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夜驚魂

翠雲樓中,三教九流的人都不少,其中也不乏武林人士,他們對「劍鬼」這個名號可以說是又敬又怕,敬的是劍鬼為民除害,伸張正義;怕的是萬一劍鬼哪天殺到自己的頭上就不好了。畢竟江湖人身上多少都是有幾條人命的。

此刻一見牆上所寫的血字,在場的江湖人都變了臉色,周圍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的人開始詢問,「兄弟,我看你嚇得臉都白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那人也顧不得計較對方的言辭,磕磕巴巴地解釋道︰「你有所不知,也就是近幾年,武陽殿出了一個優秀的弟子,他下山歷練,除暴安良,而且行蹤飄忽不定,今天在南越京城,說不定明天就到滇國去了,誰也不知道他所除掉的下一個惡人是誰,江湖上的人們人人自危,就怕下一個就殺到自己頭上。」

問話的人點點頭,「那被殺的這個是誰?看起來也不像是會武功的江湖人樣子啊,反而像是哪家的貴公子。」

那個江湖人搖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總之被劍鬼殺了的人沒有一個冤枉的,這個人能死在劍鬼手中,也算是他的幸運了。」

問話的人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也沒有再過于深究。

……

翠雲樓中死人了!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很快傳到了京城專管治安的巡城司中,巡城司的主官馬上被手下人從溫暖的被窩里叫起來,連夜拉到了翠雲樓,連官袍穿得都是歪歪斜斜的。

巡城司主官到現場一看,地上躺著的尸體有些眼熟,主官揉揉眼楮再一看,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明白這回事情可大了,死的這位,正是當今皇上的大兒子——蕭閬。

巡城司主官剛剛從睡夢中清醒過來,腦袋嗡的一聲,幾乎大了三圈,一位皇子死在青樓之中,這麼大的責任誰付得起啊,怪不得今晚巡城的官員要手下人來叫他,原來是不想擔這個責任。

但是,再怎麼互相推諉,這件事也要第一時間報給皇上,主官用雙手搓了搓臉,把自己從渾渾噩噩中搓醒過來,吩咐下去︰「把尸體遮蓋好了,趕快抬到一個單獨的干淨停尸房,記住,要單獨的,干淨的,一點兒差錯都不能有,快去!」

主官頓了頓,道︰「找個人,去把府尹叫到停尸房去,不管府尹在做什麼,都把他給我找來,告訴他,出大事了!要命的事!」

手下人忙忙碌碌地跑來跑去,有人正要向屋內走,被主官拉住了,「別再去屋里看了,所有人都出去,把這個屋子……不,把整個翠雲樓都封上,不許任何人入內,把巡城司的兵馬都調到這里來守著,一批人守門口,一批人守這個房間。」

一名精干的差人問道︰「老爺,那京城其它地方不巡了嗎?」

主官有些暴躁︰「都這時候了,還巡什麼城?腦袋都要沒了!」

差人嚇了一跳,不說話了。

主官冷靜了一下,看著差人們封好了翠雲樓,巡城的士兵也都各自守好了新的崗位,主官才向停尸房走去。

停尸房中,剛剛從床上被叫醒的府尹正坐在這里對著一具剛死沒多久的尸體打瞌睡,巡城司主官剛一進門,便一巴掌把府尹打醒︰「醒醒!你看看這具尸體是誰!」

府尹揉了揉眼楮,伸脖一看,嚇得直接坐在了地上︰「我的天啊!這……這……這……」

府尹一連三個「這」都沒說出話來,驚愕得無以復加,「這……誰膽子這麼大?敢殺皇子啊!我的天!」

巡城司主官帶著戲謔的微笑看著府尹︰「你不是睡嗎?還在人家旁邊睡,這回怎麼不睡了?」

府尹急的嘴也不好使了︰「你……這還笑,快想想怎麼報告吧!這搞不好可要掉腦袋的!」

主官也皺了眉頭,道︰「只能今晚直接緊急從皇城門縫遞進去了,等到明早已經不可能了,這麼大的事……」

府尹點點頭,此刻也顧不得什麼奏折的規制和體面了,隨手拿過身邊的一張紙,提筆便寫︰「二皇子遭人刺殺!二皇子遭人刺殺!二皇子遭人刺殺!」

連著寫了三遍,府尹才感覺道心中的郁氣舒緩了一些,把這張寫滿的紙折疊一下,交給了巡城司主官,由他親自騎著快馬送到皇城門處。

此時的天色已經如墨一般黑,在跑得飛快的馬上即便是舉著火把也看不清道路,好在巡城司平素的指責就是保證京城中的治安,作為巡城司主官,在日常的工作里也走慣了京城的大小道路,這才沒有迷路,也沒有摔下馬去,順利地把勉強算是「奏折」的那張紙送到了皇城之內。

這是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官員如有急事,可在夜間把緊急事件寫成奏折從門縫中塞入,守門侍衛需以最快速度送達皇帝親閱,即便是皇帝在與嬪妃歡好,也必須停下來看這篇奏折。

但是,自南越立國以來,很少發生需要這樣送到皇帝身邊的事情,在蕭梁登基以來,這還是第一次。

巡城司主官把「奏折」遞進了皇城的大門。大門之後,正站著一個身穿白衣,腰間跨劍的青年,青年撿起落在地上的奏折,道︰「不比麻煩汝等了,我親自給父皇送去!」

門邊的侍衛們躬身一禮,便不再管了。

那青年正是楊閑,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殺掉了蕭閬,自然要先回宮與蕭梁說一聲,畢竟之所以發生這兄弟鬩牆這等大事,蕭梁這位父親也算是始作俑者。

楊閑拿起那張可憐的「奏折」,來到了蕭梁的寢殿。此時的蕭梁兀自未睡,一個人坐在寢殿內的矮桌後下棋,一步一步,走得緩慢而沉穩。

楊閑走進來,把那張紙放在了蕭梁的面前︰「看看吧。」

蕭梁沒有抬頭,問道︰「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聞兒呢?」

蕭梁一邊說著,一邊打開那張破破爛爛的紙︰「這是什麼……」

蕭梁的話說到一半,另一半直接梗在了喉嚨里,蕭梁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反而異常的平靜,「死了?你做的?」

楊閑點點頭︰「是,我還署了名。」

蕭梁的瞳孔陡然一震︰「你寫了楊閑?」

楊閑搖搖頭道︰「那倒沒有,我寫了劍鬼。」

蕭梁的身體稍稍放松了下來,「那還好,畢竟朝堂上這幫老臣並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楊閑道︰「你不應該開門接見一下巡城司的主官嗎?我猜那家伙還在門前等著呢!」

蕭梁放下手中的最後一顆棋子,伸展了一下手腳︰「演戲就要演到底啊,走吧,我們去演戲!」

……

楊閑猜的不錯,巡城司主官並沒有離開,而是強頂著夜風的寒冷守在皇城的大門前,打算第一時間向皇上匯報情況,給皇上留下一個好印象,日後也能夠少受些責難。

主官在門前等了接近半個時辰,皇城的大門轟然而開,皇上宣了他進政事殿,果然是要先了解一下情況。

巡城司主官小跑著進了政事殿,見皇帝蕭梁坐在上首,身旁站著一個與死去的二皇子蕭閬極為相似的人,主官一驚,聲音顫抖︰「二……二……二皇子殿下,您……您別嚇我啊!」

楊閑一笑,解釋道︰「別慌,我不是二皇子,我是六皇子,六皇子蕭閑。」

主官這才松了一口氣,開始訴說情況,把現場他所看到的一切都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甚至連牆角里有一只老鼠這樣的細節都說了出來,最後說到凶手,主官這才簡略了下來︰「……至于凶手,應該是江湖上最近傳得十分邪乎的劍鬼,只知道這一個綽號,真名不知,甚至連性別也不知道。」

主官頓了頓道︰「那名目睹了殺人過程的證人已經完全被嚇傻了,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蕭梁點點頭,眼中露出悲哀的光,甚至還掛著淚水︰「你做的不錯,下去繼續查,一個月內,你們必須要給我一個結果!」

巡城司主官施禮完畢,擦著額頭上的冷汗退了出去,一個月內破案,連普通的命案都很難在一個月內破案,何況是一位皇子被殺的案件呢?還不知道要牽扯出多少官員呢!

巡城司主官正向著皇城外走去,楊閑從後方追了過來,對主官道︰「主官,父皇剛剛的意思,你懂了吧?」

主官一頭霧水,看向楊閑︰「什麼意思?」

楊閑微微一笑︰「父皇的意思,既然二哥死了,那他身後的勢力就沒有必要存在了,這些人……」

楊閑把手掌橫在脖頸處,做了一個橫切的手勢︰「你懂?」

巡城司主官如夢方醒︰「謝六皇子殿下提點,臣去了!」

楊閑站在原地,看著巡城司主官自黑暗中遠去的背影,慢慢閉上了眼楮。其實,這麼做他也有些不忍,蕭閬背後的勢力一定是一個龐大的群體,這一牽扯,說不定會把朝堂上攪得腥風血雨,但是,楊閑已經沒有了退路,他不單單要把蕭閬背後的朝臣們連根拔起,接下來還有蕭閔,如果蕭闌不安分,甚至連蕭闌都不能放過,到了今天,楊閑才徹底體會到,為了一個皇位,為了那至高無上的權力,到底要犧牲多少東西。

楊閑作為一個哥哥,自然不能讓只有九歲的弟弟承擔這一切的血腥和殺戮,他還小,還需要歷練,等自己把朝局穩定下來,想必弟弟蕭聞那邊賑災的工作也就接近尾聲了,到時候,迎接蕭聞的將會是一個清明而干淨的朝堂。

楊閑的心中還有一件放心不下的事情,那就是蕭梁的病,但今晚已至深夜,秦楓和明空早已睡熟,楊閑也不忍心去因為一件並不著急的事情叫醒他們,便沒有去打攪。

皇城內的人們心中憂慮,皇城之外的人們更不好受,京城府尹、巡城司主官等等各路與二皇子蕭閬之死挨得著邊的官員都被叫到一起開會,京城府尹手下的那些小吏們雖沒有資格參加會議,但也一起都在會議室的外面等待著結果。

而很多與此案無關的官員們也都已經從夢中醒來,連夜分析著這次的案件對自己能有多大的影響,這一夜,所有的官員注定無眠。

京城之中,有一股滔天巨浪正在暗中醞釀,即將掀起一番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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