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楊三叔家里,他兒子正準備披麻戴孝,爹昨夜慘死,尸骨無存,他自然是痛心不已。
李雲霄在他家搜查起來,他雖然有些不滿,但鑒于他是錦衣使,也不敢多說什麼。
只是長老會听說李雲霄一大早便去楊三叔家了,也都紛紛趕了過來。
「李總緝,你這是在搜查什麼?」
李雲霄見那些長老的表情似乎有點焦慮,淡淡一笑︰「沒什麼,只是想想找找,有沒有什麼線索?」
「線索?」長老們眼神一黯。
李雲霄繼續道︰「楊三叔被人抓走,以火船葬燒死,我找找看,也許他家里會留下一些證據。」
一長老不解︰「此事必定是水鬼干的,你們就將鬼物抓走,除掉便是,還要講究什麼證據?」
翁大頭也是困惑︰「對啊,我們錦衣使的職責就是斬妖除魔。抓到水鬼,我戳戳戳,把他先閹後殺,還要找什麼證據?」
「他不是被水鬼殺死的。」李雲霄一字一字道。
「誒?」蘇千羽瞪了眼楮,「不是被水鬼殺的?那會是誰?」
李雲霄搖頭︰「我暫時還不知道。不過我敢肯定楊三叔不是被水鬼害死的,因為水鬼畏火。若真要殺死楊三叔,可以直接用水溺殺,不會選擇用火船葬。」
眾人听他這樣分析,也覺得有理,心里都各自打鼓,想著會是誰。
李雲霄問長老們︰「楊三叔平日為人如何?」
「他呀,性情比較安靜,平日也就賣賣包子,不怎麼說話。」
「包子?」
看來楊文樹說的「賣人肉包子」,也不全是杜撰。
「對啊。他家的包子,皮薄肉多,很是美味。只可惜,以後是吃不到。」
李雲霄又問︰「你們有沒有听過楊三叔有什麼仇家?」
「仇家,這倒是不曾听過。」長老們都紛紛搖頭。
李雲霄走到楊三叔的房中,細細探查,突然他感覺到腳下有點不對勁。
于是他讓眾人退開,又招呼來幾個小吏,拿鐵鍬往地里挖。
一鍬下去,小吏便「咦」了一聲。
「這土是松的。」
李雲霄點頭︰「繼續挖。」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小吏的鐵鍬上,他們你一鍬我一鍬,很快便挖出了一個大洞。
李雲霄眼楮最利,看到了一塊靛藍色的布,他示意小吏讓開,蹲了下來,用手抓住那布,用力一拽。
嘩啦啦。
居然是幾十塊銀子,他掂量了一下,應該有幾百兩了。
一個賣包子的村民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宋通把楊三叔的兒子拽了過來,叫道︰「這些錢是怎麼回事?」
「不……不知道……」楊三叔之子面色慘白,連連搖頭。
「你和你爹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怎麼會不知道?快說,不說小心我這青銅棍不饒人。」
宋通揚起青銅棍,楊三叔之子連忙跪地磕頭,直叫饒命。
「來人啊,把他拉出去,喂點杖子,什麼時候說,什麼時候停。」
李雲霄知道宋通這是要用刑了。
不過現在這種事情,他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因為如果此事不盡快弄清楚,凶手很可能會再次犯案,而到時候將又會有人被殺。
庭院里立即傳來了殺豬般的慘叫。
村民都被這聲音吸引過來,有點畏懼,又有點好奇地望院子里張望。
侏儒楊文樹最是開心了,鼓掌笑道︰「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壞人哇哇叫……」
楊三叔之子被打得開花,心里再罵娘,也不敢對小吏說什麼,只好對著楊文樹指桑罵槐。
「楊侏儒,你這個大傻子,我日你祖宗……」
楊文樹也不管他如何叫罵,傻呵呵地笑著。
李雲霄走到庭院,對小吏揮了揮手,小吏立即停下了手中的木棍。
他目光逼視著楊三叔之子︰「怎麼樣,你想起來什麼沒有?」
「沒……沒有。」
李雲霄嘴角微微一動︰「我本想救你,既然你不要命,那就算了。」
「你什麼意思?」楊三叔之子已經猜到李雲霄的話中含義,但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李雲霄嘆了口氣︰「殺死你爹的不是水鬼,而是人。那人想必與你爹又又深仇大恨,才會用火船葬的方式將他置于死地。你覺得他會不會在殺了你爹之後,也來找你尋仇,父債子償?」
「大人救我,大人救我。」楊三叔之子听了李雲霄的話,哭著哀求道,「我听說,听我娘生前說,我爹早些年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的江洋大盜,打劫東水泊的過往客商。」
「不過在我娘病死後,他便金盆洗手不做了。」
李雲霄問道︰「為何?」
「他說這事損陰德。他養老的銀兩足夠,也就不干了。」
李雲霄面色一正,陷入了沉思。
楊三叔之子的話與李雲霄的猜想對上了。
看來凶手確實是來復仇的。
只是他為什麼要選擇用火船葬的方式呢?
如果是想借著水鬼殺人,渾水模魚,除掉楊三叔報仇,那完全可以直接沉船,造成溺亡的假象啊。
這樣不就是可以把所有嫌疑都推給水鬼了嗎?
還有,害死楊三叔,和陳水生他們的,是同一個凶手嗎?
李雲霄只覺得一個疑惑解開,又有新的疑惑冒了出來。
他又想到了枯井。
枯井下說不定還會有新的線索。
畢竟那里撈出來了兩具尸體,是一個重要的案發現場。
李雲霄他們再次來到楊小娘家,到了枯井前。
不過李雲霄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井為什麼還是干的?」
翁大頭沒有明白他的意思︰「這井不是干了很久了嗎,我們昨天來的時候也是干的啊?」
「不對。」李雲霄搖了搖頭,「昨夜分明下了大雨,不管怎樣,這井里應該能積一些水啊。」
翁大頭這才「咦」地一聲︰「對啊,這又是怎麼回事?」
「我下去看看。」李雲霄決定再次下井探查。
他這一回沒有用鬼火照明,而是讓宋通找來一個火把。
明火的光亮會比鬼火亮很多,應該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
李雲霄順著井壁滑到了井底。
井底有一點潮濕,但沒有積水。
里邊空間局促,連彎腰都有點困難。
他用火把照了照牆壁上滿滿的文字——血債血償。
看來這很可能是殺死楊三叔的凶手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