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
李憶安看到了數之不盡的尸體。
這些人衣著不同,有男有女。
從他們肉身的強度來看,有大半生前都是修士。
不過,這些人的身體或多或少都有些異樣,比如頭生犄角,亦或是四肢怪異者甚多。
他忽然想到有關中層空間的一些事情。
曾經,中層空間人口超過百萬,而數萬年後的今天,人口已經銳減到了十萬。
那這九十萬人口去了哪里?
事實上,人口哪里只有九十萬!
時間跨度數萬年,當下還留有十萬人口,那曾經出現過的人口至少數百萬甚至上千萬。
因為虛能量的影響是一步步開始蠶食普通人甚至修士的,並非集中爆發。
一想到這里,哪怕是經歷九世的李憶安也忍不住彎腰作嘔。
此刻,元一始的聲音在球體內響起︰「憶安,你沒事吧。」
「沒事!」李憶安捂著口鼻,咬牙切齒道︰「讓我上去,這鬼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待!」
地面上,元一始閃避了虛粼的攻擊,隨即令葉塵攔住虛粼,他則是使用術法持續以雷霆之力開路。
「大地」很懼怕雷霆,凡是被雷霆之力觸及之所在都出現了「硬化」,但地面還是開裂,將李憶安給「放了出來」。
元一始見此一幕有些驚訝,又想起李憶安先前的狀態,似有所覺。
「憶安,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外面現在有葉塵,而且以葉塵的實力,只要虛粼不動用暴露這個世界的術法,哪怕斗上幾個時辰都沒問題。
因此元一始進入了能量球之中,詳細詢問他所遇之事,也是想從中尋找一些虛粼的弱點,好盡快結束戰斗。
李憶安強忍著胃部的不適,將他的發現,以及他的猜測簡明扼要地形容了一遍。
第一,地面不正常。
能量球在撞擊地面時,非但沒有傳來劇烈的踫撞,反而覺得地面有些「柔軟」。
當然,這個「柔軟」是相對的!
第二,地面之下有很多上古修士和普通人的尸體。
這些人基本都已經受到了虛能量的影響,出現了異化,推測是曾經中層空間的居民。
第三,虛粼不僅將中層空間居民的尸體堆積在地下,甚至還囚禁了他們的殘念,怨念,至于是否有惡靈,他並未見到。
元一始沒有肉身,但在听聞這些事情後的眼神漸漸發生了變化,從錯愕漸漸變成了憤怒。
「混蛋,虛粼自稱神明,卻干著人神共憤的事情,這種偽神,當誅!」
李憶安對此無不認可,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盡快結束戰斗。
可是以他的經驗,無法判斷虛粼這麼做的真正目的!
「元一始,虛粼到底要做什麼?」
「他為什麼收集中層空間的居民,又囚禁他們的魂魄,是要制造惡靈麼?」
元一始聞言一怔,這才從先前李憶安的描述中恢復過來。
「不是他不是在制造惡靈。」
「惡靈是全新的生命形態,就比如你氣府的小黑,他初生的意識雖然混亂,但最終會歸為一體,有自己的思想,會思考。」
「你覺得虛粼需要這樣的生物麼?」
李憶安搖了搖頭。
如果虛粼需要的是有意識會思考的生物,那為何不讓那些意識體人魔在產生意識後著重培養,卻只是當做可供他操縱的「機器」呢?
元一始接著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他是想祭煉一種古生物,或者說是肉身!」
「古生物?」李憶安不解。
俗世中也有祭煉一說,常指祭鬼煉度,使死者早升天界。
修真界中,祭煉的用途就多了,其中運用最廣的便
是祭煉法寶。
可是祭煉古生物,這還是他頭一次听說。
元一始道︰「早期鬼宗的一門術法,由于太過邪惡被銷毀了。」
他忽然遲疑道︰「這麼說也不對」
「你也知道,上古時期的術法源于虛粼,他可以說是萬法之祖,鬼宗的術法,其實也是傳承于他。」
「元宗也不例外,按師承來講,虛粼是我的師尊,葉塵還要喊他一聲師公,而我們元宗宗內就有這門術法。」
「畢竟元宗由他一手創造,最初時他也沒有什麼防範,留下了很多他自己的傳承。」
「鬼宗之所以會有這門術法,也是因為當年鬼宗和元宗結盟,這術法就是從元宗流出去的,後來銷毀的時候還鬧了不小動靜。」
「說回這門術法,此術名為三才煉體。」
「三才,通常是指天機道,地脈道,人間道,對應,天地人。」
「虛粼自詡為天,源自天道,倒也沒錯,至于這地脈道,人間道你明白了麼。」
李憶安點頭,明白了虛粼為何會將這些人掩埋在地下。
雖然三才煉體要往真正意義上的三才上靠有些勉強,但也相差無幾。
元一始一臉凝重,接著說道︰「虛粼源自天道,這你是知道的」
「在虛粼的記憶中,在他身為道則時曾見過一種古生物,死後化作天地人,因此他反向推衍,尋求古生物的肉身。」
「只是術法歹毒,這事兒當年不好推行,畢竟當年他行走于天地間的形象還是不錯的。」
「萬法之祖,共享盛世,他也的確算是開創了一個新的紀元!」
李憶安听得完全呆掉了,但他可不管虛粼當年如何,此時他腦海中想的只有一件事情。
什麼古生物死後還能化作天地人,有這麼神奇的生物麼?
「這有這種生物麼?」
元一始無奈搖頭一笑,擺手道︰「當年我也是听虛粼自己說的,不過後來我分析過,覺得其中漏洞百出。」
「要知道,身為道則時的虛粼,本身沒有意識,他只具有執行天道意志的能力。」
「因此,他的所見所聞可能並不是一個具體的東西,更可能是一整個事件。」
「我猜,他興許是在具有意識的那一刻,將自己的經歷都歸攏在了一起,產生了這麼一個不存在的古生物。」
「而他在身為道則這段時間內所做的事情,都源自這個「古生物」的命令。」
李憶安听得有些雲里霧里,迷糊道︰「所以這個「古生物」不一定是生物!」
「它可能是虛粼假想的存在,亦或是他用來解釋過往經歷的寄托?」
元一始嗯了一聲。
其實他也只是從虛粼那里听說了一些,更多的是他的猜測。
李憶安卻是來了興趣,問道︰「那你覺得這個「古生物」是什麼?」
元一始道︰「天地的演化罷了。」
道則身為天道,見得最多的便是天地萬物衍化的過程,這麼一想的話,元一始的猜測倒也能說得通。
而虛粼之所以會創造這麼一個虛無的「古生物」,極大可能是在給過去的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曾經也有記憶,有意識,行使天道之職是受命而為!
當然,二人的談論中,猜測的成分佔了大半。
「現在你知道虛粼為何會在發現人族有特殊體質之後陷入痴迷,甚至創立八大家了麼?」
「明白了。」李憶安點頭,似乎一切也能勉強說得通。
「元一始,那按你所說,這三才煉體便是虛粼親自反向推衍後得到的術法?」
「可以這麼說吧,畢竟他自詡神明,神說有,那就有,如果沒有,那就自己創造,你覺得呢?」
李
憶安呵呵一笑︰「惡心!」
暫且不論「古生物」是否存在,虛粼創造這門術法,其初衷便是惡。
當然,站在虛粼的角度看卻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他既然能創造虛能量和古神術,那犧牲百萬甚至千萬生靈似乎也沒那麼奇怪了。
無非前者過程緩慢,後者手段更為直接的區別,本質上都是殘害生靈。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李憶安問。
他雖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眼下還是沒有什麼對策。
元一始略作思索後道︰「虛粼的三才煉體顯然沒有完成,一旦完成,他便擁有了自己的肉身,不過,這也暴露了他的位置。」
「虛粼這道神念和我一樣,都是精神力構成,並不是神力,嚴格來講,我們並不是神念而是精神體。」
「因為神力的消耗速度要比精神力快很多,在沒有肉身和封禁的情況下,會很快消失。」
「精神力的話,只要找到合適的載體便能支撐很長一段時間,例如修行者的仙體便是一個很好的地方。」
李憶安點了點頭,暮色冰川的虛粼神念就躲在仙體之中,他氣府中的那道神念也是如此。
元一始接著道︰「但虛粼之所以能在天禁之地這麼多年,光是躲在載體中顯然是不可能維持到現在的。」
「最大的可能是利用意識體人魔成為他的容器,他靠著這些容器在修行恢復精神力,類似于奪舍。」
「一旦奪舍成功,肉身和神念便產生了聯系,輕易不可月兌離,否則神念和肉身都會有損傷。」
「而虛粼時間充裕,他只需埋頭修行,不斷凝聚精神力便能維持現狀,甚至有所突破。」
「不過,由于天禁之地真神境五階的限制,他無法突破,所以多余的精神力便在這上層空間積累,也可以提供給下層空間使用。」
「按你所說,虛粼的意識體肯定躲在這些意識體人魔之中?」李憶安接過了話,似乎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了。
元一始點頭道︰「沒錯,而且上層空間的精神力如此龐大,他的容器定然不少。」
此刻,李憶安的目光已經看向了地面。
「元一始,我沒猜錯的話,三才煉體應該是要三才同歸一處吧。」
「沒錯。」元一始贊許道︰「他的那些容器就在下面,原先我以為是虛能量懼怕雷霆,現在一想才知道是那里可能有他的本體。」
「當然,他怕也是應該的。」
念至此,李憶安忽然疑惑道︰「那他先前還敢把我拖下去?」
元一始翻了個白眼道︰「我們在下層空間和虛粼戰斗的時候他就在場。」
「他可不傻,知道你是制勝的關鍵,而你的實力又是最低的,估模著是想著將你直接扼殺。」
「只要殺了你,那此戰便成了持久戰,我們甚至可能還不敵!」
「想來是下層空間的那道神念並沒有將能量球的能力細說,畢竟那時他已經被賣了。」
「而且神念單獨行動,所思所想也會不同,分道揚鑣留有後手也無可厚非。」
當下,元一始立刻對葉塵道︰「找到源頭了,全力進攻地下,那里定然有他的意識體「本體」和「容器」!」
「不過,他居然祭煉了數百公里野心可真大啊,一旦事成,怕是我們真要遭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