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  內憂外患(一)

作者︰搔首弄姿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膏粱子弟彈冠相慶。

寒門士子臉色頹然,他們不甘心,辜鴻杰是他們心目中的英雄,怎麼輕易敗在林佛霖這個紈褲子弟手中。

洪宥沐緩緩起身,殿內、殿外的士子們紛紛起身作揖,恭送洪先生。

勝負已分,洪宥沐一步跨出大殿,見徐天然和南宮千白席地而坐,靠在門口,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一襲青衫的腦袋,轉瞬,化作一抹長虹,御劍而去。

可惜,今時不同往日,徐天然早已不是那個沒有見過世面的稚童,饒是洪宥沐御劍法門極為高深,但是在徐天然心中,世上最為瀟灑的御劍之法仍是白孔雀當年御劍過天門。

那一抹身影,是徐天然一生追尋的目標。

在眾士子的驚嘆聲中,洪宥沐留下了瀟灑的背影。

敢問天下讀書人,誰不願成為洪宥沐一般的人物,能講道理就講道理,實在講不過就動手,此之謂有禮有節。

讀書人大多手無縛雞之力,時常踫見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尷尬境地,若是又有學問,又能打架,那在天下就可以橫著走,那叫一個寫意風流。

試想洪宥沐沒有飛升境大圓滿修為傍身,在南唐受唐王猜疑,只能困守金陵,命運皆在唐王手中,身不由己。

正是有了這一身修為,加之洪宥沐無親無故,孑然一身,連唐王都不得不忌憚三分,真的起了疑心也只敢將洪宥沐貶謫,洪宥沐辭官,也只能放手讓他走。

畢竟,獨身一人的飛升境大圓滿,南唐想要將他留下可要付出慘痛的代價,唐王也相信洪宥沐早就為自己留了退路,想要將這老狐狸斬殺難如登天,或許,他正等著自己上鉤。

唐王臨別之時假惺惺相送,以示君臣一場,好聚好散。

曹駿就沒有這麼好下場了,一時令人唏噓。

一邊是位極人臣的宰輔,一邊是手握重兵的兵部尚書,結果宰輔大人得以全身而退,身為武將的曹駿卻家破人亡,僅僅剩下了曹炳麟這一棵獨苗。

唐王已經在位將近一甲子,按照天道法則,滿一甲子就要退位,唐王可不敢不從天道訂立的法則,曾經有帝王違背天道法則,引來山上宗門共同討伐,最終落了個國破身亡的慘淡結局。

金陵城,王宮之中。

唐王扶欄遠眺,世子殿下謙恭立于父王身後。

唐王命侍從取來一條荊棘,問道︰「這條荊棘給你,你敢接嗎?」

李郁搖搖頭,「刺太多,兒臣不敢。」

唐王又命人將荊棘上的刺全部拔掉,又將荊棘遞給李郁,「現在敢接嗎?」

李郁點點頭,「敢。」

唐王屏退左右,「郁兒,明年為父就要退位,你將承繼大統,咱南唐就像這一條荊棘,刺我都給你拔干淨了,現在交給你,你可要接好了。」

李郁輕聲道︰「父王,荊棘是能接住了,但是別人來搶,怎麼辦?」

這個問題,唐王不知如何回答。

唐王渾濁的眼眸里閃過一絲落寞,「郁兒,你天性善良,耳根子軟,待明年登上王位,切記要親賢人遠小人,不然你容易受小人蠱惑,到頭來葬送了如今大好局勢。」

唐王也知道,南唐文武雙壁已經走的走,死的死,等自己退位的那一天,想必沒人能威脅李郁的王位,而李郁自幼長于深宮之中,不知人心險惡,不是一位開拓進取之君,只能是守成之主。

如今南唐握有江淮、江左之地,北有大梁虎視眈眈,西有楚國盤踞,東有仇敵吳越,南有南漢為患。

不過,對于南唐而言最具威脅的仍是大梁,吳越只是大梁的附庸小國,加之吳越甲兵羸弱,楚國內亂、南漢唯有自保之力,大梁又忙于和晉國爭霸,短時間內也難以騰出手來對付南唐,簡而言之,南唐進取不足,守成有余。

唐王已經派遣使者與晉國結盟,一旦晉、唐結盟,南唐國運將愈發穩固。

唐王看著在自己身邊謙恭的兒子,再放眼天下群雄,感嘆一句︰「生子當如李天勖。」

中原諸國,接班人之中唯有李天勖能入唐王法眼,若是李郁有李天勖的才能,南唐何愁江南不平?

南唐手指東方,「郁兒,切記為君之道在于民心,在于士子之心,在于軍心,三心得其二,自保無虞,三心皆得,江南可平。」

「父王不是說梁帝討伐晉國正是觸及山上宗門的根本利益,才會淪落至此,要我不能妄動干戈?」

「那些山上仙人唯一害怕的是再出現一個強大的王朝,他們的目光在中原,南方于他們而言無關緊要,平定江南能讓山上宗門獲得利益,他們也樂得睜只眼閉只眼。」

李郁微微點頭,繼續問道︰「吳越國小兵弱,又無險可守,取之又何難?」

「郁兒,切記天下大事以大勢為重,如果逆勢行事,無異于自取滅亡,吳越雖小,但是轄境之內江南四大家族佔有其三,若是不能斷了吳越與三大家族的關系,吳越便是無兵無甲我們也奈何不得,一旦吳越與三大家族出現裂痕,那麼吳越唾手可得。」

「兒臣記下了。」

這一日,唐王親自登上吳氏大門。

這一日,吳氏家主吳毅白出山,接任空缺數年的首輔之位。

林佛霖贏了朔月談,又去青樓尋歡作樂,待回了家中。

只見父親陰沉著臉等著自己,林佛霖縱然有書童扶著仍舊身形搖晃,得意之色難以掩飾,向父親深深一揖,旋即笑道︰「父親,你可知今日我將辜鴻杰那個心高氣傲的東西駁得體無完膚,那叫一個酣暢淋灕。」

林謙益屏退左右,待大門合上,取過家法,大喝一聲︰「跪下。」

話音未落,狠狠一棍落在林佛霖上。

林佛霖吃疼,再看父親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林佛霖醉意也清醒了大半,立即跪下,委屈道︰「父親,今日兒子揚眉吐氣,為何要懲罰孩兒。」

林謙益手中的棍子指著林佛霖的鼻子大罵道︰「就你好揚眉吐氣,人家挖了一個大坑你就不管不顧往里跳,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蠢笨的兒子。」

「父親,孩兒自忖並未做錯事。」

「你還沒做錯事,滿朝皆知王上以保境安民為國策,你當著眾士子的面駁斥王上的國策,你有幾顆頭顱夠王上砍?」

林佛霖驚出一身冷汗,回想起來,今日贏得有些太過輕松了,心里有一絲慌亂,「父親,難道是辜鴻杰那王八蛋設計陷害我?」

林謙益背過身去,無奈道︰「憑他恐怕還沒這等本事,姓洪的那個老家伙肯定有摻一腳,至于牽扯多少勢力當下不得而知。」

「父親,現在該怎麼辦?」

林謙益看著列祖列宗的牌位,沉聲道︰「你既然說出大話願為吳越拋頭顱灑熱血,那就棄文從戎,明日你就上折子,申請去邊軍,願意成為一名騎卒,為吳越守衛邊疆。」

林佛霖不舍得繁華的臨安,哀求道︰「父親,當時情況我是不得已才說出那句話,若真的要去也不是去邊軍,去禁軍行不行?」

林謙益怒氣上涌,又是一棍子狠狠落在林佛霖的後背上,林佛霖慘叫一聲,林謙益語重心長道︰「我也舍不得你去邊軍,但是如今騎虎難下,去不去由不得你了。我在軍中有些故知,會讓他們照顧你,咱們先將眼下的難關渡過再說。」

林佛霖目露凶光,「我要將辜鴻杰碎尸萬段。」

「恐怕人家正等著你上鉤呢?」

「父親,究竟是誰在設計陷害咱們林家。」

「就說咱們吳越,誰最想改變保境安民國策便是誰?」

林佛霖咬牙切齒道︰「世子殿下?」

林謙益微微點頭。

林佛霖醉意散去,沉聲道︰「父親,咱們不能束手就擒吶。」

林謙益長嘆一聲,「既然世子殿下不仁,就休怪我不義了。」

「父親想到了計策?」

林謙益從懷中取出一封密信,你先看看,但是里面的內容你要爛在肚子里,切記你從未見過這封信。

林佛霖將密信接過,看過之後,大喜過望,「父親,這是真的嗎?若密信屬實,世子殿下可就吃不了兜著走。」

事關宮闈秘事,這件事咱要做的滴水不漏。

林佛霖十分認同。

蘇氏宅邸,徐天然和千白悠閑地坐在庭院。

囚牛不愧是龍族神將,蜀道在他的體內孜孜不倦縫縫補補月余,將錢萬年殘破不堪的金丹一一拾起,再縫補起來,痛苦程度與徐天然當初疏通靈脈比起不相上下。

饒是如此,囚牛硬是一聲不吭承受下來,可見囚牛意志之堅定。

夜色如水,徐天然看著在一旁打坐的囚牛,松了一口氣道︰「囚牛總算把金丹修補完畢,重返金丹境。」

千白也肯定囚牛的堅忍,「以囚牛的心性,重返飛升境不在話下,不過這四處漏風的金丹境短期內可沒有戰力。」

「無妨,這一步是最為重要的,金丹修補成功,將來的修行就看他自己了,短則三年,長則五年,囚牛就能重返飛升境,到時候咱們就又添了一份強悍的戰力。」

庭院之內,徐天然靈力遮蔽了庭院的氣機,囚牛身上升騰起一顆金燦燦的金丹,渾身流光溢彩。

千白定楮一看,「九紋金丹,很是不錯了。你是幾紋金丹?」

徐天然躺在草地上,看著縴細的月亮,內心有些惆悵,「你猜。」

千白沉思片刻,「十紋?」

徐天然搖搖頭,「給你三次機會。」

「不會是十一紋吧?」

徐天然又是搖搖頭。

千白立即坐了起來,正襟危坐道︰「難不成是十二紋?」

徐天然又是搖搖頭。

千白真的沒轍了,三次機會用完,可惜沒猜著答案,有些氣餒。

徐天然沉思良久,幽幽道︰「無紋。」

千白又一次被震驚到了,「無紋?」

徐天然滿心的惆悵,宛如這漆黑的夜。

千白不禁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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