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一花一世界

作者︰齊世庸人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漸漸得天開始下起了雨來,淅淅瀝瀝的雨水,夾雜著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粘稠而又令人難受,大雨之中,一位身形壯碩的男子,披頭散發,渾身拳意流轉,讓人看不清面容,全場寂靜,針落可聞般的寂靜。

「先前發生了什麼?」過了許久,一位學生疑惑地問道。

在他身邊一眾人搖搖頭,完全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他們的印象中,明明先前王騰還被對方打壓得只有抵御的份上,怎麼一下子就沖上對方的面前了,最重要的是,怎麼又在對方恐怖的招式之下,一瞬間就決出了勝負?

怎麼看都像是王騰拿錯了劇本,完全有問題啊!

一位學員在看完王騰的打斗之後,怔怔無神,不敢置信道︰「這個王騰怎麼成長到這個地步,怎麼可以這麼恐怖?可明明這個家伙才來書院幾年啊!」

此話一出所有人如遭雷擊,清醒異常。

是啊,不說戰力和境界,王騰與他們大多數人都還是平輩,甚至還要小于不少人,可如今這樣子的王騰,確實是讓人難以接受。

所謂人比人氣死人,只要是和王騰處于同一時代的人,恐怕都會感到悲哀吧,就好比于秦劍之于那一代人一樣,潮湖書院的格局大抵也就是兩片天,隔絕一切人的窺視山巔風姿。

大雨持續不停,傾斜而下,如同天河倒懸,長掛天際,就在主持小生即將宣布下一對對決之人時,張緣一回來了。

不僅僅回來了,而且還活蹦亂跳,甚至看不出一點剛剛經歷過慘烈決斗,身受重傷的樣子。

見到張緣一,一群人里面當屬小猴子最興奮,他一個勁地跑過去,一個熊抱就將張緣一抬起,高興道︰「緣一,可以啊,這麼強的對手都讓你打敗了,真是給咱們英俊殿長臉了!」

張緣一原本還撐著傘,被對方這麼一抱,一舉,連帶著傘也拿不穩掉落到了地上,他無奈地擺擺手,「好了好了,猴子,我沒事,你再這樣,我怕真沒事也要被你勒出事了。」

小猴子嘿嘿一笑,這才想起自己的動作粗魯了一點,將張緣一緩緩放下,又問道︰「緣一,你不是受了重傷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張緣一回答道︰「你可別忘了我可是煉丹師,身上怎麼會少了救命丹藥,這不是吃了點藥就好了嘛。」

這丹藥當然就是九轉軒轅丹,軒轅丹雖說主要的作用是破境所用,但是對于治病治傷的作用也是極其顯著的。

再加上這場比試本就沒有往死里打,潮湖書院上面限制重重,能夠打成重傷已經是極其難得的了,大多數看著傷重,其實也沒有往致命點打,皮肉上居多。

所以在經過九轉軒轅丹的藥效之後,張緣一沒有過多久就恢復如初了。

只是因此就要失去一顆九轉軒轅丹,張緣一的心里還是十分心痛的。

張緣一回到王騰等人身邊,問道︰「比試進行到什麼程度了?」

小猴子幫著回答道︰「你以為自己過去了多久嗎?你走之後也就王哥不出所料地打敗一人,其他啥也沒有發生。」

張緣一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啊。

幾人寒暄之際,已經又有兩人登上廣場,一位長衫儒生,當他登上擂台之時,所有人驚訝震驚,因為此人正是先前在文比之中險些奪冠的書生,名叫沈佺期。

「沒想到這家伙不僅僅文墨了得,而且戰力驚人啊!」

「怎麼感覺這家伙就是另一個宇文君一樣,文武雙全啊。」

又有不少老一輩的學生嘆氣不已,「跟他們比,才知道自己原來真的已經老了,只恨當初沒有更好的努力,不然也不至于現在看著這些年輕一輩出盡風頭。」

而在擂台的另一邊,一位身佩一柄麥穗一般長劍的女子緩緩上台。

裴齊見到此人,驚訝地開口道︰「喲!竟然是冉寧師妹呢,你安排的?」

秦劍一臉無語道︰「你也知道的這家伙天性-愛玩,本來沒有打算安排她去的,結果她不樂意了,死皮賴臉要參加,我也沒有辦法啊!」

裴齊看著廣場之上的沈佺期,眼中帶有憐憫道︰「就是不知道這位仁兄可以堅持多久,遇到這個丫頭也是算他倒霉吧!」

秦劍搖搖頭道︰「我倒不這麼認為,或許是小師妹被人教育也不一定呢?」

「哦?」裴齊難得詫異,偏頭問道,「你這麼認為的?」

秦劍不在言語。

廣場之上,還不等沈佺期開口,冉寧率先開口道︰「想不到咱們的大文人不僅僅詩寫得好,而且打架還很擅長啊!正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絕世天才呢!」

沈佺期眼神閃躲,好似不敢看對方,畏畏縮縮道︰「姑娘不要這麼看我,小生小生我有點害怕!」

冉寧見到對方閃躲的眼神,不像是弄虛作假,忍不住指著對方,哈哈大笑道︰「你這家伙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啊,怎麼這麼一副娘娘腔模樣?」

沈佺期被對方如此羞辱,反而更加低下了頭,斷斷續續道︰「姑娘不要這麼說小生了,咱們還是開始正事吧。」

他所說的正事當然就是說對決一回事,可在外人的耳里就顯得極其意味深長了,特別是一些登徒子,剛一听這句話,噗嗤一聲忍不住大笑。

冉寧又不是一個傻子,但實在是不懂對方裝的還是真的,眯著眼意味深長道︰「好的姐姐一定下手輕點。」

氣氛一度十分尷尬,空氣中飄散著曖昧的味道,久久不散。

冉寧一拍腰間的麥穗長劍,長劍陡然飄離而出,如同一根軟弱無力的稻草,飄飄悠悠。

沈佺期卻驀然愁容滿面,顯得悲苦不已,他仿佛突然想起什麼傷心之事,大袖一揮,悲慟道︰「昔人一乘黃鶴去!」

五月落梅,六月飛霜!

凡是觀看比試的一眾夫子,先生全部起座,心中震撼不已!

「這此子的心性,怎會如此純粹?」

「這個學生到底是誰的弟子?如此成就,其上夫子一定也成就極高!」

「這般心性的弟子,實乃我潮湖書院的大幸啊!」

書院弟子,能夠真正把書讀出名堂,做到感應天地,牽引異象之人,萬里挑一,鳳毛麟角。

這不僅僅是需要做到學富五車,經世致用,還需要一顆極其純粹的心性,而儒家書生這方面往往與現實是向背而行的。

要成就儒生,做到真正的有所得有所成,經歷世俗的磨礪那是必不可少的,只有在紅塵之中模爬滾打多年,才能真正明白儒家書生的使命,儒家學問的宗旨,否則光是讀書著文那是遠遠不夠的。

但是人一旦進入社會,一旦要與各色各樣的人打交道,那就避免不了會被外界影響,一張潔白無瑕的白紙,也會漸漸的慢慢的被玷污,被污染,當初所堅守的東西也會慢慢動搖,最終失去初心。

一旦一個書生失去了初心,那做任何學問都將是奢望,商人之心,官宦之心,研究學問或許能夠有所得,但是這與儒家的根本學問完全沒有任何關系,也不用妄想可以通過儒家學問一舉成聖,長命百歲。

這也是為何歷史上無數殺人如麻的罪惡之徒,臨近歸墟,卻又在家中擺滿了各類文書典籍,妄圖欺世隱藏自己曾經犯下的罪過,假意真誠懺悔,不過是為了能夠寄希望于多活幾天,最後依舊毫無所獲的原因。

人在做,天在看,一個人的心性好壞,不用任何的言語,一切都在各自心中,忘不了,也隱藏不了。

見到沈佺期這般,眾人之所以這麼驚訝的原因,就是因為在他的身上,他們看到了希望,一個書院再增加一位聖人的希望。

沈佺期雖然悲苦,卻又毫無齷齪寒斂之態,依舊是揮斥飄逸,氣象昂揚,「借問梅花何處落,風吹一夜滿關山,」

梅花片片凋零,轉眼已經是滿天飛雪,冉寧手中麥穗長劍卷動之下,如銀蛇飛舞,穿過漫天的飛雪,一層層的梅花,沖撞而去,身形縴細如彩帶飄舞。

沈佺期隨手拈取一片梅花,上面沾染一點將融未融的白雪,輕輕一吹。

梅花花瓣瞬間凌亂,飄落,慢慢悠悠向著冉寧而去,在此過程中不斷擴大,原本還只有指甲大小的花瓣,只是瞬間,就有人面那般龐大,而在花瓣之上,仿佛繪就一幅幅彩畫,眾生其上,生活百態。

沈佺期緩緩說道︰「一花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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