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蛇王者,狀類帝江,無耳目爪鼻,但有口,其形方如肉櫃,渾渾而行,所過處草木盡枯。——《子不語》
……
李雲霄跟隨蕭秋水一路走街過巷。
他望了望她的背影,心里暗自思忖。
戴著垂紗斗笠,又一身便服,這個千戶是準備做什麼。
走過一個早點攤位,蕭秋水停駐下來,問道︰「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啊?」李雲霄搖手,「沒關系,先辦事吧。」
「不吃飽怎麼有力氣干活。」
蕭秋水到了攤位前,幫李雲霄買了兩個熱騰騰的饅頭,遞到他手中。
靠近的時候,李雲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茉莉芳香。
這是蕭秋水身上獨有的味道。
他接過饅頭,啃了一口。
還挺香的。
他跟著蕭秋水繼續前行,到了一座客棧前,才停了下來。
李雲霄抬起頭,看了看招牌福來客棧。
一大清早帶自己來客棧做什麼?
蕭秋水低聲對他道︰「我們分開進去,二樓馨香房。我在上邊等你。」
李雲霄︰!!!
這怎麼有點像……
蕭秋水先進了客棧。
李雲霄站在門前停駐了一會兒,又看了看招牌。
福來?
這是艷福來嗎?
去,還是不去,這是一個問題。
男孩子出門在外,真的要保護好自己。
猶豫了許久,他還是踏進了福來客棧。
上了二樓,他輕輕敲了敲馨香房的門。
門打開了,果然有一股濃郁的馨香撲鼻而來。
蕭秋水的斗笠已經摘下,她用明眸瞧了李雲霄一眼,柔聲問道︰「怎麼這麼慢?」
呃……
李雲霄干笑了兩聲,走進房里,只是同時,他感覺到這房里還有另一個人的氣息!
三人行?
蕭秋水把門輕輕合上,插上了門梢。
「進去吧,副司大人等你多時了。」
李雲霄記得鎮妖司的副司叫做葉騰,平日主掌著總司大衙門。
年紀才四十出頭,非常能干,據說是天後用心培養起來的好手。
原來是他找自己,也不知道所為何事。
李雲霄走進房中,便看到葉騰正坐在窗邊,手中把玩著一個兩尺長的木偶。
「屬下參見副司大人。」李雲霄拜道。
葉騰沒有抬頭,只是淡淡地道︰「哦,你來啦,坐吧。」
李雲霄忙道︰「屬下站著就好了,不知副司大人找屬下有什麼吩咐?」
「吩咐?」葉騰這才抬起頭,親和地笑了笑道,「這里不是鎮妖司,你不用叫我副司大人,直接叫我騰爺就好了。」
李雲霄不知對方目的,沉默不語。
蕭秋水走到了葉騰身旁,葉騰伸手把她的女敕手牽住,輕輕撫模。
她沒有閃躲,像是習以為常了。
「秋水啊,雲霄可是你給我推薦的,若是不可靠,我可要罰你哦。」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雲霄覺得這個葉大佬講話有點娘里娘氣的。
蕭秋水沉聲道︰「騰爺放心,我和他一起辦過衡州、淳陽兩個案子,他心思縝密,是個好手。」
葉騰微微頷首,把手中的木偶放在一旁,從袖下取出一個小木筒,丟給李雲霄。
李雲霄覺得這小木筒有點面熟,撿了起來,從里邊倒出一張紙條。
打開紙條,里面的內容他已經很熟悉了︰眾蛇徒即日前往長安,七月十五聚于槐花巷子。暗令︰荒庭垂桔柚,古屋畫龍蛇。
「這是在洛陽截獲的。」葉騰用手指盤算了一下,「七月十五,那便是三天之後了。」
這個李雲霄自然是知道。
之前主司南宮允已經找過他,把這個秘密任務交給自己。
因為淳陽的案子,被耽擱了幾天。
李雲霄正想著今日要再去槐花巷子探探虛實。
「七月十五是中元節,也就是鬼節,這些白蛇眾此時在長安聚首,必定有什麼陰謀。秋水力薦你來秘密偵辦這個案子,但願你不要讓我失望。」
這是怎麼回事?
主司和副司都把秘密任務交給自己,而且要自己辦的是同一個案件。
不過他之前便听說過,南宮允和葉騰雖然同在鎮妖司,但彼此關系勢同水火。
南宮允是先帝親自任命的鎮妖司主司,已經掌權幾十年。
葉騰則是當今天後親自提拔起來的後起之秀,一直對主司之位虎視眈眈。
這些年兩人明爭暗斗,動不動要來個一較長短。
李雲霄此時心里陡然生起一絲寒意。
這案子若是辦好了,可能有兩份賞錢。
辦砸了,腦袋要開兩次花。
蕭秋水不知道李雲霄心緒,提醒他道︰「雲霄,騰爺在給你發派任務呢。」
李雲霄原本在鎮妖司就想做個小透明,賺點銀子,安安穩穩和姐姐過好小日子。
沒想到被兩位大佬同時看中,還委以重任。
上次在一夢潭就听說,白蛇眾這次派出的不僅有小,還有四大護使。
作為黃境小菜鳥,要完成這種級別的任務,談何容易。
之前被南宮允畫大餅給畫暈了,接下了這苦差事。
事後知道這任務的難度,他不禁暗暗後悔。
面對葉騰大佬的發派,李雲霄琢磨著該怎麼回復才好。
低情商︰屬下願意為副司大人肝腦涂地,竭盡全力辦好此案。
高情商︰得加錢。
錢李雲霄是無所謂,但加些條件還是應該的。
李雲霄悠悠說道︰「此事太過重大,以屬下的能力只怕……」
他稍稍停頓,觀察了一下葉騰的臉色。
如果情況不對,他就趕快把話鋒一轉。
但葉騰並沒有在意,而是拿起了木偶,又把玩起來。
「屬下若是失敗了,大不了豁出一條性命。食君之祿,為君而死,這是錦衣使的職責。但怕就怕,屬下誤了副司大人的謀劃,影響了大局。」
蕭秋水本以為李雲霄會滿口答應,沒想到他會這麼為難,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葉騰。
葉騰是個聰明人,他把木偶拿給蕭秋水瞧了瞧,說道︰「你上回給我的胭脂一點也不好看,涂在我的小南宮臉上,紅撲撲的,像是猴子的。」
李雲霄方才沒有注意,這時才細看他手中的木偶。
那審美真是一言難盡。
本來黑大粗的木偶,硬是往臉上涂了深紅色的胭脂。
不過剛才葉騰叫那木偶「小南宮」,這就有點惡趣味了吧。
也不知道南宮允若是知道此事,會是什麼個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