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李雲霄在翁大頭惡狼般的眼神中,留在了房間里。
蕭秋水躺在床榻上,沒有再說話,他也沒有說話。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躺著,一個站著,相對無言。
突然,蕭秋水咳嗽了兩聲。
李雲霄忙拿起桌上的水壺,倒了點熱水,遞給床上的蕭秋水,喂她喝下。
「多謝。」蕭秋水虛弱地道。
李雲霄又把她輕輕放平,蓋上被子。
「你就靜心養身體吧,案子的事我去解決。」
蕭秋水卻搖了搖頭︰「這個案子我一點也不擔心,我擔心的是御舟王失蹤的案子。龍宮乃是水族之地,我本來想和你一塊去的,這下恐怕……」
李雲霄斟酌了一下,柔聲說道︰「你放心吧,我一個人也可以。你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身體養好,其他的就不用管,有我來辦就好。」
蕭秋水听了李雲霄的話,心里一暖,不覺地用縴手輕輕攥住衣衫的領口,胸口起伏得有些厲害。
「怎麼啦?」李雲霄見蕭秋水似乎有些激動,連忙問道。
蕭秋水微微搖頭,眼中多了一絲溫柔︰「自我爹死後,很久沒有听到這樣的話了。」
「你爹……死了?」
「嗯。我們蕭家是前朝的皇族,常常會被先帝猜忌,在我小的時候,有一回爹突然被叫進宮里,便再也沒有回來了。」
蕭秋水眼眶中溢出了淚水。
李雲霄平日看到蕭秋水都是一副冰冷的面孔,好像冰雕一樣,看起來沒有任何感情,沒想到她居然也會哭。
難道是因為生病所以變得柔弱了?
不過女孩子嘛,柔弱一點反倒更讓李雲霄生出憐惜之情。
「你怎麼不問我,我爹為什麼死?」
「啊……」李雲霄呆了片刻,問道,「為什麼死?」
蕭秋水聲音漸漸低下去︰「因為先帝要他交出一樣東西——龍元丹。」
這丹藥李雲霄以前也听說過,據說是用神龍的骸骨磨制而成,吃了可以延年益壽。
「先帝听了小人讒言,說前朝蕭帝曾經煉制出兩顆此丹藥,被我爹私藏了,要我爹交出來。我爹拿不出來,先帝盛怒之下,就讓人將他直接杖殺。」
李雲霄嘆息道︰「先帝真是心狠手辣啊。」
蕭秋水听了這話,反倒有點意外︰「你居然敢這樣說先帝。」
妄議先帝,在大昭可是大罪。
「先帝也是人,也會犯錯。犯了錯有什麼說不得的?」李雲霄揉了揉眉心。
「你很不一樣。」蕭秋水生病之後,明眸卻好像更加水亮了,這雙眼楮盯著李雲霄,讓他有點不好意思。
李雲霄笑道︰「兩個眼楮一張嘴,有什麼不一樣。」
蕭秋水妙目閃爍,喃喃說道︰「反正很不一樣。」
……
此時,江陵太守郭雁正帶著一群小吏在城郊的樹林打獵。
他年輕時曾經在北騎軍呆過,即便是後來做了一方太守,還是喜歡騎馬打獵,回味下年輕時候的樂子。
郭雁彈了彈手中的長弓,一馬當先,後便跟著七八個小吏,還有幾只獵犬。
「听說廉兒回來了?」郭雁問道身旁的人。
一小吏答道︰「是啊,今早才到的。」
郭雁不瞞地道︰「這小子回來也不和我說一聲,一點禮數都沒有。」
「也並非沒這個心,而是……而是少爺現在不好見人。」
郭雁感到一絲不妙︰「怎麼回事?」
「少爺的門牙在長安給人打掉了。」
「豈有此理。」郭雁平日對這個兒子便十分寵溺,听到這事自然是氣沖牛斗,「是誰這麼大膽?」
「據說是錦衣使的一個總緝。」
郭雁捏了捏拳頭︰「錦衣使?夏宗南可是他舅舅,這個舅舅是吃素的嗎?」
「正因為不是吃素的,所以他讓少爺趕快回來了。因為他得到消息,那總緝近日正到江陵來辦案。」
郭雁的嘴角揚起一個冷笑︰「江陵可是我們的地盤,他既然自投羅網,我們便教他有來無回!」
他心中盤算著該怎麼給兒子報仇,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片矮坡。
小吏提醒道︰「大人,前面不能再去了。」
郭雁心中不悅,眉毛倒豎︰「為何?」
「前邊便是幽泉竹林了,前些日子有人死在那里。死法詭異,恐怕是鬼物所為。」
郭雁哼一聲道︰「鬼物有什麼好怕,我在北騎軍那幾年也不是白呆的。」
他揚起馬鞭,猛一抽座下烈馬,馬兒進入了幽泉竹林。
還別說,此處的飛禽走獸還真多,進來之後,郭雁順利地打到了五只野兔和一只狐狸。
不知不覺,太陽漸漸西斜,天色漸漸暗了。
郭雁這才收好長弓,帶著自己的獵物滿載而歸。
只是他們走到半路之時,突然見到前方地上橫著一個人。
郭雁膽子不小,翻身下馬,上前探了探鼻息。
這人居然已經死了,只是瞳孔還瞪得老大,他伸出了手讓這人瞑了目。
小吏們開始害怕了︰「這是不是叫野獸殺死了?」
郭雁搖頭︰「看這死相,不像是被野獸殺的,他的脖子上有很深的掐痕,更像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小吏們仔細去看死者的模樣,死者面色青白,舌頭外吐,加上脖子上有手指的掐痕,很明顯是給人掐死的。
接著又有小吏指著不遠處道︰「大人,那邊有血跡。」
郭雁帶著眾人走過去,果真看見地上有一灘血跡。
他蹲了下來,用食指蘸了一點,在鼻間嗅了嗅︰「是人血。」
人血?
可是方才死者的身上並沒有看到傷口,這人血又是哪里來的?
這時,獵狗似乎發現了什麼,大聲犬吠起來。
眾人都提高警覺,郭雁帶頭,紛紛抽出了長刀。
「大家背靠著背,仔細瞧著四周,不管是鬼物還是野獸,亂刀伺候,決不手軟。」
獵狗突然對著前方的一團樹叢大聲犬吠。
樹叢茂密,因為光線昏暗,眾人又沒有帶火把,一時什麼也瞧不清晰。
只是獵狗對著那樹叢犬吠,聲音卻愈來愈小,過了一會兒,居然把身子伏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起來。
獵狗如此,眾人更是驚心。
郭雁吹了個口哨,拿刀背狠狠敲了那獵狗一下,獵狗才重新站了起來。
「快去!」
郭雁一聲厲喝,獵狗不敢違令,猛然撲了出去。
只是它鑽進樹叢,一下便如石沉大海,沒有了動靜。
夜色暗暗,四野寂寂,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听「嗷」的一聲,那條獵狗被樹叢拋了出來,只是此時它已經變成了一條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