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章︰老光棍了

作者︰齊世庸人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漣漣星河,翠峰如簇,深邃的夜色里,仗劍山之上,一柄柄仙劍常駐于此,如同夜空下的守夜人,訴說著無人能懂的孤寂。

張緣一離開了百花谷之中,心情郁悶,將蘇酥送回了自己去之後,無所事事,便獨一一人登上了仗劍山。

潮湖書院晉中山匯聚書院文運,仗劍山頂托半數劍道,披月峰大多高懸道韻,百花谷多是繁多如天上星辰的各種煉器煉丹之術。

百花谷因為張緣一煉丹的原因,所待的時間僅次于在英俊殿,再然後便是這仗劍山了。

當年境界低微的張緣一,剛上仗劍山為了抵御這些凜冽的劍意,那過程可不輕松。

如今再次走在山上,雖然還是會有若有若無的刺痛感,可好在不會再像以前那般行走困難了。

潮湖書院本就是建立在高山平原之上,除了晉中山,仗劍山又是作為潮湖書院第二高峰,山頂之上常年積雪,狂風吹拂。

張緣一一步步走上山峰,心事重重。

就連天地都在無時無刻地變化,那些醉人心弦的愛情,好像大多都很難一直長久,張緣一雖然經歷很多世事無常,見著其他人在愛情里迷失方向,可是真正到了自己身上,好像又變得難以抉擇,明明告訴自己不要想這些東西,可是很多東西,永遠都是旁觀者清。

就好像韓木能夠徹夜與他講述那麼多的大道理,在愛情中他又是整個英俊殿最失意之人。

小猴子不需要愛情,從來都是自娛自樂,雖然嘴上一直嚷嚷著,懶散不正經,可自個兒心里都門兒清,一旦接近了愛情,除非能夠立馬得到結果,否則那就是自取滅亡,自我囚禁,為了自身的自由,他根本不願意冒這個險。

所以在張緣一看來,小猴子或許才是這里面心境最平和的人,他總能夠在自我與外界之間割裂,心里的東西是心里的東西,外面是外面。

鐘石真就是如他的名字,石頭一樣,什麼都不上心。

韓木則是以一種慘淡現狀平衡了往後所有的結果。

心中放不下一個人,卻永遠不可能再去接觸那個人,也不會再接受新的人,將自己的所有心思都壓縮到了一個極點,痛苦也壓縮在一點,斷然不會輕易觸踫。

老實說,韓木的方式十分殘忍,將自己時刻處于一種煎熬之中,唯有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從來都不是時間治愈了傷口,只是心老了,愛不動了,只才是時間最殘酷的現實。

王騰四處沾花惹草,付出從來不吝嗇于感情,好像對誰都能夠表達感情,每個人都真心實意,實際上收心最快的也是他。

一旦產生了厭倦感,亦或是微微的危機感,王騰就會立刻離開,絕不回頭。

能夠將自己的磨練得如此狠心,張緣一自認做不到,至少現如今做不到。

愛一個人愛得通透,忘一個人忘得干淨利落。

仗劍山之上,夜色微涼如水,點點星河如同倒映深海里的明珠,閃爍其中,美不勝收。

伴有猛烈的風雪,仗劍山之上的雪,從來不同于其他地方,刮在身上就好似一把把細碎的薄片碎石,撲靈撲靈的作響。

張緣一來到仗劍山石碑邊,手指輕輕劃過仗劍山幾個大字,劍意刺入骨髓,令人不寒而栗。

不過好在這石碑再不像當初第一次見到那般,光是看看,眼角都會發痛,忍不住要挪開視線。

那柄在石碑旁微不起眼的生銹無鞘鐵劍在風雪之中巋然不動,全然不像其余用鐵劍封鎖住的長劍那般,讓人動彈不得。

張緣一望著遠處的山下層層疊疊的白雲,在密集入網縱橫交錯的劍氣下,被撕裂成一片又一片,可是很快就又匯聚成團,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如此往復,不見終結。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如今的局面,讓他心思紊亂,忍不住想起那張面容,忍不住浮現一抹淺淺的微笑,忍不住眼中藏滿陰郁,幻想一個美好的結果,又親自將鏡子中的幻想擊碎。

感情之中,若是美好見到人便是天上潔白皓月,若是失意,便是皓月,也要黯淡無光。

張緣一手中驀然出現一柄星辰點綴其上,幽藍色的佩劍,剛要提劍,向著遠處斬落,猶豫再三,還是沒有揮出。

「為什麼不願意揮出這一劍?」

這時在張緣一身邊突然出現一位落魄目盲乞丐,在張緣一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時,對方突然問道。

張緣一如臨大敵,將清夢置于身後,笑著問道︰「敢問前輩是誰?」

此人突然出現在他身邊,張緣一卻絲毫沒有察覺到,實力深不可測,雖然張緣一相信,在潮湖書院之內,沒有人能夠奪了他的性命,可是這把清夢劍,他不敢保證對方不會心生歹念。

這位乞丐兩眼空洞虛無,卻望向張緣一,有些面色譏諷道︰「作為一個劍修,心思如此精細可不一定是好事?我老人家還不至于奪一個小輩的東西。」

雖然對方這麼說了,張緣一卻還是悄悄將清夢藏進了乾坤袋之中,乞丐面色譏諷更甚幾分。

目盲老乞丐嚴厲說道︰「作為一位劍修,心小得像那些山上躲躲藏藏的練氣士,稍有一點事情就影響了心境,劍修本就是最看重心境的,既然心境這般不堪一擊,為何還要練劍?」

張緣一一時語塞,想要反駁,但好像確實如此。

老乞丐繼續說道︰「下次練劍之時好好看看場地,不要在我的仗劍山之上玷污了這里的劍意。」

我的仗劍山?張緣一心中頓時一震,此人竟敢說仗劍山是他一人的,如果不是口出狂言,那必然是一位十分了得的前輩。

張緣一抱拳問道︰「那敢問前輩,劍修之劍,如何才能最快意!」

老乞丐望著張緣一,冷笑道︰「最快意?你中藏滿了數不盡的不痛快,你還想要快意?小子你有沒有听說過,心中無女人,拔劍自然神?」

這句話不過是一些江湖流傳下來的言語,竟然還有人會相信?

張緣一心中開始狐疑老乞丐的本事,鼓起勇氣道︰「前輩莫要欺騙在下學識不夠,我張緣一哪怕再看得少見得少,可畢竟是江湖上混跡過來的,這種爛大街的段子,也能稱之為練劍秘術?」

老乞丐咧嘴一笑,露出里面發黃的牙齒,「小子,你不用激將法激我,我知道你想要學練劍,我老乞丐雖然人老了但是腦子不老,你的那點小手段,我心中一清二楚。」

張緣一羞赧,沒想到此人是個老江湖啊,他已然判定對方是個實力深不可測的前輩,稍稍耍點小聰明,想要套出點話來,沒想到還失敗了。

老乞丐說道︰「我不是個迂腐的人,既然你想了解,那我告訴你即可。」

老乞丐伸手捏了一把飛雪,「長安夜半秋,風前幾人老。青春年少而至于衰老本就是自然規律何關乎秋風秋雨?然而秋風秋雨使人憂傷,憂傷足以加速人的衰老,衰老又將導致人的死亡。你說呢?」

說完他將手掌的積雪吹進,明明雙目失明的他,卻仿佛見到了極其美麗的風景,臉上獨顯欣慰的笑容。

張緣一不解,老乞丐對張緣一的不開竅,有些怒其不爭說道︰「揮劍之前,容得下你放那麼多的情緒嗎?心中無女人,只是讓你在拔劍之時不要顧慮這麼多,將女人都忘記了,劍修的快意,就在于此。」

「如同醉酒微醺的書生,興至筆隨,哪里還顧忌什麼王侯將相,你出劍只管出劍,為什麼要放下一個女人的憂愁?」

張緣一幡然醒悟,可稍稍想想又頓覺無奈,「可是有些東西,真的很難控制得住,我又能夠有什麼辦法呢?」

「那是你修行修心都不到位,你師傅張道靈難道就沒有教授你一些靜心訣嗎?」

一听這話,張緣一警覺起來,裝傻充愣道︰「前輩在說些什麼,晚輩突然不明白了。」

老乞丐嘆氣道︰「你是把我當成傻子?覺得自己很聰明?」

看來是是無法躲過了,張緣一不說話,老乞丐說道︰「算了,隨便你吧,若是心境亂了,那就多念幾遍靜心訣。」

對方不願意揪著張道靈這個點糾纏,那自然是極好的,張緣一點點頭,默默記下。

老乞丐看了張緣一一眼,嫌棄地說道︰「怎麼就這麼死板啊?」

這麼久來,一向機智過人善于靈機一動的張緣一,還從來沒有被人說過死板,張緣一有些緊張,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在這位前輩面前絲毫不掛,所有的秘密都一覽無遺。

張緣一外表看起來很靈巧的一人,可是對于很多東西,他都有自己的堅守,有堅守是好事,比起那些隨波逐流沒有一點原則的人,適當的堅守不至于迷失方向,

可是在一些需要靈巧的地方不願意放開自己,那就是作繭自縛,使用蠻勁,最後卻事倍功半。

張緣一卻也莫名其妙問了一句,「前輩你有過道侶,或者是愛過人嗎?」

這一問瞬間出事了,一股稍縱即逝且強烈的劍意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周圍被鐵鏈鎖住的仙劍,劍鳴不已,鐵鏈咚咚當當作響!

老乞丐撫須而笑,「沒有!」

張緣一汗顏,「前輩真是練無情之劍,老光棍了啊!」

老乞丐用力拍了一下張緣一的後腦勺,罵罵咧咧說道︰「老老實實練你的劍,管我干什麼。」

說完,再也不管張緣一,一溜煙消失不見。

張緣一望著對方消失的地方,感慨道︰「前輩當真是無情至極啊!」

回到自己茅屋的老乞丐一揮袖,仗劍山之上,劍意瞬間拔高數層,遠遠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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