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水遠雪滿山。
風輕雲淡日光寒。
在遠處皚皚白雪的掩映之下,初夏時分的小鎮顯得格外的清靜,陽光雖然懶洋洋的揮灑下來,卻依舊驅不散北地的那一絲蕭索寒意。
街道兩邊的家家戶戶都是院門緊閉,雖然此時已經日上三竿,整個小鎮卻依舊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
咳!雖然那個天殺的偷雞模狗賊已經不再出現,不過最近又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三個小太歲……開始的時候鎮中居民還不以為意,不過很快就領教了那三個小太歲的厲害!
那三個小太歲就仿佛天生就有勾魂本事似的,在小鎮眾多孩童之中就是一呼百應,成天領著小孩子們在外瘋野……嗯,小鎮里的孩子也不十分金貴,在外瘋野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最後每個小孩子都要鼻青臉腫地回了家又是什麼鬼!
不但鼻青臉腫,而且全身衣服也不知被什麼物事抓得一條條的……出去的時候是人見人愛的小女圭女圭,怎麼回來的時候就變成了衣不遮體的小叫花!
天呀!原來那三個小太歲竟然比以前那個偷雞模狗賊還要難纏!
走了一個偷雞賊,又來了三個小太歲!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可得把自家院門給關緊了!誰敲門也不給開!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暴風驟雨般的馬蹄之聲,便如同一道奔騰向前的海浪巨雷也似!當百十匹呼嘯而至的駿馬由南向北地沖進小鎮之時,整個小鎮都仿佛劇烈搖晃起來……每匹駿馬之上都端坐著一位腰佩長劍的青年修士,百十個背負長劍的青年弟子俱是清一色的淺藍道袍,不但個個精神抖擻,看他們額頭上的標識印記……竟然都是築基期弟子!
百十個青年修士簇擁著三輛華麗氣派之極的馬車最後停在了望陽樓前,一眼望去,那真是浩浩蕩蕩,汽車……不對!是馬車三輛!
望陽樓此時也是店門緊閉……咳!就是用膝蓋想也是清清楚楚的!听到虞青山要來的消息之後,趙葉早就嚇得再不敢下山一步了!
虞青山不是關鍵……關鍵是那個八九元嬰鳳儀亭!壞人葉從小就喜歡和鳳儀亭的兒子死掐,此番對頭的老子華麗登場,而他的老爹依舊躲在京城……那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三十六計走為上,只有傻子才不跑呢!
兩個弟子首先下了馬,上前敲了半天的店門,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不但客棧大門緊閉,周圍的院落亦是靜悄悄的……眾弟子面面相覷,一時間竟然都沒了主意……這算什麼?一路無事地走到了真陽山的山腳下,怎麼就突然遇見了一個空城計!
一陣輕風在街道中緩緩刮過……小鎮中似乎每一處都透著古怪!眾多弟子雖然身有不凡修為,不過如今身處真陽山下,在沒有搞清楚狀況之前,卻也不好貿然四處擾民。就在眾人俱是一籌莫展之際,突然第一輛馬車車簾一挑,便走下來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道士,只見他頭戴蓮花冠,身披青藍袍,面白如玉,黑須及胸……舉手投足之間不但氣勢十足,鎮定從容之中更有一派仙風道骨之容,離塵月兌俗之態!
那中年道人下車之後看也不看望陽樓,就只是舉目遙望著遠處雄偉壯闊的真陽山!
如此稍一耽擱,第二輛馬車上也下來一位中年人……咳!你看那人昂首闊步,衣冠楚楚,卻不正是八九元嬰鳳儀亭!號稱人生美事,十得八九的鳳儀亭!
第三輛馬車下來的卻是一位面如冠玉的英俊少年,下車之後便恭恭敬敬地垂手站在了中年道士身邊。
「虞兄,真陽宗此番卻是托大得緊!虞兄以天下第一宗門掌教之尊不遠千里而來,他們竟然不下山遠遠迎接……真是狂妄至極!我就不信真陽宗一點風聲都沒有听到!」鳳儀亭環顧一番四周之後就向著中年道士笑道︰「如今我們已然兵臨城下,真陽宗卻如此做作,不知擺得是迷魂陣還是空城計?」
咳!開門便說是非事,自然便是是非人……原來這個八九元嬰還真是一個能搞事情的!
「不管他們這個陣那個計的,既來之,則安之……在下此番有鳳兄相助,又懼他們何來!他們即便是有著三頭六臂,也是翻不出鳳兄的手掌心的!」虞青山卻是面色如常,淡淡一笑道︰「鳳兄的輕功身法更是舉世無雙,他們即便是插了雙翅,在鳳兄的梯雲縱面前亦是有如蝸步龜爬!」
「不敢不敢。」鳳儀亭極為罕見地老臉一紅,強自笑道︰「虞兄說笑了,在下的那兩把刷子與虞兄的煙雨劍法相比,簡直就是不值一提的!」
「听說趙兄的寶貝兒子一直住在真陽山下的客棧里……不知現在又跑到哪里去了?」虞青山先是命令幾個弟子從後面翻過客棧院牆去尋人蹤跡,接著又話鋒一轉道︰「對了,鳳兄的掌上明珠不是一直都在真陽宗內修行的嗎?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
「唉!小女就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平日里只顧得埋頭修行,至于其它事情,肯定是不知道的……」鳳儀亭搖頭嘆息了一聲,不知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不僅臉色大變,更是急急解釋道︰「虞兄卻請放心!自月家小兒上了真陽山之後,在下不敢大意,給小女的每一封家書之中都要再三告誡……小女現在與月家小兒就是再無一絲瓜葛的!」
虞青山淡淡一笑,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眺望著遠處的真陽山……
咦?畫風怎麼有點不對勁?兩個人同樣都是元嬰大真人……怎麼差距就那麼大膩!
是的!青山很自如,八九很惶恐!
咳!鳳儀亭不惶恐就怪了!
世間之人雖然千姿百態,說到底不過幾種而已︰從來都是主子逍遙自在,奴才一身惶恐!哦……對了,還有害人果那種怪胎!既不想做主子,更不會做奴才的怪胎!
即便鳳儀亭是名震天下的元嬰大真人,但他骨子里依舊是個奴才!
奴才……就要有低人一等的覺悟!
又是有苦難言!
不知道為什麼,此次西征之後,鳳儀亭就總是心神不寧的……千里迢迢地保護著司徒走了個來回,不但好處沒撈到一點,最後竟然是如陷羅網,似進牢籠!
司徒竟然把他給拋棄了!
改變並非一夜之間,可是它確確實實就是發生了!沒錯!就是從司徒起兵西征的那一天開始!
他百思不得其解……西征只是為了教訓一下魔族而已……不過為什麼他也會跟著倒霉了呢?
司徒竟然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他給架空了!
有沒有搞錯!被架空他也認了……但是為什麼要讓費氣掌管三大營!
在別人眼里,他最多就是一個不守信用的二五仔;不過在費氣眼里,他就是如假包換的殺兄仇人!
有沒有搞錯!如果任憑費氣東山再起,等待他的絕對就是一把血淋淋的鬼頭刀!
真是好生惶恐!
真是好生倒霉!
有沒有搞錯!他平日里看見司徒的影子都要繞路走……從來都沒有得罪過他呀!
怎麼就被他給算計了!
被別人算計還有翻盤的可能……如果被司徒算計的話……他每天晚上做夢的時候都會被嚇醒!
驚慌失措之下,他自然也考慮過急流勇退……就像趙凱歌那樣,一直躲在家里,不但常年閉門謝客,而且一直無欲無求……
不過臣妾做不到呀!無欲無求什麼的,和他天下美事,十得八九的性格就是南轅北轍!
閑雲野鶴是能夠逍遙自在……但是閑雲野鶴不但不能吃香的,喝辣的,有時候還可能餓肚子的!
呸!有便宜不佔王八蛋!他才不會去做餓肚子的閑雲野鶴,更不會去做傻乎乎的王八蛋!
沒奈何,既然司徒已經不待見他了,那麼他就只有更加形影不離地跟隨在虞青山的身後!
說白了就是那麼簡單,司徒的大腿既然抱不住了,那麼就去抱虞青山的大腿吧!
人家不但是一教至尊,而且更是資深的皇親國舅,每一個身份都是尊崇無比,又豈是他一個資深二五仔所能比擬的!
咳!說到底,天下的便宜,不是誰都能佔得了的。
他的智謀與武力是差了一點,但是他的嗅覺從來都是最最靈敏的!
就算是傳說中的鐵板一塊,還是被他嗅到了一絲異樣感覺。
比如此次虞青山的北上真陽山。
再比如司徒此番提拔費氣。
看起來都是平淡無奇,細細品味之後又是疑竇叢生!
明知道司徒當年曾經發過保月家平安的誓言……可是虞青山依舊要北上真陽山!
費家世代忠于皇室……什麼是皇室?自然就是皇帝戰勝了!而絕對不會是太後虞紅裙!
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同樣的道理,自然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一切行為都是有原因的!
從情感上來說,戰勝更習慣于听取老師司徒的意見;而虞青山更樂于听從妹妹的吩咐!
毫無疑問,北上真陽山是虞紅裙的意思。
司徒提拔費氣自然也得到了戰勝的支持。
即便是鐵板一塊,其中也有著一絲裂隙。
所以他現在陪著虞青山一起來到了此間。
究其原因,無非是司徒放眼天下,而虞紅裙就只在乎自己一家之榮華富貴!
他一個人夾在其中,每天都是過得無比辛苦!
最後就只能硬著頭皮!無可奈何地來到此間!
真是好生惶恐!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現在早已是身不由己地陷入了一個怪圈之中!
對司徒惶恐,對虞青山惶恐,甚至對千里之外的害人果也要惶恐!
誰會知道那個害人果趴在大松樹上打了八年的瞌睡之後還能成嬰!
真是沒天理了!為什麼害人果打瞌睡可以增長修為,而他打瞌睡的時候就總是做噩夢!
十六歲的元嬰……雖然可能有水分……不過他這個資深元嬰還不是一樣有水分!
再說了,你可別忘了,那個害人果還有著另外一個身份呢!
那可是懸空閣的乘龍快婿!
雖然最近有勞燕分飛的傳聞……呸!世間還傳聞他是股肱重臣呢!現在還不是被司徒給架空了!
信傳聞還不如信果哥的……呸!什麼果哥!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女圭女圭而已!
大象無形,大音無聲,就是那個乳臭未干的小女圭女圭,短短一段時間之中,不聲不響地竟然搞出那麼大的動靜!
傳聞連妖聖都在他面前栽了一個大跟斗!
咳!即便那個害人果的元嬰修為有水分,可是那個號稱小蔡真人,探花女王的蔡素真卻是沒有一點的水分!
不然妖聖怎麼會栽跟斗!
為什麼他的人生道路越走越窄,而害人果卻能如魚得水!
真是沒天理了!
真是好生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