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壓根不知道自己的話在爺爺女乃女乃那兒產生了多大的動蕩。
他抓著爸爸的手，顛顛地跟著走出大院。
爸爸沒想著組建家庭就不要他們，女乃女乃給了好多票證，以後做飯可以不用燒火……
他咋想咋開心，臉上就帶了幾分傻笑。
大蛋視線從爸爸握著他手腕的大手上移開，撇了一眼二蛋。
二蛋感覺到大蛋的視線，樂呵呵地說，「哥，以後我們就不用害怕冬天凍手了。」
大蛋關愛地看看他，收回視線。爸爸之前的提醒，是說在醫院的時候他們感動了蘇青湖？
所以蘇青湖會願意真心實意接受他們？
「哥？哥你怎麼了？」二蛋站在陳列的一側，探著頭去看另一側的大蛋，「你今天一直怪怪的。」
難道今天早上新媽真的打他罵他了？
可是他就蹲在門口，沒听到里面有啥動靜啊……
「專心看路。」陳列垂眸掃了倆孩子一眼，心下五味雜陳。他告訴過孩子，有什麼解決不了又為難到不行的事情，就去找趙亮延。
可是，他們至今沒去一次，甚至連趙亮延是誰長什麼樣兒都不知道。
是多怕經由趙亮延讓他知道他們的艱難……
「爸爸，哥哥剛那樣，為什麼你也那樣？」
陳列的手被二蛋搖了搖，他低頭，看著他，「什麼那樣？」
問的是哪樣？
「哥哥今天怪怪的，您從出了大院兒，也怪怪的。你們怎麼了？」今天可是有意外收入的一天，為啥不開心？為啥像是心里有事兒？
陳列逗他，「今天你們兩個跟爺爺女乃女乃說話，每說一句，你們爺爺女乃女乃都會對我產生一個……很微妙的……看法。」
他這麼一個近三十而立的男人，在父母看來竟然是連養家糊口都很困難的存在……
感受了一下口袋里沉甸甸的「父母之愛」，陳列望天，好一會兒，才吐出那麼一口濁氣。
「什麼很微妙的看法？」二蛋問著，聯系上下文，猜測，「是覺得爸爸沒有本事嗎？」
大蛋看他一眼，沒說話。二蛋說他今天一直怪怪的，但他沒覺得自己怪怪的……
二蛋看看大蛋，看看陳列，納悶，「不對呀，爸爸是最有本事的人。很多人都說爸爸有本事，爸爸還有很多朋友！朋友很多的人，一定不是沒有本事的人。」
這話听著還怪有哲理，陳列覷他一眼，沒說話。
大蛋理解能力和人情世故比二蛋要高不少，他是能听懂陳列的意思的，所以有些忐忑，「爸，我有跟爺爺女乃女乃說蜂窩煤的事情，也有說我們家有錢……」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算他講得再怎麼真誠，爺爺女乃女乃也不相信。或許相信了，但還是想給他們那些票證？
「這些不是你們的錯。」陳列說完，帶著倆孩子就上了公交車。
車上人多，一大兩小就這麼一路站著到了家附近下車。
「大蛋，先放下所有不好的預想，試著去接受她，能做到嗎？」快到家門口，陳列停住腳步，正對著大蛋蹲下，「目前我們已經是一家人，與其抗拒，不如嘗試看看，能不能和諧相處。」
這個孩子，也許是被他帶回來的時候已經記事，很多越是在意的事情，最開始反應也最劇烈。
「我哥哥喜歡她。」二蛋舉手，「爸，我哥不討厭的！他之前還問她能做到和您一直一直在一起嗎？」
陳列看看他，有些發愁，這孩子說起話來有些滔滔不絕……
「真的，爸你不知道，最開始的時候，我和哥哥還想跟她拜把子！」
陳列︰「……」
二蛋說的興高采烈，壓根沒想著去看爸爸和哥哥的臉色，自顧自地樂。
「……我之前，我之前是因為不知道她不會過日子。」大蛋硬撐著，壓制住自己去回想當時產生這種想法的感受。
「陳列！」
幾人正說著話，趙亮延突然橫插進來，「昨天晚上有一件事，我忘了轉達給你。」
陳列看他，「什麼事？」
「其實也不算事兒，就是一兩句話。你這個新娶的妻子說了，希望你能對你自己的人生負責任，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必遷就她什麼，她能照顧好家里。」
「她想看你在自己喜歡的領域發光發熱，成為獨一無二的人。」
一字不落地復述，他暫時是做不到了。但是，當時叮囑的那些話的意思，他記得清楚。
主旨思想沒錯就好。
陳列認真听完，笑了，「你特意跑這麼一趟，就是為了說這些話？」
「對啊，就是為了說這些話。我覺得你的能耐不應該因為家庭原因而退出深埋。」趙亮延拍拍兄弟胳膊，「那我跟你說過了，你能記住了吧？還要退嗎？」
陳列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酒味，了然了，「你剛才說的這些話，早之前已經跟我說過了。」
「啊？我說過了嗎？」趙亮延甩甩頭，「我怎麼感覺自己好像沒說過？」
二蛋拽拽他衣擺，「叔叔，你大早上就喝酒啊？」
「早上喝酒不好？」趙亮延思想開始變遲鈍，「難道非要晚上喝酒才行嗎？不行不行，晚上不能出去喝酒，媳婦兒要罵的。你們這些由組織介紹或者家里人介紹對象的人，不懂我們自談的人。我不能晚歸讓我媳婦兒傷心。」
他表面上還是正常的樣子，壓根不像喝過酒。
內里，其實已經醉得一塌糊涂。
可就是這麼一個醉酒的人，說出的話跟一把把刀子似的，刀刀見血……
陳列︰「跟張東勝喝了多少？」
「張東勝？張東勝是誰？」趙亮延霍地睜大眼楮，「我知道了！我知道張東勝是誰了！那就不是個東西！」
陳列好整以暇地听著。
昨天他走後，估計張東勝拉著趙亮延去喝酒了。
按照張東勝的性格，進去之前，肯定要「享受」一把人生。
「說……說我把老頭子給他引過去了，要想他不生氣，就得陪他喝酒。喝少了還不行，喝少了他就說出來以後要追求你漂亮媳婦兒！」
真是氣死他了，死性不改！那麼多喜歡他的人，他偏偏招人一個不待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