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了周舒好一會，似是在考驗什麼。
周舒穩然不動，始終帶著平和的笑臉。
龍威漸漸衰退下去，山也慢慢低下了頭。
「這里。」
沉重的聲音，但卻也有釋然，像是放下了什麼包袱。
周舒看了它頭頂一眼，似有所感，原來那並非長出的綠色長毛，而是一片土地，只是地上長滿了青苔，青苔之中隱約有些別的東西，但被山身上的虛神罩遮蓋住了，神識穿透不了，也就無法看清楚。
虛神罩是一種特殊的保護法罩，專門克制神識探測以及神魂類法訣，只有那些神魂極為弱小而肉身又極為強大的異獸可能有，（體修也可以修煉出來），修仙界不超過五種，山便是其中之一。
他頗是小心的道，「是要我上去看？」
「是。」
聲音很悠長，帶著許多寂寞。
「那就得罪了，道友。」
周舒點點頭，縱身而起，小心的躍到那山的頭頂上。
穿過了虛神罩，神識立刻清晰起來，這片方圓五丈的土地也看得清清楚楚。
青苔之中，擺放著五塊石碑，大小相同，上面滿滿的都是古字，不是山能做出來的，當然，也不可能是真正的神獸霸下背負的神碑，應該是之前的修仙者留下的。
看石碑的年份，怕是已有三萬年以上，但保存得十分完好，其實石碑的材質並不算好，能保存得如此完好，都是山刻意保護的緣故，放在頭頂，隨時可以縮入殼中。
一塊塊的看過去，周舒神色漸凝。
石碑是一位叫做曲原的修士在三萬多年前留下的。
說到曲原，或許沒人知道，但如果在名字中間加個字變成曲泰原，那麼這個名字就是天下皆知。
在曲泰原之前，天劍門是籍籍無名的中流宗門，而在曲泰原出世以後，天劍門一躍成為修仙界的六大宗門。
曲泰原被稱為上古劍修第一人，是真正的劍道天才，任何劍訣到他手里，很快就能領悟出劍意，並能加以提煉融合，得出新的更強大的劍意，天劍門里最強的七種劍意，有六種都是他領悟出來的，傳承至今依然是最強。
大多數宗門，都是出現了絕頂天才後才一飛沖天的，天劍門便是。
當然，荷音派也是。
曲原，在歸墟秘境的第四重天待了兩百年。
這兩百年是他成長最快的兩百年，他在這里渡過了三次天劫，領悟了上百種劍意，超月兌了一念天地的境界，最重要的是，他在這里得到了專屬于自己的劍道，霸劍之道，並將其漸漸擴充。
劍道是大道，大道中包含無數小道，在大道中創出屬于自己的劍道，雖然比直接創道簡單，但也算創道。
在曲泰原歷練的時候，他遇到了這只山。
當時山只有六階，還很弱小，自然不是曲泰原的對手，不過曲泰原沒有殺它，將它留了下來。
原由很簡單，並不是曲泰原憐憫，而是當曲泰原悟道完畢，成功施放出道塔時，這只山忽然出現，凝神看了道塔許久，就像是能看懂上面的紋路一樣。
曲泰原認為它可以做自己的第一個弟子，自然不會殺它，而是把它當作最好的弟子一樣對待，為它尋找食物，傳授法訣，教它說話等等。
山的智力很低下，一般的教授方法很難奏效，但曲泰原的方法卻不同。
「這方法，不就是直接傳道麼……」
看到這里，周舒緩緩點頭，似有所得。
曲泰原沒有直接傳授法訣，而是將道塔上的文字一遍遍的說給山，不管山懂不懂，同時不停的在山面前演練劍道，山也必須看下去，不能有一絲放松，如此堅持了數十年，他和山都沒有一刻停止，那山終于有所得，無意中施放出了和曲泰原類似的法訣，雖然極為微弱，但其中的力量，毫無疑問就是霸劍劍意。
「大事成矣！」
看到這一幕，曲泰原欣喜若狂。
山能夠直接用出道之力，說明它已悟道，怎能不讓創道者欣喜若狂，換了周舒也是一樣。
自此後，曲泰原便叫它「道友」了。
如今的山能修煉到八階圓滿，度過一次次天劫，曲泰原教給它的道起了很大的作用，曲泰原也算是它的開蒙之人。
當然，在傳送山劍道的過程中，曲泰原和他的道得到了更多收獲，如果沒有山來驗證他的道，他不會知道自己的道能不能擴散傳播出去，也不會知道他的道是不是真正的道，更不要提，山給他的道爐反饋了許多道，若是彼此心誠，傳道得道，本來就是相輔相成的，雙方都能受益良多。
看到這里，周舒又對蒲牢生出恨意來了。
如果不是蒲牢作祟，他或許早就能得到自己的第一個弟子，也能讓自己的舒之道得到更大的發展。
畢生恨事。
不過，他從這些話中得到了一個啟示，自己的第一個弟子不一定要是人，也許異獸更好？
他有些悟了。
在雪女出事後，他便執著于在人類中尋找適合的弟子，但至今也沒有找到，而且就算找到合適的，問題也會很多，人類修仙者的心思太多，要求也太多，要找到能專心于道，而且是陌生新道的弟子，周舒也沒有足夠的自信。
而相比人類修仙者，異獸幾乎沒有別的心思，只要能滿足它的基本要求，它會專心為你做一件事，不做到底不做到好絕不會停止，對道也是如此，如果能找到一只合適的異獸，也不需要太高的境界，只要能稍微明了道塔，然後自己和曲泰原一樣，重復他那樣的過程，或許能讓異獸也得到舒之道？
如果做到這點的話，對舒之道的幫助當然極大。
想想就知道，如果沒有這只山幫曲泰原完善了道，玄黃界里哪里還會有霸劍之道，如今的天劍門又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的傳承法訣留下來，並能將霸劍之道一直延續下去？
曲泰原幫山開了蒙，但也是幫他的道找到了一條合適的路。
這樣的異獸到哪里去找呢，周舒不一定會有曲泰原這樣的機緣，而他心里早有了一個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