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玉簫曲

面具男饒有興致地觀察著伊翊的得意表情,冷道︰「你有什麼好得意的?我知道你的一切,包括你所有的秘密。也就是武陽不好進入,不然我還會問你?」

面具男並不擔心伊翊能夠翻出什麼浪花來,他手里有足夠的把柄讓伊翊乖乖听話, 說實話,面具男甚至還很期待伊翊知道這個把柄時精彩的表情呢!

伊翊听到面具男的話,眼中得意的神色漸漸消散下來,面具男的話激起了她唯一一個深藏內心不為人所知的秘密,而那個秘密,面具男幾乎是不可能知道的。

伊翊的眼中有驚訝,也有深深地恐懼,她不敢想象,如果這個秘密被她身邊的人知曉,會產生什麼眼中的後果,只得用顫巍巍的聲音強自鎮定地問道︰「你知道什麼?」

面具男的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的光,語氣雖輕,但卻讓人有不寒而栗之感,「副閣主,林商,定風城士兵……不止這些,你所有的秘密,我都知道。」

伊翊听到那三個名字,便已經明白面具男知道了一些什麼,那幾個人都是她瞞著梅逍所殺的,而且,那幾個人都是梅逍曾經放過的,讓他們改過自新的人,但是,伊翊還是殺了他們。

而且,梅逍的性格善良仁慈,他從不忍心殺傷無辜的人,也不允許身邊的人傷害無辜,而且已經到了鑽牛角尖的地步。

就因為這樣,伊翊不敢讓梅逍知道,現在的梅逍是她的夫君,一旦他知道了這件事情,那麼……

不知不覺間,伊翊的眼中含滿了淚水,她不敢再想下去,只好抬起頭,用乞求的目光看著面具男︰「求求你,不要告訴他。」

面具男的聲音依然冷漠︰「你們兩個的事,與我有何關系?如果你告訴我關于他的一切,我自然會幫你保守秘密。」

面具男微微眯起眼楮︰「所以,你要不要告訴我呢?」

伊翊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般,她呆呆地看著面前的面具男,那面具上的般若顯得愈加猙獰起來,似乎要跳出面具來到伊翊的面前,有著一口把她吃掉的能力,面具男的眼楮像是一個無底的深淵,一旦掉進去,便萬劫不復。

伊翊搖搖頭,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眼神也堅定起來,在她的心中,梅逍本身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其余的東西,哪怕是自己的名譽和生命也不及他重要,所以,伊翊決不能透露半點有關與梅逍的信息,因為這些,都有可能成為別人打敗梅逍的致命武器。

伊翊強硬道︰「如果我說不呢?」

面具男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那你的如意郎君可就要知道你那斑斑劣跡了!」

伊翊苦苦一笑︰「紙包不住火,早晚會瞞不住的,你告訴他也好,記得叫他趁早接受這個事實。」

面具男繼續道︰「接受什麼?接受他的妻子是個惡魔嗎?像我一樣的惡魔?」

面具男這番話就像是在伊翊的心上又插上了一把把鋒利的刀,刺得她的心一陣陣地抽痛,伊翊只能故作鎮定︰「我才不會像你一樣,這輩子都不會!」

面具男沒有再繼續追問,他知道,今天這樣的效果已經很好了,讓伊翊再糾結一晚上,明天的效果會更加的好,面具男覺得,他已經距離他想知道的,那個帶著黑劍的武陽弟子的身份不遠了。

面具男把伊翊的綁繩放開,把伊翊從十字架上放下來。已經被綁了許久的伊翊失去了綁繩的支撐,便直接癱倒在了地上,面具男的興致難得地有些高漲,笑道︰「好好歇歇吧,明天,我還會來的。」

面具男又看了伊翊一眼,目光之中,意味深長,他並沒有明確地告訴伊翊他會不會把真相告訴梅逍,他要慢慢地摧毀伊翊的心理防線,直到她把他想知道的東西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面具男轉身離去,轉身的瞬間,他的眼中綻放出一縷極亮的光芒,他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看到了某種近在眼前的希望,這還是他這二十年來第一次這樣開心。

沉黑的夜包裹著在其中的一切生靈,即為他們帶來恐懼、憂慮,也為他們提供著一定程度上的保護,至于最後的作用是什麼,還要看人是如何看待它的。

毫無疑問,面具男是被黑夜所保護的人,一身黑袍完美地融入了夜幕之中,臉上的面具又遮擋住了臉上的一切表情,讓他看起來愈加深不可測。仿佛他就是黑夜的代言人,在夜幕的籠罩下,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面具男在夜幕的掩護下消失在村子鱗次櫛比的房屋之中,沒有人知道他到底睡在了哪里。

一夜過去,在太陽將升未升之時,面具男的身影竟出現在了距離小村並不遙遠的一處山崖之上。

今天的他,罕見地穿上了一襲白衣,與往日那如白日里的黑色蝙蝠一般突兀的黑衣不同,這身白衣顯然更加能襯托出他的氣質。

他仍戴著那副仿佛萬年不變的般若面具,純白的袍子在清晨山風的吹拂下隨風飄擺,他的腰間還別著一支玉簫,長長的流蘇從腰間垂下,如果不看那猙獰的般若面具,甚至還別有一絲文人雅士的風範。

面具男拿起腰間的玉簫,吹了一曲,他的曲聲哀婉淒絕,曲中的哀傷綿綿不絕,令聞者傷心,見者落淚。他似乎有著難以言喻的悲傷,這悲傷滿得要溢出來,但仍然無處發泄,無處訴說,只得全數灌注在曲聲之中,由口中吹奏出來。

曲聲傳遍了整個小村子,梅逍自然也听見了,只听了幾個音符,他便也落下了淚來,止也止不住。這曲聲似乎有讓人感同身受的魔力,比起那些半吊子的玄音閣弟子和武陽殿的師兄弟們,這簫聲稱得上是人間極品了。

梅逍在這曲聲中听出了生命逝去的聲音,那是看著許多生命在眼前消逝,卻無能為力的感覺,梅逍之所以能夠感覺到,也是因為他曾有過類似的經歷。

楊閑從渾渾噩噩的昏迷中逐漸清醒過來,滿耳悲哀的曲聲,催人淚下。他抬起頭,眼中隱隱也有了淚光,這樣的濃重的悲傷,到底是什麼人,又經歷了什麼才會擁有的呢?

伊翊也從地上爬起,一夜都沒睡安穩的她一直躺在地上默默流淚,听到這簫聲,她哭得更傷心了,音樂所傳遞的情感比起文字或話語要更加能夠打動人心,在朝陽初升的時候听到這樣一曲,似乎一天的心情都不會好了。

面具男一曲終了,把玉簫放回了腰間,他看著山間漸漸升起的太陽,長嘆了一口氣,站在崖頂看著初時還是金紅色的太陽漸漸升高,變得光芒萬丈,那光芒刺破了清晨的薄霧,落在小村的每一個房頂上,落在田野里,也落在面具男滿溢著悲傷的眼楮里。

都說陽光寓意著希望,但我看了這麼多年的陽光,從來都沒有過希望,但願今天會是個例外吧。

面具男輕飄飄地從山崖上縱躍而下,嫻熟無比地找到了幾個能夠借力的點,從高高的山崖上平穩地落在了小村的外圍,如此輕功令人嘆為觀止,可惜的是,村中尚無人出門,也就沒有人能夠一睹這項神技了。

他來到梅逍所在的「小木屋」,打開門走了進去,發現了正哭得傷心的梅逍,他忽然愣怔一下,語氣中甚至有一絲慌亂,他下意識地月兌口而出︰「你怎麼哭了?」

梅逍一回頭,只見來人一襲白衣勝雪,一支玉簫于腰間斜插,一頭黑發松散地披在肩上,如果忽略那人臉上的般若面具,還以為是個天上來的救苦救難的神仙。

可惜,想象總是美好的,事實卻是殘酷的。來人不是面具男還有誰?

梅逍回頭一望,也忘了哭,只盯著面具男這身打扮出神,梅逍月兌口道︰「你不穿黑衣服的時候真好看。」

面具男走進來,白袍的下擺還沾著清晨的露水,一走近梅逍,一身寒涼的氣息撲面而來,倒是與他這個人蠻相配的,都是冰冰涼涼的,沒有多少溫度。

面具男面無表情地應了梅逍一句︰「多謝夸獎,但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梅逍這才收斂了其他的想法,要知道,即便魔鬼披上了天使的外衣,他的本質依然還是魔鬼,永遠也不會改變。

梅逍問道︰「你又要做什麼?」

面具男淡道︰「只是來問問你,練得怎麼樣了,畢竟三月之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很快便會過去的。」

梅逍的眼神掃到面具男腰間的玉簫,又一次被吸引了注意力︰「剛剛的曲子,是你吹的?」

面具男面無表情道︰「是。」

梅逍的眼淚幾乎要再次涌出來,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只哽咽著說出了幾個字︰「藏了這麼大的悲哀,你辛苦了。」

面具男听到了梅逍的話,一刻都沒有停留,直接以極快的速度落了鎖,跑出了梅逍的房間,來到了一個空曠無人之處。

被壓抑著的哭聲從他的口鼻之中傳出,那副幾乎從不離臉的般若面具也從臉上被摘了下來,隨意地扔在一邊,面具男雙手捂臉,淚水橫流,哭得幾乎斷了氣。

能夠從那個人的口中听到這句話,即便讓他現在去死,似乎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了。此生,足矣。

面具男抬起頭,看著天上剛剛升起的太陽。今天的太陽,才是真的有了希望,從前那二十多年的朝陽,就是一個笑話。

一向面無表情,冷漠得不像人的面具男,竟然因為梅逍的一句話哭成這個樣子,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呢?這其中又隱藏著怎樣悲哀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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