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稱量天下士

作者︰齊世庸人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喬峻眼神掃了一眼張緣一,很快挪開視線,繼續說道︰「快快入座,不得打擾大賽進行!」

面對突如其來一劍闖入廣場的張緣一,不少人側目而望,不過眼見著張緣一往高的地方而去,也就不再稀奇什麼了。

整個潮湖書院誰人不知,高的學生,一個個不服管教,頑劣至極,要不是根子上並無惡意,恐怕早就引起眾憤,一頓收拾了。

面對眾人的圍觀,張緣一快速離開廣場,一眼就看到那座極富特色的山丘,御劍而去。

先前還被高收拾的小猴子見到張緣一仿佛見到了救星,趁著師傅走神的功夫,趕緊一步跑到張緣一身邊,拉著張緣一的肩膀,一把鼻涕一把淚道︰「緣一啊,你怎麼才來啊,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啊,要不是被師傅‘糾纏’住了,我恨不得自己不參加比賽就去找你了!」

王騰怕了拍張緣一滿頭的污垢,又掃了一眼張緣一身上血跡斑斑的襤褸青衫,微微皺眉問道︰「怎麼回事啊?弄得這麼邋遢。」

鐘石則是從戒尺之中取出一件單薄的衣裳,遞給張緣一,「先套在外面,至少看著舒服一點。」

張緣一接過衣裳,一邊穿,一邊回答道︰「先前在練功,一不小心過頭了,沒什麼大礙。」

能夠練功吐血,還能說成沒什麼大礙,估計也就只有張緣一一人了。

韓木遞過來一顆丹藥,責怪的語氣說道︰「你這家伙,人家修行是為了活命,你修行起來完全是玩命啊。趕緊服下這顆增元丹,稍稍緩緩心神吧。」

他說的一點沒錯,雖然張緣一才到潮湖書院沒多久,但是這家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身受重傷了。

雖然說年輕人身子好,精力旺盛,但就算是鐵打的體魄也經不起這麼折騰啊!

三天兩頭吐血,隔三差五暈厥,韓木自認要是自己早就斷了修行的信念了,放在那些修行人身小天地的道家人眼里,估計連修道的想法都沒有了。

張緣一尷尬地模了模鼻子,一拍乾坤袋,笑著說道︰「你這不是羞辱我嘛,別忘了我可是煉丹師,你這些丹藥我什麼時候缺過了?」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他還是接受了韓木的好意,服下了增元丹。

張緣一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向眾人問道︰「對了,問你們個事,這些天我又是忙于養傷,又是忙于修行,不知道俞霖姑娘的病治好了嗎?」

王騰回答道︰「你放心吧,多虧了你的青靈丹,藥到病除,不僅僅病好了,就連臉上的黑斑也慢慢消退了,俞安平說,改日還要請你去吃火鍋,一定要讓你嘗個夠呢!」

張緣一點點頭,既然俞霖沒事那就好,他回答道︰「那敢情好啊,正好上次沒有嘗夠,到時候大家再聚聚也不錯。」

就在眾人閑聊之余,大賽悄然拉開了帷幕。

按照以往慣例,大賽文比在前,武試在後,今年也不例外。

只見懸于虛空之上的喬峻,手中憑空多出一具泛著七色玄光的玉笏,對著廣場之上,遙遙一指,輕點之下前方出現陣陣漣漪,漣漪震蕩卷起一圈,轉瞬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渦,一座恢弘的彩樓從漩渦之中緩緩升起,波光粼粼。

彩樓檐牙高啄,犬牙相錯,一幅幅楹聯懸掛于各個檐角之上,清風吹拂之下,飄然動人。

楹聯之上,題有一幅幅金字詩句,皆是昔年潮湖書院文比之上大方光彩之人,記錄其詩句于彩樓之上,亙古傳承。

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當彩樓升起之時,整個晉中山文運憑添數成,濃郁的文運,讓人如臨浩瀚的海洋,心胸也在此開拓,心境平和。

彩樓之上,一條狹窄僅供一人獨行的雲梯,自上而下鋪設開來,如同天幕開闔,銀河倒懸,氣象萬千!

張緣一被如此一系列的景象震撼得說不出話來,從前的他是如此熱愛書籍,僅僅是大勇哥留給他的那本《詩經》他如今都還留在身邊,保存完好。

後來遇到師傅,讀書更是從來沒有停止過,堆積如山的各類書籍,他也是翻閱了不少。

見到如此勝象的彩樓,他心中怎麼會不激起一點欣悅之情。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什麼水平,真要讓他上前寫就幾篇詩句,恐怕還是難入人眼,畢竟到如今張緣一也只是看得多,真正落筆卻是極其少的,詩文一事見過和寫過那完全是兩個概念。

張緣一望了一眼四周眾人,卻發現小猴子此刻摩拳擦掌,激動不已,他忍不住問道︰「唐遲也要參賽嗎,怎麼看你這麼緊張激動啊?」

小猴子目光死死盯著彩樓之上的雲梯,回答道︰「參賽是不可能參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參賽,只有靠欣賞欣賞同門的文才才能活下去這樣子。」

張緣一一頭霧水。

韓木幫忙解釋道︰「這家伙就是色迷心竅罷了,文比大會往年都會有一位弟子擔任文壇評選之人,今年听說是一位樣貌昳麗的女學生,這些天小猴子到處打听,但是上面隱藏得極好,一直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可把這家伙急死了。」

小猴子撇撇嘴,不屑一顧道︰「去去去,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這個家伙也好意思來這里嘲諷我?」

天幕遠處,一襲黑裙緩緩行來,飄然落地。

此人一頭烏黑靚麗的秀發,一摞縴繩簡單捆系,未施粉黛,簡單樸素,卻美不勝收。

此人手中持有一桿平秤,緩緩登梯,拾級而上,一步一步,不疾不徐,最終行至樓頂,驀然轉身,眉眼之間盡是英氣凌人,意氣風發!

全場嘩然!

張緣一險些道心不穩,一個踉蹌,「怎麼是她?!」

張緣一修行至今沒有怕過任何人,也從不畏懼任何事,可獨獨有一人總是讓他不知所措,擾亂心神,此人就是,以文武雙榜榜眼進入潮湖書院,西晉公主,宇文君!

按照以往的慣例,能夠登頂彩樓,評定文比詩文大篇之人,首先必定自身已有極高的成就,他們大多是在文壇之上成名許久的前輩,潮湖書院遠近聞名的才子佳人。

宇文君作為文武雙榜登頂之人,他們確實是有所耳聞的,但她畢竟是一個新人,如此面對評議比她年長,比她資歷老的前輩,真的能夠令眾人信服嗎?

雖然大多數學生弟子都對此有極大的質疑,但既然這是書院的選擇,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暫且相信她的實力吧。

一襲黑裙如夜色里搖曳的彼岸花,彩樓映襯之下,熠熠生輝。

宇文君面色如水,前所未有的平靜,她低頭看著手中所持的平秤,師傅的敦敦教誨,在腦海中浮現。

那位年長卻絲毫不失韻色的女子,鄭重其事地將這桿潮湖書院至寶平秤交付于她的手中,近乎命令道︰「持此稱量天下士!」

宇文君作揖回禮,「定不負師傅所望,引領天下文風!」

她緩緩抬眸,望向四周,自信十分,巾幗女英雄不勝枚舉,誰說女子不如男?

文比開始,眾多學生弟子,紛紛聚于彩樓之下,每人限定賦詩一首,詩成自會有童子攜詩稿登彩樓。

宇文君高坐彩樓之巔,評議詩文,將落選的詩拋下,紙片飄飄。

一眾學生心中惴惴不安,各自在飄零的詩文之中尋找自己的詩篇,但凡是自己所做之詩飄至而下,那就代表自己已經落選,遺憾離去。

張緣一雖說沒有參加文比,可看著滿天飛舞的稿紙,還有城頭之上,奮筆疾書,秀發飛舞的宇文君,只覺得世間怎會有如此盛氣凌人的女子,如此颯爽英姿。

如同仙人高坐,帝王垂臨,宇文君自始至終都是一副與生俱來的超月兌物外,大筆揮斥之下,仿佛天地為之震懾!

張緣一看著場內忙忙碌碌的眾人,一眼就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微微驚訝道︰「韓木也要參與這場比試嗎?」

在他的印象中韓木向來是一個比較懶散的人,對于這些比試按理說不至于如此上心才是,還有一點是張緣一確實不知道韓木的水平如何。

小猴子笑著說道︰「這你就看輕韓木了,雖然人傻了一點,但作詩水平還是十分可取的。」

彩樓之下,韓木如同閑庭信步,悠悠踱步。

突然一位正在追逐一張飄飛紙稿的男子,因為只顧抬頭注視稿紙,一個不小心撞到了韓木的身上,那人一個踉蹌,往後摔去。

韓木趕緊一把將其扶穩,忙問道︰「你沒事吧?」

那男子興許是膽子小,一臉驚恐,低頭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韓木哈哈一笑,「這位兄台說什麼呢,我可是好好站著的,倒是你怎麼自個險些摔個大跟頭?」

那人靦腆地撓撓頭,行禮道︰「在下沈佺期,無故冒犯。」

可是還未等韓木回復,天上又有一張稿紙落下,那人一步跑去,「在下還有要事忙碌,兄台下次再聊!」

韓木看著對方慌張離去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

評議一事雖然耗費時間極長,但是耐不住等待的枯燥乏味,沒過一會兒,大多數人都找到了自己所做的詩篇。

最後,只剩下兩首詩沒丟下,又過了一段時間,一紙忽忽悠悠飄下,學生弟子們爭著取看,

法駕乘春轉,神池象漢回。

雙星移舊石,孤月隱殘灰。

戰逢時去,恩魚望幸來。

山花緹騎繞,堤柳幔城開。

思逸橫汾唱,歡留宴鎬杯。

微臣雕朽質,羞睹豫章材。

著名沈佺期。

沈佺期頓時遺憾頓足,就差一點點,一點點就可以奪得魁首了。

緊接著最後一首詩落下,

春豫靈池會,滄波帳殿開。

舟凌石鯨度,槎拂斗牛回。

節晦蓂全落,春遲柳暗催。

象溟看浴景,燒劫辨沈灰。

鎬飲周文樂,汾歌漢武才。

不愁明月盡,自有夜珠來。

韓木莞爾而笑,正是他所做的那首。

宇文君對沈詩的評語是︰沈、韓兩詩才勢均力敵,難分高下,只是沈詩尾聯︰「微臣雕朽質,羞睹豫章材。」詞氣已盡,顯得萎靡。

宇文君接著評判︰韓詩尾聯「不愁明月盡,自有夜珠來。」詩力健舉,余韻悠長。兩詩相比較,韓詩略勝一籌。

眾人對宇文君的點評佩服得五體投地,認可她的才華確實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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