,還一頓暴脾氣地嚷嚷了出去。

這本來也沒什麼。壞就壞在讓嚴苓給听去了。

嚴苓深恨自己,大約是不用怎麼拷問,就把跟自己有關的事全都招了。這才讓譚周提前得了消息,搶在她前面動了手。

事情到了這一步,她仍然還有機會補救。那個叫冷輝的西藥房管事讓她感覺十分不舒服,由是起了警惕。本想等杜思勉月兌離危險後,再同常千佛商量將其從東熟藥所移出,另作安置。

不想緊跟著就出了嚴苓遭玷污的事。她才從方顯那里得知兩位劉姓公主娼寮受辱的事情,心情尚未平復,又遭一番刺激,結果就引發了惡陽之疾。

她猜當時即便沒有常奇拍她那一下子,譚周也一定有辦法叫她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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