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天下一人

作者︰齊世庸人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南溪鎮作為林泉國一個不大不小的鎮子,卻是命途多舛,恰好夾在了白龍觀與黑水山莊兩大陣營之間。

雖然地理位置並不是非常優越,戰略價值也並不是很好,可白龍觀與黑水山莊都是大門派,向來好面子一說,南溪鎮的抉擇,無論偏向那一邊都是對另一方的不尊重,都是在打另一方的臉面。

至于保持中立誰也不搭理,就算是給餓虎幫與狼牙幫十個膽子也斷然做不到,畢竟騎牆,那也要有實力才能夠做到,弱者騎牆只會拉胯。

所以餓虎幫與狼牙幫在近年來的重大交火,說到底也是為了壯大自身的情況下,可以找一個更好的東家,免得被兩大陣營的人蠶食分割干淨。

這也是弱者的悲哀,努力來努力去,也不過是為了一個體面的苟延殘喘。

翌日清晨,張緣一早早就起了床,或者說一夜沉思無眠。

雖然約定的時間是在晚上,可張緣一卻並沒有真正晚上才動身出發,而是在上午就帶著申雪風與洪關兩人前往南溪山。

所謂先下手為強,張緣一此番作為,也不過是為了,早早到達現場,勘察一下四周的形勢。

至于幫派之內其余弟子,因為人數太多,所以張緣一就安排晚些再到,以免打草驚蛇。

張緣一騎在白馬之上,嘴里叼著一根青翠的狗尾巴草,隨著白馬走過崎嶇的小路,狗尾巴草也上下搖搖擺擺,此起彼伏。

三個僅僅只有一面之緣江湖人,一路無言,為了打破這份尷尬,張緣一主動開口,笑著說道︰「我有個問題,疑惑很久了,現在說出來,你們也別生氣,為什麼你們兩大幫派的名字會取得這麼土啊,一個餓虎,一個狼牙,這份底蘊,在下實在是不敢恭維。」

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而對于宗門幫派來說,名字就顯得極其重要了,一般來說一個宗門,向來喜歡將自己的宗門幫派名字取得越有文化越好,取得越是夸張越氣派。

可是餓虎幫與狼牙幫,不僅一點點條件都不沾染,反而一眼過去就給人一種土里土氣的感覺。

而且張緣一與申雪風幾次交流,也從未覺得對方就是這麼一位沒有品位的幫主,若不是身處餓虎幫,申雪風隨便走到外面去都應該是一表人才的模樣。

狼牙幫幫主雖然看著粗魯野蠻,但張緣一昨晚的接觸來說,也不想一個大傻子,更何況,在他身邊還有一個師爺,取一個好听點的幫派名字,不應該是信手拈來的嗎?

申雪風笑而不語,洪關卻是顯得有些嗤之以鼻,他直言直語道︰「我們這些小魚小蝦的事,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山巔之人,怎麼會了解?」

所以他討厭張緣一,並不是他氣勢凜人的壓迫,更多是那種若有若無的高高在上的高傲感,哪怕張緣一是書院弟子,也實在是讓他難以接受。

申雪風訓斥道︰「猴子!不得無禮!」

洪關偏過頭,不在言說。

申雪風開口道︰「張兄有所不知,咱們南溪鎮是個小地方,向來與外界聯系極少,所以地區之內百姓也沒有多少文化一說,幫派取名一事就像是挑明關系一般,若是取得過于夸張,反倒是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失去了最初言簡意賅的目的。百姓看不懂,也就只好望而卻步了。」

張緣一緩緩點點頭,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倒是我孤陋寡聞了。沒想到一個取名一事都有這麼多的內涵啊。」

但是馬上他借著問道︰「你們這麼明目張膽的招兵買馬,朝廷官府就沒有一點點的表示嗎?」

申雪風都敢把百姓看不懂,不願加入幫派掛在嘴邊了,那麼,可見他們這些幫派的囂張無度,這個國家的朝廷若是再不作出一點表示,任由地方勢力的發展,倒是十分蹊蹺了。

從古到今,朝野之上,向來是中央不斷奪權,地方不斷削弱權力,皇權也在此過程中不斷膨脹,不然也不會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說法了。

餓虎、狼牙兩幫,畢竟是無名無分的黑道幫派,類似于土匪據點一般,張緣一走過的所有國家之中,對于這樣的存在,向來都是以武力鎮壓為主,甚至不惜耗費大量的財力武力進行剿滅。

但放到林泉國怎麼就變成這副模樣了啊。

洪關憤憤道︰「若是他們有那個本事,也就不會有白龍觀與黑水山莊的恩恩怨怨了。」

只要是正常人,若不是生活不如意,誰又願意落草為寇,做那剪徑土匪呢?

林泉國王室的腐敗,對于下方百姓的生死置之不顧,也才逼得他們自力更生,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

張緣一瞬間了然,卻又十分不解,問道︰「坊間不是一直傳聞,林泉國上方管理有方,國泰民安嗎?怎麼到了你嘴里又是十分無能無用了。」

他在來之前,看過關于林泉國之內乃至周圍一眾國家的宗門府報,上面都是記載林泉國王室體恤百姓,百姓雖說不富裕卻也得以安居,如今看來這里面的密辛隱藏極深啊。

這也是昨夜張緣一最關心的事,江湖門派就算是再如何興風作浪,對比于國家這個龐然大物還是顯得猶有不足,張緣一不相信武林盟主這件事鬧出的這麼大動靜,上面會一點都沒有表示。

一點出手,他相信,絕對會是極其不講道理,極其碾壓之勢。

申雪風幫著解釋道︰「林泉國從前也是極其強大的,不論是朝堂還是江湖,都可以說得上是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可是如今老皇室突然駕崩,太子倉促上位,根基不穩,再加上大臣之中,出了一個權傾朝野的馮宰相,對著新皇一頓下馬威,本就處于動蕩之中的朝野,更加千瘡百孔,上面自顧不暇,對于地方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張緣一緊皺眉頭,沉吟道︰「竟然還有這事,倒是活久見了。」

他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而且十分強烈。

先是武林盟主,再是皇帝駕崩,皇權動蕩,所有的壞事好像對湊到一起了,所有的巧合都在同一時間相撞,若是說背後沒有幾個黑手相互推動,張緣一都要覺得林泉國上一代君王,做事摳摳搜搜,幾十年不願給神仙上供,如今報應來了。

張緣一望著前方崎嶇泥濘的小道,眉眼深沉,喃喃道︰「看來這件事還是需要再好好調查調查才行啊!」

做事不能心急,十分的事情,必須要有只要八分的贏面才可以出手,這是張緣一一直以來的做事準則

林泉國,京城,宰相府。

作為林泉國建國以來,手中掌握權力最大的宰相,馮荀如今的地位可謂是水漲船高,每日往來的大臣百官絡繹不絕。

馮荀蟄伏多年,終于趁著老皇帝駕崩,新政不穩大肆攫取自身權力,朝中百官,如今近乎半數與他為一伍,想要摧毀這個國家,不過是翻手之間罷了。

而他的宰相府也在他權力擴張的過程中,不斷擴建,規格甚至一度僭越禮制,大有一副氣吞天下的氣派。

一旦在朝堂之上有哪位官員膽敢不給他馮荀的面子,當面忤逆他的意願,甚至都不需要他親自動手,自然會有無數狗腿來幫著處理「後事」。

向來被處理的人都下場淒慘,要不是變成城外護城河的一具浮尸,就是自縊于房梁之上。

整個朝堂,籠罩在他一人的黑暗陰影之中,鮮少有人敢與之對抗,噤若寒蟬。

都說伴君如伴虎,到了他這里,反倒成了伴如伴虎。

宰相府內,今日的馮荀隨便找了一個理由,推月兌了早朝,倒不是真有什麼大事,亦或是身體有什麼不便,只不過是他的任性而為罷了。

等于是跟皇帝挑明了關系,你的朝政我听不听都隨我,囂張至極。

而此時的馮荀手里捏著一塊餌料,正在不斷向著院子中的魚糖拋擲魚餌,逗弄嬉戲。

一位身穿四品官服的中年男子,悄然而至。

馮荀最後扔了一把手中的餌料,揮了揮手,身邊端著餌盤的丫鬟緩緩退去。

他問道︰「說吧,出什麼事了?」

那位身穿四品官服,常年伴隨新皇帝左右,被譽為「小太師」的中年男子,小聲回答道︰「皇帝不見了。」

馮荀微微一怔,猛地轉身,怒罵道︰「廢物!皇帝跑了!?我把你安插在他身邊,你到底怎麼辦的事!?」

中年男子從袖子中取出一封信,趕緊解釋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雖然人是跟丟了,但是他還是留下了一封信,信中所說會在明天準時回來,我想是小皇上整日待在皇宮之內,想要出去透透氣吧。」

馮荀一把奪過書信,快速的瀏覽一遍後,冷哼一聲,「算你運氣好,不然與小皇帝一起消失的就是你!」

中年男子垂下頭,不敢再說一句話。

馮荀將書信輕輕點燃,紙質的書信轉眼就化作了一團飛灰,風兒一吹,四散飄零。

他瞥了一眼那位卑躬屈膝的男子,眼中閃過一絲鄙夷,語氣毫不留情道︰「滾吧,皇帝回來後,及時告知于我。」

那人稍稍抬頭,行禮道︰「是!」

言罷,轉身離去,一溜煙的功夫,就再不見蹤影。

「信上說了什麼?」等到男子離去許久,一個聲音從池水之後的假山傳來,一個身影,緩緩現出。

那人身穿一件灰色的斗篷,臉上覆有一張鐵甲面具,讓人看不清面容,只是一身的氣息如同幽邃的深淵一般,攝人心魂。

見到此人,向來在外人面前養尊處優,一副高高在上的馮荀,竟然罕見的露出巴結的神色來,他快步上前,匯報道︰「小皇帝想要出去逛逛,信上不過是寫了寫出去的目的,還有回來的時間罷了,沒什麼大礙。」

面具人說道︰「最好如此,要是有所隱瞞,我一定會讓你嘗嘗什麼是一朝天堂,一朝地獄的滋味。」

馮荀忍不住捏了一把汗,斷斷續續道︰「自自然是不敢的!」

面具人嘆了一口氣道︰「不過,皇帝敢以這種方式選擇出逃,想來壓抑太久狗急跳牆,等于是與你挑明關系,他知道你在朝堂之內做的一切事情了。」

馮荀嘲諷道︰「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整個朝廷已經盡收入我手中了,我就是要告訴他,我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目的!」

面具人說道︰「最好如此,我勸你早日動手,免得夜長夢多。」

馮荀詫異問道︰「可是武林盟主還未」

那人打斷他的話語,說道︰「此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手段,你只要管好你的朝廷,江湖什麼的就少打些主意吧。」

馮荀認真點頭道︰「是!」

世人都只知道他想著權傾朝野,做那在朝廷之上至高無上的存在,但那顯然是小看他馮荀了,他真正在意的還是那把龍椅,那個真正意義上的,天下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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