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氣 第八十六章︰讀書做人

作者︰齊世庸人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正值盛夏,草木興盛,柳葉翠綠,小燕穿檐。

流螢飛舞恰似芥子星火,驟雨初至清風卷動河渠。

一間破舊的茅草屋內,昏暗幽幽的幾盞燭火,一床竹席之上,一位臉色蒼白的青年男子,靜靜躺在其上,氣息微弱。

「師傅!」突然,青年男子從床上驚起,驚慌失措,淚流滿面!

這位男子就是張緣一。

「你醒了啊!」不遠處的一個書桌旁,一位禿頭兒老人,背對著他,手上墨筆正在修訂一堆文書,「可算是醒了,老頭子我這地方狹小,為了照顧你害得我只能睡地板上,這些天風濕都要犯了。」

張緣一迷茫地環顧四周,狹窄逼仄的草堂,四周堆滿書籍,紙質的、竹制的、金箔什麼材質都有,星羅棋布,分布在房間的角角落落,雜亂不堪!

若不是房間太小,書籍堆放太亂,張緣一險些以為這里就是章適的宅子。

「我可比不上章適這個書蟲,藏書也不如他多啊!」那人神奇地好像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率先說道。

張緣一驚訝之余,警惕問道︰「這里是哪里?你又是誰?」

禿頭兒老頭轉過身來,笑眼眯眯道︰「當然是書院啊,你書都沒有讀出多少,哪里能夠隨便放你離開。」

他又指了指自己,「至于我嘛,我叫周如山,這里的人都叫我山長。」

一听到「山長」這兩個字,張緣一激動地馬上爬下床,但是顯然他低估了自己的傷勢,撐在竹席上的手突然一軟,使不上力來,整個人翻下床,跌倒在地!

他艱難地將自己的上身子撐起,但是下半身仍然沒有知覺。

禿頭兒老頭手指輕輕一劃,張緣一重新回到床上,他叮囑道︰「既然傷勢沒好就不要亂動,小心留下隱疾影響以後的修行。」

張緣一全然不顧身上的傷勢,急忙開口問道︰「你告訴我,師傅究竟和你說了什麼?他去了哪里?」

周如山呵呵一笑,「你就是這麼和長輩講話的?看來張道靈把你送到我這里是有原因的。」

張緣一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語氣尊敬道︰「請先生告訴在下,在下感激不盡!」

周如山嘆了一口氣,「你師父去了哪里你不是早就心里有答案了嗎,至于他為何要你來書院,意義很簡單啊,要你好好讀書,讓你好好做人。」

張緣一沉默了,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是師傅好像真的已經離他而去,再也見不到了。

他顯然沒有理解後半句話的意思,忙說道︰「讀書!我已經讀完了!夫子上課講的所有內容我都記住了,所有的書我都已經背下來了,我一定好好做人,請先生告訴我師傅真的說了些什麼,他有沒有和我說的話,哪怕一句也好!」

說著說著張緣一眼淚橫流,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哭過的他,竟然罕見地留下了熱淚,他斷斷續續道︰「我我真的好想他啊!」

他已經不再奢望師傅能夠重新回到他的面前,如今的他只是想要知道師傅的只言片語就好,哪怕是罵他不成器,罵他是個廢物,他都會覺得很滿足。

好多好多的夢里,張緣一都有夢到張道靈,師傅還是像往常一樣,不苟言笑,穿著最干淨的衣服,他還是像往常一樣,給師傅打下手,做飯菜。

張緣一是個多麼精明聰慧的人啊,他對于一切虛幻都是瞬間看透,哪怕是夢境里也是這般,他明明知道這是夢,還是在夢境中把木工做了一遍又一遍,為師傅飯菜做了一遍又一遍。

他不敢說話,不敢直視師傅的面容,因為每次他嘗試如此,師傅都會離去,夢就會醒來,他只是無數次偷偷地瞄師傅的背影,瞄師傅的身形,師傅也從未與他說過一句話,但是他已經很滿足了,只是這樣就很好。

周如山面無表情,靜靜地看著張緣一哭泣,許久說道︰「為什麼哭呢?你師父可不想看到你這副懦弱的樣子,把眼淚擦干淨!」

張緣一趕緊抬起袖子,將淚水擦拭干淨,本就因為傷勢面色蒼白的他,就連擦拭眼淚都像是在摩挲骨骼,有些生痛!

周如山點點頭,「你師父確實和我說過一些叮囑,但是不能告訴現在的你。」

張緣一十分不解,一臉疑惑,「為什麼?」

周如山轉身離開,悠然說道︰「等下你的先生會來將你帶走,至于你想要的答案,我先前已經告訴你了。」

張緣一剛想繼續詢問,結果那位老頭兒已經走出門外,身影消失不見了。

草堂之外,有一身材挺拔修長,腰間挎著一把木劍,頭戴斗笠的男子,靠牆環臂而立,已經在此恭候多時了。

他此刻見到走出草堂的周如山,開口問道︰「這小子到底怎麼回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周如山瞥了他一眼,自顧自繞著翠柳散步,斗笠男子馬上跟上步伐,慢悠悠等著對方發話。

盛夏的風吹拂柳枝,如同閉月羞花妙齡女子的青絲,長發及腰,婀娜多姿。

蓮花峰下一灣池水,荷花漾漾,浮萍起起沉沉,宛若一艘艘小木船,遭受驚濤大浪,搖擺不定。

遠處的青山之上,飛鳥餃枝,許是昨夜的狂風之下巢穴傾塌,竟還在築巢。

周如山張開雙手,伸了個懶腰,深吸了一口氣,感嘆道︰「神清氣爽啊!」

另一人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靜靜等待著周如山的開口。

他又瞥了他一眼,不耐煩道︰「我書院的事情,你來瞎摻和些什麼啊?」

斗笠男子皺眉道︰「你不知道他的危害?」

周如山不屑一顧,「輪得到你操心?天塌下來都有我頂著的!」

斗笠男子一時語塞,尷尬不已。

周如山揮揮手,「你回去吧,這里不會出事。」

斗笠男子尤不死心,「可是」

「夠了!」周如山震怒,轉過頭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是坤官!」

言下之意很明顯了,九官之一的坤官,天下第一書院潮湖書院的山長,世間修為最高者,容不得其他人指手畫腳!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也不好在堅持,抱拳行禮道︰「在下會如實稟告此事,先行離去了!」

說完,轉瞬消失。

周如山不屑一顧,「境界稀爛,還喜歡管東管西,真把自己當洛木頭了啊。大人的事情,一個小屁孩操這麼多心,想什麼呢?」

恐怕也只有向來言語無忌的周如山,才敢說這位頭戴斗笠的男子境界稀爛,小屁孩吧,換做其他人早就被好一頓收拾了。

江湖上誰不知道,有一個家伙極度崇拜坎官洛瀾清,天天腰間挎著一把木劍,四處闖蕩游歷,專門打擊一些好事之徒。

最他娘操蛋的是,這家伙還真就境界極高,還真就有那麼一點點江湖第一人的味道在里面,凡是被他打過的人,只要不是十惡不赦被殺了的,基本都以此為榮。

此人的真名沒有人知道,或許是他自己都已經忘記,江湖人稱,縛心!

周如山難得有些疲倦,兩個月前為了阻止那個余孽,他罕見地出手,雖然結果毫無懸念地贏了,但是有些東西就像是虎兕之柙,一旦打開,再次放入其中也已經牽扯出了很多很多東西。

就這麼一場動靜,好些個老家伙都開始蠢蠢欲動了。

他小聲喃喃道︰「道靈啊道靈,你這家伙當真是在玩火啊。」

張緣一沒過多久就被高接回了學堂,奇怪的是對于那天發生的事,眾人都仿佛失去記憶一般,沒有一個人想起來。

在眾人的記憶中,張緣一成功被馮元德收為弟子,其後又被山長召見,直到如今才回來!

當張緣一再一次踏進學堂的大門時,所有人都熱烈鼓掌!

等到掌聲結束,小猴子率先跳起來喊道︰「恭喜我們的張緣一同學成為一位煉丹大師!」

「以後成為大宗師指日可待!」

「我也想要丹藥當豆子吃!」

「破境太累了,緣一,我不想努力了!」

眾人馬上開始拿張緣一開涮,有說有笑,嘻嘻哈哈。

高見此難得欣慰,扶須而笑,他拍了拍張緣一的肩膀,指了指小猴子身後的凳子,「你的位置一直給你留著的,過去坐下來吧。」

等到張緣一落座,高拿起書本,清了清嗓子,開始上課。

小猴子眼神一直偷偷注視高,挪動凳子往後,小心翼翼開口道︰「說說看,咱們山長和你說了啥?」

張緣一無語,這家伙還是老樣子,好奇心重,喜歡打听這打听那。

他開口道︰「也沒說什麼,就是一些學業上的叮囑,還有跟著學了一些書上的內容。」

他不願意將這些實情告訴這些朋友,既然山長這麼做了,那必然有他的理由,所以隨便找了一個理由搪塞過去。

小猴子一听就知道張緣一不願意多說,就不在深追,有些話點到為止,既然對方不願意說,在逼問就要傷感情了。

他語氣輕浮道︰「我可是听說山長有那方面的癖好,你可要小心啊!」

張緣一一臉不解,「哪方面?」

這下輪到小猴子尷尬了,他扭扭捏捏想要表達,卻又不知如何說起,抓耳撓腮,苦苦思考如何措辭。

他壓低了本就很小的聲音,對張緣一使了個眼色,虛聲道︰「咱們師傅經常半夜三更去找山長,你懂吧。」

張緣一︰「」

「唐遲!」一聲暴怒從前面傳來,原來是高察覺到小猴子的動作,他此刻胡子吹飛半尺高,「又在打擾張緣一上課學習,我看你小子幾天不打,最近又皮癢了啊!」

說完就氣沖沖地走過來一手拎起小猴子上的耳朵,一直拽到外面去,對著學堂內其他人喊道︰「其他人自己看書!」

說完 當一聲將門關上!

等到高走遠,其余人哈哈大笑,整個學堂亂成一鍋粥!

張緣一看著這些家伙群魔亂舞,這份熟悉感讓張緣一無比懷念,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切又回到了剛進書院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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