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章︰世間最大的賭徒

作者︰齊世庸人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白紙和尚緩緩閉上眼眸,佛唱一聲,魂歸宿里。

白發老嫗望著身邊怒火不熄的章適,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

章適冷哼一聲,「救他?我恨不得殺他千遍萬遍!我救他,誰他救他殺的人?」

這時白發老嫗才發現,在章適的身上,那一股恐怖的殺意,那殺意與殘余梁晨身上的劍意何其相似。

她近乎絕望道︰「為什麼要救我,我已經是個死人了,哪怕你封鎖了我的魂魄這麼多年,可這里畢竟不是天界」

唯有天界才能夠保留天界之人的魂魄,哪怕梁晨將他封印在這鬼蜮之中,用此地特有的天地法則,使她的魂魄盡量保留完整,可是上萬年的時光流逝,怎麼可能還有她活命的機會。

梁晨這種取他人魂花續命的方法,不過是竭澤而漁的手段罷了。

一道漩渦突然出現在白發老嫗的身邊,一把按住她的頭顱道︰「既然不願意苟活,那就將魂花交出來吧!」

章適剛要出劍,見來者竟然是潮湖書院山長周如山,心中大驚!

他急忙問道︰「山長!你這是」

周如山大袖鼓動,說道︰「來不及解釋了,今日此人必須死!」

大千世界!

施雨仿佛置身中天之上,身體自行下墜,在遙遠的下方,那里是黑白兩色混形的湖面。

「噗通」一聲,直墜湖底。

濃稠如同瓊漿玉液的湖水,粘稠而封閉,施雨不斷擺動雙手,卻仿佛在墨水之中繪畫圖紙,一絲絲一縷縷,緩慢地如同拖曳衣擺的舞女,跳一支淒冷的舞曲。

湖底深處,傳來溫暖的光芒,在條件反射下,施雨揮舞雙手,撥開身邊濃稠的墨水,向下游去。

在湖水的深處,那里有一座小宅子,施雨緩緩落地,卻發現自己無法進入那間小宅子,只能在遠處遠遠觀望其中的情況,

宅子內有一對忙碌的師徒,師傅手中拿著刻刀鋸子,而徒弟在一旁打下手。

突然徒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略顯死氣沉沉的眼眸,視線筆直望向她。

施雨仿佛在看一位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那一身木屑粉塵的少年,向她緩緩走來。

她的手指,指著自己問道︰「你認識我?」

剛一問出口,兩人同時笑出了聲,因為對方也是手指指著自己,向她問出了同樣的話。

她伸出手,自我介紹道︰「我叫」

可是那句施雨卻遲遲說不出口,不僅如此,還有好多本該記憶起的東西,都在以無法預料的速度在以往,就仿佛風沙卷過破敗的城市,將本就剩不下多少的遺跡都湮滅在過往之中。

過了許久,她笑道︰「我,想不起來了。」

那位年輕少年回答道︰「師傅叫我張緣一。」

施雨喃喃道︰「張緣一」

仿佛有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從她的心口傳來,她捂住腦袋,失魂落魄道︰「你叫張緣一,那麼我是誰?」

她用力拍打著自己的頭顱,痛苦不已,很快額頭的地方就被敲出一大片血紅,她痛苦至極,「我是誰?」

少年張緣一一臉疑惑望著這個不斷敲打自己頭顱的白發老嫗,有些害怕,卻又有一股熟悉的感覺出現在他的心中。

這時張道靈出現在他的身邊,張緣一開口道︰「師傅,我看著她在這里,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張道靈沒有急著回答,他眼神睥睨,如同天神俯瞰凡人,一字一句道︰「告訴我,你明白了嗎?」

施雨艱難地抬頭看向張道靈,心中瞬間翻起驚濤駭浪,她不敢置信道︰「張張道靈。」

她驚慌失措地環顧四周,「這里是哪里,為什麼我會在這里,還有我又是誰,為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的心口,不斷閃爍溫暖的光,熟悉卻又那麼陌生,面前的少年張緣一,眼神沉沉,不知所雲。

留給她的只有張道靈那居高臨下的眼神,那如同看待一只可憐螻蟻的眼神。

章適與周如山靜靜站在虛空之中,章適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周如山望著面前這留有稍許神韻的張道靈道︰「我門不得不承認,張道靈將這一切都算在了計劃之中。」

章適沉默,一個人真的可以做到這一步?實在是太恐怖了,到底還有什麼是張道靈沒有預料到的。

周如山繼續說道︰「早在很久之前,張道靈就去過藕花域,他當然知道藕花域之內這個和尚在計劃著什麼,在奢望著什麼。」

當見到那隱藏在藕花域之內的天界余孽之時,張緣一原本是給青城山提醒,讓他們多加注意梁晨。

因為在那些計劃之中,陳道玄的降臨是必然的,可是誰知道,張緣一出現了。

這也是張道靈事出反卦原因,他最後選擇將自己最大的賭約壓在了張緣一的身上。

既然張緣一出現了,很多事情,他無法控制,那些都是小打小鬧,張緣一若是這些都無法經歷過來,那也不用說什麼完成更大的計劃一說。

但是像梁晨這樣的意外,他必須時時刻刻保持警惕,必須給張緣一掃清道路。

至于這一切的意外,倒是張道靈注定已經身死道消,能夠控制的只有他們這些老朋友。

張道靈登上飛魚峰之前,差不多走遍了七星大陸,目的也就是交代一些後事的安排,梁晨這一關自然也在其中。

章適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沉默了許久道︰「他就不怕梁晨最後真的成功了嗎?」

一旦張緣一的魂花與施雨的身體相契合,相融合,那麼張緣一就是真的死得不能再死了。

周如山說道︰「融合不了,對于天界之魂的了解,張道靈遠比梁晨了解,哪怕對方抽取了張緣一的氣府丹田,那也沒有用,不管是張緣一的魂魄亦或是陳道玄的,對比與這個天界女子,都要高出太多太多,她不配!」

章適依舊有些不明白,「為什麼道靈明明知道張緣一有此大劫,依舊任憑這件事發生,憑借他的能力,他原本可以制止這一切的。」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什麼原因,可以讓他那自己弟子的性命做賭注,要知道一旦中途出了一點差錯,張緣一再無任何可能活命!

周如山說道︰「他曾經和我說過這麼一句話,天下的陰謀陽謀,他只能夠看到往後的大方向,其中的細節,他也難以做到事無巨細。」

章適點點頭,這很正常,沒有人可以做到把未來全部握在手中,大多數都只是一個預測,追求的都是一個可能性。

就像是他的推演,也僅僅是憑借天地氣機的變化,對將要發生的事情做一個簡單的猜測,猜測張緣一面臨危險,在根據多數的變化,比如高的到來,比如玄武的消失,算出更多的細節。

周如山望著已經漸漸迷失自我的施雨,她的神志正在漸漸被張緣一的魂魄蠶食,要不了多久,張緣一被抓走的一朵魂花就要重新綻放,而且吞噬了兩位天界之人的魂魄,只會更加強大。

周如山繼續說道︰「面對這些細枝末節的發展,他的回答是賭。只要大方向不改變,他敢做任何賭注。」

賭一個萬事都在他的導向中有條不紊的進行,一步步走在正軌之上。

章適嘆氣道︰「這家伙從來不沾染賭局,就算是與袁熙也都是平常心的玩鬧罷了,沒想到他才是我們中真正意義上的賭徒。」

周如山說道︰「是啊,最厲害的是,竟然所有一切都在他的賭注之中。」

遠處的張道靈正在從施雨身上剝離張緣一的天界魂花,還有原本就屬于張緣一的氣府丹田。

這時,梁丘出現在兩人身邊,章適看著這個光頭,問道︰「你也是張道靈請來的?」

周如山望著遠處的張道靈,向章適解釋道︰「他是我請來的,既然老朋友這麼信任我,我不介意錦上添花。」

三人走到張道靈面前,章適剛要開口,張道靈擺擺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章適欲言又止。

此刻張緣一的狀態不過是留了一道靈體在周如山的大千世界中,這也是他最後一道靈體的存在,此間事了,關于他張道靈的一切都將由張緣一去承擔責任。

張道靈此刻的狀態,十分玄妙,但凡他與章適等人交流一句話,靈體就將消散毫無挽留的可能。為什麼?因為天道不允許。

施雨是因為境界低微影響不大,但是章適等人動輒牽動天地大道的存在,天道不允許兩者的交集。

若不是此刻在周如山的大千世界之內,放到外界,張道靈甚至都無法說任何一句話,連存在都不可能。

章適將拘押的剩余的張緣一的二魂六魄,交付出去,說道︰「肉身已經毀了,我們有辦法,老朋友對不起了。」

張道靈笑笑,沒有關系。

他又望向周如山,周如山白了對方一眼道︰「當初我就知道,這輪月亮不是那麼簡單就送給我的,果不其然。」

他伸手向著遠處一探,墨水渲染的大千世界之內,一個散發著寒冷月光的圓月被他一把攝在手中,輕輕托起。

周如山將圓月交給張道靈,「五行之物中,月主水,鎮壓玄武,綽綽有余。」

張道靈將張緣一的氣府丹田,三魂六魄都放置在圓月之中,梁丘一步跨出,說道︰「接下來就交給老衲吧,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復的。」

只見他將手中的袈裟,往圓月上一罩,遁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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