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樓一邊在心中體會著第一幅圖案中的真氣運行路線和那些細致注解，一邊邁步往石洞深處行去……接下來光滑石壁之上卻是並排畫著兩幅圖案，一幅圖案旁邊寫著月盈則虧；另一幅圖案旁邊寫著月虧則盈。
一邊將手中火折子抵近石壁，一邊仔細看去，原來兩幅圖案不單名字起得南轅北轍，在石壁上畫出來的兩個招式更是截然不同︰月盈則虧是一式攻中帶守的招式；月虧則盈則是一式守中帶攻的招式！一招重攻不忘守；一招重守不忘攻！
和剛才那副月圓之夜，圓月發威的圖案一樣，這兩幅圖案邊上同樣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注解小字。
哎呀！套用一句言情中的常用語……這個卻是極好的！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剛才是一塊大石頭，這回竟然是並排兩個大石頭，嗯，搞不好竟然是傳說中的孿生石！
亂了！又亂套了！
……
先看月盈則虧，原來水滿則溢，就仿佛覆水難收一般，當蓄勢已久的一刀全力砍出之後，就是再也收不回來了，就和嫁出去的閨女似的……當執刀之人刀勢已老，氣勢已衰之時，全身上下自然會露出一些或大或小空門破綻。月盈則虧，如同滿月似的刀光盡數瀉出之後……如果對手被一刀斃命自然一切休題；如果一刀無功的話，必將遭到對手的凶狠反撲！
狗急了還會咬人呢！更別說身為練家子的江湖高手了！
遠的不說，就說剛才的擂台比武吧！他的刀法雖然剛猛之極，卻並非無懈可擊，起承轉合之際還是有著許多破綻，虞無麟其實有很多機會大舉反撲……只是那種反撲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罷了！
只是因為虞無麟不舍得付出一定的代價罷了！
那麼問題來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刀法對付那些貪生怕死的自然是對癥下藥；萬一以後遇見一個同樣喜歡玩命的怎麼辦呀？
月明樓凝目望去，只見石壁上所畫持刀之人一刀劈下之時，手中彎刀仿佛猛虎下山……氣勢雄渾之中又極其神異地帶著一種輕靈之意，就像一只掠水而過的飛燕，明明向下急速俯沖，又似乎隨時可以點到為止；隨時可以振翅高飛，重新來過！
剛中有柔，弱中帶剛！
急中有緩，緩中帶急！
矛盾，那是相當的矛盾！
高深！那是相當的高深！
月明樓雙眼一亮，急忙去看旁邊的注解，尤其是最後面三叔留下的注解……只見三叔當年只留下了八個字︰刀光如雪，游刃有余！
不錯！就是游刃有余！
和虞無麟那個似攻似守，結果直接弄成一個四不像的游刃有余截然不同，此處的游刃有余卻是攻中帶守，守後待攻！
就像一只掠水而過的飛燕，明明向下急速俯沖，又似乎隨時可以點到為止；隨時可以振翅高飛，重新來過！
剛柔並濟，刀光如雪……對手根本模不清哪一片雪花背後藏得是真正的刀光！
明白了！全明白了！
彎刀如月夜，小樓听春雨！原來手中彎刀不單是凶猛霸道的下山猛虎，而且還是一只進退自如的靈巧飛燕！
原來尋常刀法就和砍價一樣……如果砍得太狠，最後只有一拍兩散！
原來厲害刀法就和做人一樣……什麼事情都有度數，都要留有余地！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砍人如砍柴，動骨莫傷筋；今年砍一些，明年再來砍！
亂了！又亂套了！
……
緊接著再去看那招月虧則盈，只見石壁上所畫持刀之人刀如飛燕，說是一刀劃出，其實已然劃出了百十道繽紛流線……一通百通，當初在此畫下畫像之大能真是好生了得，不單武功絕世，而且畫功精湛，極為傳神，石壁上的刀勢走向雖然只有寥寥數筆，卻又把那百十道流線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每一只飛燕的滑翔流線都是進退有度，沒有一絲刀勢變老，變無可變之相！
易地而處，換位思之，月明樓站于石壁之前，那百十只帶著寒光的飛燕似乎都要沖破石壁，同時沖向他的身周無數要害之處……一只只飛燕似乎弱不禁風，不過百十只飛燕一起攻來，卻又讓他目不暇接，左支右絀！
最最重要的是當刀光化為百十只飛燕之後，持刀之人依然是進退有度，蓄有後招，全身上下毫無一絲破綻！
同樣是游刃有余……月盈則虧的重點是剛中有柔；而月虧則盈的重點則是柔中有剛！
凝神看著石壁上的畫像，用心感受其中內涵……每一只飛燕都是進退自如，點到為止，隨時可以振翅高飛，重新來過！而且刀勢之中蘊藏的力量越來越大，就像一只彎彎月牙兒慢慢變成了一輪圓月……既然已經有了飛燕，遠處的暴風雨自然是呼之欲出，不在話下的！
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吧！
……
接著去看圖案旁邊的注解，依舊是著重去看三叔的心得體會……只見三叔當年只留下了一段感慨體會︰萬事萬物皆有度，過猶不及反為下；物極必反生破綻，剛柔並濟方為高。
明白了！全明白了！此番通天書院之行真是受益匪淺！之前他之刀法全都出自與生死實戰中的頓悟，再加上對手多為性格凶狠的妖魔之徒，所以刀法一點點練得就是太過剛猛，幾乎已是無所不用其極……如今才知其實不然！
狂風不竟日，暴雨不終朝，凶猛之極的狂風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力量爆發得快的另一種解釋就是逝去得也快……如果想要持之以恆，必須要剛中有柔，急中帶緩；剛柔並濟，急緩合一！
月盈則虧；月虧則盈……此消彼長，物盛則衰，這兩招已然將刀法奧義盡數說明！
明白了，全明白了！原來這兩招乃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對稱互補，無窮無盡的大循環！
盈盈虧虧，虧虧盈盈，原來修習刀法和做買賣是一樣的道理……賺錢賠錢需有度，不能賺得要死要活；同樣不能虧得要死要活！
賺多少是多呀？
虧多少……不對！無論怎麼想，虧本的買賣都是不能做的！
亂了！又亂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