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八章 錦衣夜行

作者︰齊世庸人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玄陵國,蒼梧郡。

記得從枯葉寺出發之時已然是深秋時節,而漫長的行旅過後,天氣漸漸轉涼,慢慢地也就入了冬。

張緣一身邊的兩個孩子,從一開始的秋裝出行,到如今已經開始慢慢套上了厚實的棉襖,一個大紅一個大綠,看著毫不違和。

既然已經來到了玄陵蒼梧郡,那其實距離張緣一的家鄉珠寶鎮也不會太遠了。

近鄉情更怯,張緣一的心中雖然無比希望能夠快點回到家鄉,但其實他心中一直有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這麼多年過去了,若是按照凡人的壽命,已經足以讓一個普通人從少年成長為一個頂天立地的中年男人了。

如今天下紛亂變動,一時一地的改變再不像從前一般或許百年都沒有動靜,不知道家鄉現如今的模樣是否已然截然不同,又不知曉那些曾經與張緣一有過交集的人還有幾位能夠記得他,更現實的是,又有幾人尚且存活于世。

此刻在蒼梧城之中,張緣一卻並沒有急著往家鄉趕,而是選擇先在城里準備一些禮物,不管能不能見到那些故人,還是留有一份心意也好。

其實按照張緣一如今的實力,準備的東西可以很多很多,天地間的天材地寶,那些價值連城的靈器,隨隨便便贈予熟人,那都是可以讓對方富貴一生,世代無憂的。

只是踏入修行界之後,張緣一便知道,他與這些凡人之間,已經有了不小的隔閡,哪怕他不願意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

就好比是一位家財萬貫的富豪,哪怕從小在泥地里打滾,走到這一步,可是再次回到最初的地方時,那些舉手投足間的氣質,已然截然不同了。

而這種氣質,這種異樣,在那些人眼中終究是不一樣的,曾經結仇的人會害怕,會酸楚,交好如同知己玩伴的人,在他們眼中或許就是自卑。

會覺得自己給好兄弟丟人了,害怕經歷了那麼多的摯友自己的缺席過程中,看待他的眼光已經不一樣了。

雖然也會由衷的對好友如今飛黃騰達的成就感到高興,感到驕傲,但實際上對于他來說還是會懷念起曾經一起嬉戲玩耍時的不一樣。

此刻的張緣一便是如此的狀態,他無法控制自己做到事無巨細,但也想要盡量讓其他人感受到他並沒有改變。

這天夜里張緣一獨自一人站在客棧的窗口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以及漫天的繁星,手里端著一杯普通的酒釀,眼神走神浮想聯翩。

當初自己和師傅第一次外出的時候,可不曾有這麼好的客棧可以居住,那時候還是最差的客棧,兩個可以觀賞風景的窗子都沒有。

不過當時的張緣一苦日子也過多了,對于這些個享受啊,玩樂啊,都沒有太多的感觸,一直趕路趕路,基本上躺上去也就睡著了。

後來知道自己師傅竟然是堂堂的九官之一,心中震驚自然不必多說,可是也沒有覺得師傅其實是錢袋子鼓鼓的修士,舉手投足間依舊是寒磣居多。

張緣一知曉,對于師傅那樣存在的人來說,所謂的錢財那是真的身外之物了,計較不計較意義都不大。

雖然是趕了這麼多天的路,兩個孩子都累得不行,孫雨卻並沒有馬上爬上床睡覺,反倒是向來心細如麻的她,望著張緣一獨自一人孤單飲酒的模樣,忍不住問道︰「師傅,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這些天里,在他們兩個孩子的詢問之下,他們已經知道自己師傅的家鄉在珠寶鎮,而珠寶鎮又是屬于他們此時所處的蒼梧郡的一個小鎮,就算是蒼梧郡再廣袤無垠地域遼闊,也再不會讓他們走好一陣了。

也就是說,或許明天天一亮出發,他們幾人便可以到他們師傅的故鄉珠寶鎮了,對于常人來說回到故鄉那是多麼令人高興的事情啊,可偏偏他們的師傅卻並沒有顯得十分的喜悅。

張緣一模了模孫雨的小腦袋,笑著說道︰「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一些故人故事,不免有些感慨罷了。」

一向言語稀少的夏至走到兩人身邊,問道︰「是不是什麼難過的事情?」

他們年紀不大,雖然已經經歷過了可以說是世上最令人傷心的重大變故,可是那些藏在心底的,細小的感情事,對于兩個孩子來說,理解起來還是太難太難了。

孩子的眼中,一個人突然沉默了,突然憂傷了,那必然是什麼令人傷心不已的往事,又怎麼會明白,有一種感傷叫世事無常下的變故,有些失神僅僅是因為一個人走了許久許久,驀然回首的無盡唏噓。

張緣一搖搖頭說道︰「也不是這樣,現在對于你們來說這些還太早了,等你們長大了會明白的。」

兩個孩子點點頭,卻並沒有立刻回到床上睡覺,而是在張緣一的身邊,趴在窗台上,與張緣一一起望著客棧樓下燈火輝煌的夜色景象。

不得不說,雖然一路上也經過了不少的繁花都城,可是對于這夜里燈火通明的樣子,兩個孩子終究是沒有能夠看厭。

夜里的一切熱鬧卻也顯得寂靜,熱鬧是因為人多,各種娛樂玩鬧聲,小商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仿佛黑夜從來就沒有到來過,仿佛這里常年如此,夜夜笙歌。

可是寂寞往往就是在熱鬧里產生,身邊所見的一切,那些其他人的熱鬧,一切都與自己無關,心也就在這個過程中荒涼,最終歸于平靜。

一個人會在什麼時候感到寂寞,是熱鬧的人群之中,找不到自己應該有的歸宿,守著自己的平靜時,是心里想著一個人,對方卻又不在身邊,無法見面之時。

張緣一永遠都記得宇文君的模樣,夜里也常常夢見,只是那種求而不得的感覺,那名為孤獨的滋味,真的不太好受。

在鬼蜮時一直忙忙碌碌,忙著修行,忙著勾心斗角,死里逃生,等到從鬼蜮出來之後,到了枯葉寺,又忙活了一陣子,也就是在與兩個孩子一同會故鄉的一路上,張緣一的心真正意義上靜了下來。

可往往就是在心靜下來之後,一切又都不一樣了。

夏至不愧是比較有天分的讀書人,如此小的年紀里,他趴在窗台之上,突然說了一句,「福貴不歸鄉,如錦衣夜行,師傅如今算得上是富貴歸鄉嗎?」

張緣一微微一愣,喃喃道︰「或許算是吧。」

所謂富貴不過是個籠統的概念,嚴格意義上應該說是有沒有長了出息。

張緣一從珠寶鎮離開時也才一重天境界,如今的他,短短一二十年的時間里,接連破開五重天,到達了騰雲境的程度,甚至就連乾元境也有一戰之力。

這個算得上出息嗎?

在從財富上衡量,出門一文錢都不敢隨便花費,如今慢慢積累之下,除去一身價值不菲的靈器法寶,光是手中掌握的錢財,也已經有上千枚紫霄幣之多,對于一些小宗門來說,這已經算得上全部的底蘊了。

這又算得上富貴嗎?

只是對于張緣一來說,這些所謂的富貴,所謂的出息,少了能夠認可的人,意義已經不大了,也並沒有覺得值得驕傲自滿的。

不過張緣一也知道事事追求十全十美,與往往無法十全十美的現實,還是要分割開來的,追求完美那是為了盡量少有遺憾,卻並不是說就絕對不可能有遺憾了。

至少至少在珠寶鎮,張緣一相信還是會有人真心的盼著張緣一的好,想要與他見面的。

張緣一將手中的醇酒一飲而盡,拉著兩個孩子的手,說道︰「好了好了,時間不早了,明天我們還要繼續趕路的,就不要在這里耗著了,快快去睡覺吧。」

兩個孩子十分的听話,張緣一這話一出,也就乖乖地上了床。

第二天一早,天邊下起了微微細雨,天氣比起昨日更加寒冷了幾分,張緣一將客棧住房退去之後,便帶著兩個孩子踏上了最後一段路程。

下過雨的道路,泥濘一片,特別是在離開了蒼梧城之後那段通往珠寶鎮的小道,到處都是黃土淤泥,踩在上面就好像是踩在泥田里一般,沾得鞋底滿是黃泥。

張緣一等人也只好是走在泥地的邊邊角,盡量少去踩到那些看起來不起眼的地面。

走著走著雨水卻越來越小,轉而代之的是,下起了綿綿的小雪,小雪之中夾雜著細雨,溫度卻在不斷地下降。

說起來,這或許就是入冬的第一場雪了。

玄陵處于七星大陸南部,溫度遠遠高于大唐北燕,一年能夠下幾次雪已經實屬不易了,猶記得張緣一有記憶的第一年,那一場雪就下得特別特別晚,只是那場雪如同集聚了前面所有的雪一般,下得十分的盛大。

像今年這般,才入冬沒有多久便下起小雪的情況,也是極少見的了。

雖然道路難走,兩個孩子卻並沒有抱怨絲毫,反倒是走得高高興興,特別是孫雨這個小姑娘,完全沒有小女生應該有的性格,反倒是時不時將身邊的冰涼雨雪捏在手心里,趁著夏至一個不注意便塞到了對方的脖子里,搞得夏至暴跳如雷,惱羞成怒。

而往往將夏至惹惱的孫雨,此時就在遠處捂著嘴巴咯咯咯大笑,兩個眼楮眯成縫,辮子搖擺不定。

幾人從早上開始出發,穿過漫長的小道,最終在眾人的眼前,終于是看到了珠寶鎮的模樣。

在不遠處的地方,那座小鎮立著一塊巨大的牌坊,上面用石墨大字書寫刻著「珠寶鎮」三個大字。

雖然從遠遠看,珠寶鎮大致上改變了不少,可是總體上還是那個熟悉的模樣,那條自西向東貫穿小鎮的燭水溪,以及四個指責各不相同的小巷分布,還是原來的味道,原來的模樣。

此時飛雪下大了起來,再不見其中夾雜著落雨,只有雪白無瑕的鵝毛大雪,撲簌簌地墜落,落在小鎮的上方,就仿佛當著眾人的面一點點點綴暈染開的白皙顏料一般。

張緣一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番儀容,攏了攏袖子,說道︰「走吧,我們到家了。」

才剛剛踏進小鎮,首當其中的便是那熟悉的客棧,同福客棧。

猶記得當初張緣一也是在這客棧里干過一段時間的活,生活過一段時間的,只不過那段記憶對于此時的張緣一已經有些模糊了,依稀記得這客棧的店長並不是個好人。

張緣一唯一記得的便是,當時的他,看著店長莊意有意刁難當時收留自己的最親的人,所以他那時候便下定決定,若是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將這客棧買下來,讓這店長也流落街頭。

當然那時候確實是年輕了點,現在想想這些想法反倒有些可笑。

年紀上去了,見過的經歷過的多了,對于自己曾經覺得痛苦不堪的東西,再看看也已經沒有了那麼深刻了。

就好像是過眼雲煙一般,淪為了茶余飯後的笑談,當初的自己如何如何天真,如何如何記仇,現在又怎麼怎麼樣,都是些玩笑話了。

那時候張緣一最記恨的人可並不是什麼同福客棧的莊意,而是那個公子哥伍學年,那個揚言要把他殺死的家伙。

張緣一了解得多了,自然也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伍學年的父親伍柄,乃是玄陵一個大郡的郡守,地位之高不可想象,對方會願意委曲求全留在這里求學,可不是韜光養晦來了。

整個珠寶鎮,值得他這麼一個金貴身份的人停留,只有一個可能。

一個是他師傅張道靈,這個猜測張緣一已經是排除了,畢竟對于自己身份的隱藏,師傅向來做得極好,好像與玄陵上面還有過不小的交代,對于他的身份必須保密。

不是他的師傅張道靈,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了,小鎮的另外一尊大佛,書院的先生章適。

之後很多的事情,張緣一都得到了一一的印證,確信這個伍學年就是為了章適而留在這里的。

對于伍學年,要是放在十年前,張緣一恨不得將他除之而後快,但是到了如今,這份仇恨雖然還在,但是已經消磨了不少了。

張緣一只盼著對方對方下次見到他留點口德,否則還真不一定會出手給對方一點教訓。

伍學年有點修行的天賦,但是並不高,張緣一估計若是不出意外,此人沒有個巨大的機遇,斷然不可能是他如今的對手,頂多一個琴心境就到頭了。

特別是這個家伙,在最需要修行打基礎的年齡段,選擇進入皇城,實力與權力之間選擇了權力,一心難以二用,對于他來說,想要在修行上有所突破,難度不是一點兩點啊。

張緣一對于這個家伙,也算是明白了對方當年並不是真的心存惡意,或許是看出了張緣一與章適的不合,比較幼稚地想要向章適表明真心,邀功居多。

結果心中所想的,與實際現實差距極大,最終也就是淪為了被換到了皇城,幾十年不得再回珠寶鎮的結果,可以說是相當的郁悶了吧。

好在他還算是有點水平,在朝廷之上,從一個九品芝麻官做起,得到李夫人的提拔,又遇到了周念顧這麼一位大貴人,最終走到了三四品官的位置,算是沒有給自己老子丟人。

張緣一望著這間同福客棧,心念一起,帶著兩個孩子說道︰「走我們進去坐一坐。」

一進入冬天來玩的人少了,客棧的生意就會難做起來,這些天里客棧的收益越來越低,這位客棧的店長莊意也是郁悶不已啊。

當他見到張緣一從門外進來時,激動不已,趕緊上前迎接道︰「客官里邊請,這大冷天的,能夠遇到您這麼尊貴的客人,真是緣分極深啊!」

雖然張緣一並沒有在穿著上大富大貴,但是一襲簡單樸素的青衫,又有那淡定自如的氣質,一看就是文化人,對于這些文化人啊,比起那些平日里跑跑路,粗布麻衣的江湖混子,還是要富裕不少的。

張緣一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他知道對方顯然是沒有認出他來,畢竟是這麼多年過去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張緣一樣貌上大變模樣,也長高了不少,同樣改變的自然還有這位同福客棧的店長。

原本是個骨瘦嶙峋煙不離手的老煙鬼,留著一個八字胡,看起來就是一副奸佞像,現在也許是上了年紀,反倒有些開始發福了。

張緣一打量起四周,發現整個客棧相比于從前大不一樣,反倒有些落寞的感覺了。

他問道︰「請問您是店長嗎?怎麼整個客棧就只有您一個人啊?」

莊意點點頭,豎起大拇指道︰「這位公子倒是好眼光,我確確實實就是這家客棧的店長,這家老店在我手里已經經營了有些年頭了,這些年里生意不太好,那些個員工嫌棄工錢太低,也就一個個離開了,只好自己一把老骨頭親自上陣了。」

生意不好是事實,但莊意沒有告知明白的是,這家客棧生意不好的真正原因。

珠寶鎮這些年里,發展可是極好的,越來越受到上面的重視,來往的人與日俱增。

莊意那時候看著生意好,便動起了歪心思,在酒里摻水,飯菜缺斤少兩還抬高了價格,越來越草草了之節省開支。

一開始還牟取了不少的暴利,最後時間長了眾人對客棧越來越失望,又有人在鎮子開了另外一家客棧,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人心就是這麼慢慢散了。

哪怕莊意最後幡然醒悟,可是失去的人心,哪里是那麼容易重新聚攏起來的,最終也就成了這個樣子,每況日下。

張緣一點點頭,他說道︰「那倒是有些不容易啊。」

莊意此時將菜單遞到張緣一的手中,問道︰「來這位公子,這時菜單,你來選吧。」

張緣一接過菜單,望著上面老一套的菜品樣式,全部瀏覽了一遍,隨口說了幾個,便將菜單還給莊意了。

在張緣一點菜的時候,莊意望著對方眉眼,總覺得有些熟悉,卻又說不上來在哪里見過,直到張緣一抬眼與他眼神撞上才收回了目光。

莊意擅長算賬,既然記憶也不錯,面前這個家伙,他想了許久許久,就覺得在哪里見過,卻又死活想不起來。

莊意拿著張緣一點好的菜單,緩緩走進後廚,忙碌了好一陣子之後,將做好的飯菜端到了張緣一面前,說道︰「這位公子,你點的菜。」

張緣一點點頭,示意知道了。

就在莊意正打算轉身離開時,好奇心驅使之下,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這位公子,你我是不是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啊?我總覺得你一表人才,在哪里見過一般。」

張緣一抬眼看了看莊意,微笑著搖搖頭,說道︰「或許是店長記錯認錯了吧,我倒是對店長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莊意哈哈一笑,自嘲說道︰「倒也是,公子是讀書人,我們這種平民小生怎麼高攀得起啊?」

說完便搖搖頭,轉身離去了。

張緣一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眼神復雜。

此刻的他,早就沒有了對此人的仇恨,已經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了,他一個修行者再與這麼一個凡人計較倒顯得他過于睚眥必報,小心眼了。

張緣一雖然嫉惡如仇,但是眼看著這位店長已經得到了他應有的報應,也就沒有必要再咄咄逼人了。

要知道現如今的張緣一,要弄死一個凡人猶如捏死一只螞蟻一般,沒有絲毫的壓力,可是這樣又有什麼意義呢?若是這麼做了,張緣一也就變成了他曾經最討厭的模樣了。

草草將飯菜吃完,張緣一付了錢,便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了,繼續往小鎮深處走去。

才走了沒有多久,在小鎮的道路盡頭,一位身穿紫衣的貌美女子,早已靜候多時,面帶微笑遠遠望著張緣一。

一向心靜如水的張緣一,此刻竟然也露出了極其罕見的微笑,與這位紫衣女子相視無言,直到走到了對方面前,他輕輕說道︰「好久不見啊,許一凡。」

許一凡瞥了一眼張緣一身邊帶著的兩個孩子,神色恍惚,又似嘲諷一般,說道︰「喲喲喲,這不是張緣一嘛,幾年沒見,都有兩個孩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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