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氣 第五十三章︰光腳老頭兒

作者︰齊世庸人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遠處的書生見此搖搖頭,有些可憐地說道︰「這些家伙也算是夠可憐的,被這麼一位前輩折磨。」

身旁那位老先生此刻手里抱著小書童,正是剛才崔澤消失不見時抽空交到他的手上的,此刻小書童不知什麼原因已經睡著了。

老先生搖搖頭道︰「折磨?我看未必。崔家近些年來確實是養尊處優久了,仗著家族之勢常常欺負一些貧寒子弟,這位前輩這番作為更像是整肅家風,以免以後崔家招惹到其他的鐵板,將崔家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或者說崔家的運道此消彼長,最終落寞。

江湖上只要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行為,從來的是私人恩怨私人了,哪里有什麼小的不行來大的說法。

江湖水深,向來沒有可以完完全全知道對方底細的,一旦以大欺小踢到鐵板了,或是遇到某個隱居的老前輩那就是滅頂之災的後果。

崔家敢如此行為,不就是認為整個天下沒有幾個人的背景有他崔家這麼厚,沒有幾個家族拼得過他家的底蘊。

一個白胡子花花的老儒生,飄然落地,先是一揮袖子將崔勇和崔茂收入其中,然後看向崔澤和他腳下狼狽不堪的護道人。

崔澤偏過頭,依舊踩著護道人,他笑意玩味地問道︰「你也是要來為他們出頭的?」

那老儒生眼神眯成一條縫,又突然綻放精光,他作揖行禮道︰「請先生饒過這些小子!」

他此刻眉眼低垂,心中激蕩不已,他剛剛離著遠沒有看真切,但是現在靠近了仔細看,才赫然發現眼前之人竟然就是先前破境的那位大修士。

也不是看臉認出,畢竟在剛才他們一種修士仿佛被設了法一般,根本看不真切那人面容,只是看著身形有著八九分相似。

就是靠著這八九分的相似,那就由不得他不放下姿態了,真的惹惱了這些性格古怪的大修士,別說是他了,就算是崔家都要好好吃一壺的。

雖然說崔家也不怕人找麻煩,只是一個雲游無拘無束的修士,注定好過一個家族來的放得開手腳。

人家可以扔一兩個術法亦或是遞一兩支劍就溜了,但是崔家不行,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就是這個道理。

就算是被對方戳得千穿百孔,崔家都只能認了。

眼下還是先息事寧人來的好一點。

崔澤心中更加失望不已,他一直沒有看到他想看到的。

只見他大手向前一探,死死地掐住這位老儒生的脖子,猛地砸向地面,那老儒生如同一根大蔥被狠狠地栽入土地三尺深!

崔澤彎下腰,怒火隱藏于平靜的話語,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一般︰「讀書讀到屎坑里去了,啊?!豬油蒙心的家伙,回去告訴你家的老頭子,我早晚要來拜訪拜訪他!」

老儒生此刻整個人臉都陷入泥土之中,腥臭不已,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心中苦澀,但是又不敢輕舉妄動!

崔澤又將老儒生整個提起,扔向那護道人身邊,他不厭煩地說道︰「滾吧!」

兩個家伙連滾帶爬,灰頭土臉地逃走了。

他看著兩個家伙離開時的可憐樣,啐了一口唾沫,又是一個瞬閃,出現在老先生面前。

老先生將小書童交到崔澤的手中,崔澤輕輕拍著竺修的背部,又對著老先生道謝道︰「多謝先生,家族丑事,讓先生見笑了。」

老先生擺擺手說道︰「這又有什麼見笑不見笑的,先生的良苦用心才是讓我欽佩不已。」

崔澤搖搖頭黯然道︰「只可惜效果還是不怎麼樣啊!」

剛才幾個人的表現沒有一個是讓他覺得有絲毫可取之處的,算是失望極了吧。

老先生安慰道︰「盡人事順天命,這些東西強求不得,心急不得,下次繼續吧。」

崔澤無奈。

一旁的書生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兩個家伙到底在聊些什麼,只好趕緊用心記住這些話語,等到以後一定要好好問問其他的先生長輩。

學問一事從來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他早就習慣了慢慢積累,現在不懂的道理,那就先記下來。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心向往之。

崔澤看了看這位書生,欣慰地點點頭說道︰「先生教了一位好徒弟。」

老先生謙虛一笑,又伸出手邀請道︰「書院山長要見你,跟我走吧。」

兩人共同登上書院。

——

張緣一和蘇酥被人從空中丟了下來,還好力道不大,張緣一的修為還算過得去,一把抱住蘇酥穩穩落地,至于那匹白馬他沒有看見。

張緣一看著那將他丟下來的雙鬢斑白的老頭,敢怒不敢言!

沒辦法如今寄人籬下,一匹馬只能委屈一下了。

那人看出張緣一的心思,笑道︰「書院可不能騎馬,會有人專門將你的馬照顧好的,但時候下山了只要馬不是老死了就會還給你的。」

張緣一長舒一口氣,但不是心疼一匹馬的損失,而是這些日子里和白馬培養出了感情,要是听到什麼把馬烤了吃了,他估計要好好考慮考慮怎麼讓這些家伙賠償賠償他的「損失」了。

張緣一惜財但是更加珍惜感情,所以他身邊的人要是誰敢傷害半分,他不介意讓那人後悔一輩子。

老頭子繼續說道︰「我叫賈獻,隨便你怎麼叫,但是有一點別把我叫老了,也別把我叫小了。你真正要見的人不是我,而是里面一個穿不起鞋子的老頭子。現在我帶你去看看吧。」

張緣一還想著道一聲謝,結果賈獻連機會都不給,徑自走向前去,還不忘回頭和張緣一說道︰「跟上啊!」

張緣一拉著蘇酥馬上跟了上去。

進入書院,賈獻開始給他講里面的規矩,什麼時候上課,什麼時候練功,什麼時候吃飯,什麼不能干,什麼能夠敢,還有住宿何處,讀書何處,吃飯何處

听得張緣一頭皮發麻,他本來就是一個鄉野小子,自由自在慣了,哪里有過這些規矩啊。

在小鎮里都是一切憑借個人喜好安排,就算張道靈在的時候也只是要求他明天的一日三餐安排好就夠了。

如今來了書院反倒是給他一種深陷囚籠的感覺十分別扭。

書院曲徑通幽,一條青石板鵝卵石小路,賈獻羅里吧嗦一大堆總算是就將張緣一帶到了目的地,他指了指前面的房間說道︰「到了,你自己去開門吧。」

張緣一很好奇為什麼要他去開門,畢竟他對這里又不熟,按理來說怎麼都應該是賈獻開門才對啊,但是他還是照做了。

他緩緩推開門,結果一個鞋板勢如破竹朝著他的門面砸來,他趕緊伸手接住,又是一個彎腰低頭,堪堪躲過下一個鞋板!

里面有一位老頭子,光著腳丫子,正在體罰兩位學生,一位身子精瘦,一位老實憨厚。

老頭子破口大罵,唾沫星子滿天飛舞,眉毛胡子飛起老高!

「我教書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見過像你們這麼廢物的學生,連幾篇文章都背不出來,你們還有什麼用?」

他拎起其中一個學生的耳朵,耳提面命道︰「你看看你,也不過才三千多字的聖賢文章,很難嗎?這種東西難道不是發自內心的向往,然後一眼就能記住的嗎?師傅有逼過你們死記硬背嗎?」

那人下意識小聲嘀咕道︰「可不就是逼著我們死記硬背嘛。」

「什麼!」老頭子勃然大怒,手上力道更重,提起老高,直接一口口水噴到那人臉上,「你再說一遍,老師我是這麼教你的?」

那學生竭力踮起腳,嘴上哀嚎不已,趕緊改口道︰「沒有沒有,師傅淵渟岳峙,以德服人,向來都是教導我們讀書要走心,向來都是和顏悅色不辭辛勞,沒有逼迫過我們絲毫!」

他本就長得不高,如今被老頭子拎著耳朵,一直踮腳,奈何腳上實在吃力,一個卸力又身子一沉,剛身子下去一點點耳朵上的疼痛馬上傳來,應激之下又馬上踮起腳,如此反復里外不是人異常可笑。

「噗嗤」旁邊那精瘦男子見到這個家伙的可笑模樣,沒有忍住笑出了聲。

老頭子放下此刻手中的耳朵,又拎起那家伙的耳朵,怒火中燒,「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還好意思笑!人家鐘石就是腦子不太好使,你呢唐遲!脖子上頂著這個玩意里面灌得都是屎啊?」

精瘦男子本就瘦弱,被這麼一拎著耳朵整個人馬上上竄下跳起來,就像一只猴子一般,嘴里求饒道︰「老師我錯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說我腦袋灌屎就是灌屎,別說灌屎就是灌水銀我都認了,我以後一定用心背書,你還是去體罰鐘石吧,我這耳朵瘦不拉幾的那里有他那肉嘟嘟的耳朵來的舒服啊,您饒了我吧!」

老頭子更加氣不打一出來,「我說一句你說十句啊!還開始連同門都不放過。你不說話我還沒想起來,披月峰有人和我說你偷看女學生洗澡的事情我還沒和你算賬呢!看我今天不抽死你!」

說著老頭子抬起一只腳,卻忘了兩雙鞋子都給他剛才體罰時扔出去了。

張緣一見此,趕緊將手中的鞋子扔往遠處,然後輕輕咳嗽兩聲。

「咳咳!」

老頭子轉過身子看到有人來了,迅速放下手中的唐遲。

唐遲如獲大赦,捂住耳朵偷偷對著張緣一豎起一個大拇指,表情猙獰,就差沒有哀嚎出聲了。

老頭子一擺袖子,走上前去,看到賈獻馬上知道張緣一的身份了,盡量溫柔地說道︰「你是張緣一吧,山長都和我說過了,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學生了,歡迎融入我們這個和諧的大家庭!」

唐遲和鐘石瞪大眼楮不敢相信,又向張緣一投來憐憫的目光,好像在說「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老頭子轉過身來厲聲喊道︰「還不快過來認識認識新同學?」

唐遲和鐘石都捂著耳朵,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行禮道︰「歡迎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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