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霄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後園,此地離後園不足百步。
妖物殺完趙安,再鑽進後園,所需時間很短,也不容易為人所察覺。
這樣看來,妖物犯案的可能性極大。
但此時並沒有十足的證據,也不好直接進去搜查,以免打草驚蛇。
一旁的白馬書院院長梁明德搖頭嘆氣︰「可惜啊可惜,這樣一個勤奮上進的學生,就這樣沒了。」
譚晉玄和趙安是他原本最看重的兩個學生,如今都遇難了,他自然是痛心疾首。
只不過在他身後的柳三卻有些得意。
「我看他是活該,正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和我柳三作對的人,通常都沒有好下場。」
柳三身旁有個和趙安要好的書生,听了這話,勃然大怒︰「趙安都死了,你還說風涼話。我看八成是你害死趙安的,你就是殺人凶手!」
柳三听了這話暴怒,一下將那書生撲倒,狠狠揍了他一拳。
「臭小子,你胡說八道什麼。」
那書生怒不可遏,叫道︰「我沒有胡說八道,你昨日挑釁趙安,和他廝打結仇,你還說總有一天會殺了他。這話我們大家都听見了,那幾位錦衣使也听見了。」
這話李雲霄他們昨日確實是听見了。
不過以李雲霄的觀察,柳三這種放狠話的尿性並不新鮮,估計他每次和人鬧矛盾的時候都會這麼說。
「哦?」吳萬川听了書生的話,瞧向了翁大頭。
翁大頭點頭︰「不錯,他昨日確實說過這話。」
吳萬川的眼神微微變冷,用粗手模了模腰間的長刀。
柳三叫屈︰「我不過是一時說了氣話,這種話做不了證據吧。」
他說的沒錯,錦衣使辦案必須要有真憑實據,單憑幾句狠話,不足以定案。
那書生又叫道︰「不單是趙安,譚晉玄也是為你所害。是你給譚晉玄施了妖法,讓他為耳中小人控制,殺了自己的娘子……」
「你再胡說!」
柳三怕自己真的被牽連,又掄了那書生一拳,直打得那書生滿地找牙,鮮血直流。
「放肆!」吳萬川斥道,「鎮妖衛在此,誰敢鬧事!」
他畢竟是鎮妖衛的小緝官,如今總緝關丙在家養病,鎮妖衛由他說的算。
吳萬川辦案雷厲風行,在衡州是出了名的狠手。
柳三也懼他三分,听了他的厲喝,忙松開了書生。
吳萬川斜眼去看梁明德︰「院長你看這事……」
柳三忙叫道︰「院長,我那是氣話,不作數啊。」
梁明德卻沒有去保柳三,而是閉上了眼楮,搖頭嘆氣。
「我白馬書院只負責傳道授業,至于殺人不殺人的,老朽確實不懂。」
吳萬川見梁明德不阻攔,笑道︰「那就好,來人,將這個柳三拿下。」
「慢。」原本一直沉默的李雲霄突然說道。
吳萬川有點意外︰「李小緝有何高見?」
李雲霄正色道︰「單憑一句話就拿人,未免太過草率。《鎮妖律》第八條︰凡錦衣使辦案,不可無故緝拿,不可逼供濫刑。」
回想地牢里奄奄一息的譚晉玄,想必已經被吳萬川給用了酷刑。
這種事上頭雖然不允許,但到了地方州郡,山高皇帝遠,也就沒有那麼約束了。
不過吳萬川他們平時對疑犯用用刑也許沒有人知道,可如今總司的人在這,他也就不好目無法紀。
翁大頭出言支持李雲霄︰「鎮妖司有鎮妖司的規矩,吳小緝,你這樣做只怕不合規矩吧。」
吳萬川眯了眯眼楮,胸有成竹地走到尸首旁,指著尸首道︰「要證據是嗎?你們看看,這死者身上的是什麼?」
眾人看著趙安的尸首,他身上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那濕漉漉的柳條。
「死者是被柳條纏身,溺水而死。」
柳三很不服氣,冷笑道︰「總不會因為我姓柳,你就覺得這柳條和我有關系吧。」
「當然不會。」吳萬川一拍手,一個小吏走了過來。
小吏手中捧著一書卷,緩緩展開,那書卷古樸陳舊,看來已經有些年份了。
「這是大盛三年的卷宗,其中有記載︰衡州有妖祟夜襲柳府,柳湛以柳條所擒,其所用道法為柳禁術。」
柳湛便是柳三的父親,他早些年師從過昆侖派,會道法並不奇怪。
李雲霄覺得奇怪的是,現在是永安二年,距大盛三年也十多年了,這麼久遠的卷宗,要找出來按理說不太容易。
從發現趙安的尸體到現在,也不過一兩個時辰。
這衡州鎮妖衛的辦事效率也未免太高了些。
柳三叫道︰「柳禁術是昆侖派的道法,昆侖派的弟子都會,即便他是死于這道法也不能說是我柳家人干的吧。」
吳萬川冷哼道︰「那我問你,昨夜子時你在何處?」
根據仵作驗尸,趙安的死亡時間是在子時,除非柳三有不在場的證據,要不他就擺月兌不了嫌疑。
「我……」柳三听了這話,立即慌張起來,眼楮開始閃躲,不敢直視吳萬川,「我在家中,哪也沒去。」
李雲霄注意到了柳三神情的變化,可以肯定他在撒謊。
「可是據你們管家說,你昨夜根本就沒有回家。」吳萬川冷峻地盯著柳三。
柳三罵道︰「那是他老糊涂,等我回到柳府,我第一件事便是讓這個老不死的卷鋪蓋走人。」
吳萬川追問︰「你既然不在家,又去了哪里?」
柳三支支吾吾地道︰「去見一個人。」
「什麼人?」
「我不知道。」柳三搖頭。
吳萬川乘勝追擊︰「你不知道?那你找他做什麼?」
柳三說不出來,還是嘴硬︰「我……總之我沒有殺趙安。」
吳萬川又道︰「另外,據我所知,昨夜柳府門外鬧鬼,打更人大馮以及你府上的許多家丁可都瞧見了。」
李雲霄一愣,也不知道大馮那些人有沒有把他的情況也說出來。
「這個我也听說了,可是發生在我家門外也未必與我有關啊。野狗還在我府外拉屎呢,這與我何干。」柳三繼續狡辯,「我爹和關總緝交情甚好,你們若是冤枉我,關總緝也不會答應。」
李雲霄覺得奇怪,去見了什麼人,這種事說出來便可以洗清冤屈,柳三為何寧可冒著被冤枉的危險也不肯說出來?
他有什麼難言之隱?
吳萬川哼哼道︰「只可惜關總緝病了,現在衡州鎮妖衛由我做主。來人,將柳三拿下。」
李雲霄又道︰「等等。」
吳萬川全身一震,不明白李雲霄想做什麼,這個新來的小緝官似乎比翁大頭還難搞定。
「怎麼,難道李小緝和他爹也有交情?不過嘛,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趙安死的時候去做什麼了,有重大嫌疑,我拿他沒有什麼不對吧。」
李雲霄和柳三他爹自然是從無交情,他懶得辯解,也無需辯解。
他淡定地道︰「衡州是吳小緝的地界,你要如何拿人,我管不著。不過我有一件事想要提醒你。」
吳萬川把頭一歪,毫無誠意地拱了拱手︰「還請賜教。」
李雲霄蹲子,扯開趙安脖頸處的柳條︰「你們看這是什麼?」
眾人圍攏過來,順著李雲霄的手指細細看去,只見趙安的咽喉處有一個細微的小孔。
「是什麼?」翁大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