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很大，雨點很小。
想象很美，效果很差！
缺少了電力供應之後，萬劍歸一的結界一點點的消散開來，隨風化作了片片雲煙，就好像從未來過。
就和許多遠去的人一樣，仿佛從未來過。
又和剛才的萬劍歸一一樣，繁花落後，盡歸于泥土。
上氣不接下氣，大眼瞪小眼的，現出原形的戰勝和陳百萬都氣喘吁吁地盯著對方。
一個損失一千。
一個損失八百！
一個已經燃盡了生命。
一個已經燃盡了修為！
都是手腳發軟，面無人色的……只有眼神凶狠依舊！
毫無疑問，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兩個人都已經同歸于盡無數次了！
可惜不可以。
就像兩個輸紅眼的賭徒，雖然心里無比急切地想把本錢給撈回來，不過兜里已經沒有了一文錢的賭資！
就連返回賭桌的資格都已失去。
來時腰纏萬貫。
去時兩手空空！
一個破衣爛衫，一個爛衫破衣。
一個渾身是血，一個渾身大汗。
一個無限衰老，一個無限衰弱。
一個驚魂未定，一個未定驚魂！
有氣無力地喘了一會兒的粗氣之後，戰勝突然驚醒，也顧不上惡狠狠地盯著陳百萬了，急忙低頭查看自身狀況……有道是誰被切誰鬧心，敢情剛才被切的不是你！
你沒被電鋸切過可是不知道被切時的痛喲！
還好還好，胳膊不缺，腿也不少；不幸中的萬幸……零部件一個不缺！
心神稍定之後又上下左右模索了一番……還好還好，雖然龍袍什麼的已經被劍氣撕成了叫花雞，不過一個傷口都沒有……哎呀！這可真是意外驚喜！事後整些跌打藥敷上，再喝幾大碗的補藥就差不多了；一場車禍下來，不單沒少什麼零部件，看來都不用回廠大修了！
連修理費都省了！
對付對付又一天。
貼補貼補又一年！
亂了！又亂套了！
……
戰勝自顧自地低頭檢查著戰損情況，陳百萬也沒有打擾他，老態龍鐘的站在對面只是注目觀看……咳！他同樣也在焦急地等待著最後的答案！
他已經沒救了。
傷上加傷，雪上加霜，最後一劍又燃盡了生命……從來沒有顫抖過一分一毫的握劍右手此時也顫得仿佛秋風中的落葉。
潦草的長發此時已經變成了一頭白發……天呀！別人都是一夜白發；他此番竟然是一劍白發！
所有的生命都隨著最後一劍傾瀉而出！
劍出如鮮花。
劍滅如枯葉。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的戰損已然一目了然，所以他無比迫切地想要知道戰勝的戰損！
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從此以後我就要被扔進無人問津的廢車場了；最少也要你回廠大修一次！
想象很美，效果很差，最後看到戰勝好似毫發無損，心情那叫一個郁悶！
我馬上就要被扔進廢車場了；而你還可以繼續在路上跑……我從此就要在廢車場里喝西北風了；而你還可以在路上繼續喝油……毫無疑問，你比我幸福！
亂了！全亂套了！
……
明月彎彎照九州。
幾家歡喜幾家愁。
一個馬上就要被扔進廢車場了，一個貼補貼補還可以在路上繼續跑；一個從此只能喝西北風，一個還可以繼續喝油……戰勝自然喜上眉梢，而陳百萬則是怒火攻心！
陳哥很郁悶。
陳哥很無奈。
上哪兒說理去呀！拼了性命的最後一劍……最後竟然成了五文錢特效！
敢情之前的鮮血都白吐了！
吃盡了千辛萬苦，走過了千萬里路，最後終于熬到了臨門一腳……誰想到竟然踢飛了！
也就是現在已經沒血了，但凡還有一點兒鮮血，肯定要氣得狂噴出來的！
我的要求其實並不高︰我不想和西北風，我只想喝幾口油……嗯，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油和油自然也是截然不同，別的油都好商量，傳說中的地溝油卻是絕對不能喝的！
亂了！全亂套了！
……
我雖然猜到了過程，卻沒有猜到結局。
查看過了戰損之後，接下來還要互掐！
因為還沒到結局。
雖然陳百萬馬上就要被扔進廢車場了，問題是現在還沒有被扔進去的不是？
雖然戰勝以後貼補貼補還可以繼續喝油，問題是陳百萬壓根兒就不想讓他繼續喝油！
查看過了戰損之後又是突然驚醒！
剛才是如夢方醒，現在是方醒如夢！
剛才是高手過招，現在是菜雞互啄！
一個如夢方醒，一個方醒如夢！戰勝和陳百萬再度同時出手！
雖然都是強弩之末。
已經沒有了絕世高手的深湛修為，也沒有了絕代劍客的絕代劍法，可是這些並不妨礙他們咬牙切齒地繼續死掐……仿佛兩個潑皮無賴也似地撲到了一起！
雖然生命將逝，陳百萬仍然高高舉起手中斷劍……有道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雖然氣息不暢，戰勝仍然將手中板磚掄得飛起……有道是武功再強，也怕板磚！
天呀！果然是絕世一戰！
本來應該是天外飛仙的絕世一戰最後竟然打成了菜刀板磚的市井斗毆！
市井斗毆怎麼了？看不起市井斗毆嗎？我和你講，高手在民間！
亂了！全亂套了！
……
一個菜刀在手。
一個板磚在握。
一個原形畢露。
一個畢露原形！
此時此刻，他們再也不是什麼矗立巔峰的絕世高手。
只是兩個為了私仇而好勇斗狠，大打出手的潑皮無賴！
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絕對不會！
沒有什麼高手風範；沒有什麼精妙招式……無論是菜刀還是板磚，拼命往對方身上招呼也就是了！
很快的，戰勝身上被砍出了斑斑血跡；陳百萬頭上則被砸得鼻青臉腫！
高手在民間！
原來我們都是凡人。
誰也不比誰高明多少。
雙方都已精疲力竭，沒幾下的工夫，陳百萬手里的菜刀也月兌手了，戰勝手里的板磚也甩丟了……可是這些並不妨礙他們咬牙切齒地繼續死掐！
咬牙切齒……就是用牙齒也要把你咬死！
突然間一個趔趄，兩個人竟然同時栽倒！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竟然一起從山峰上滾落下去！
就像是一個大雪球似的……從石階之上向下直直滾落！
可是這些並不妨礙他們咬牙切齒地繼續死掐！是的，即便是一起滾落，大雪球中的兩個人依舊在死掐！
一起直直滾落。
一起原形畢露。
一起在塵土里翻滾。
一起在泥漿里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