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接過大兒砸遞來的軟皮筆記本，蘇青湖的內心是五味陳雜的。
感動，羞愧，心虛……
掀開內頁，看了會兒之後，蘇青湖決定放任自己躺平。
表格加下方的純文字記錄，詳細且井井有條地一批，讓她想起前世對她影響頗深的女強人電腦里的文件夾。
她欲言又止地看大蛋，大蛋眼神里帶著詢問地看她。
「要不，這本子還是給你吧？」蘇青湖干笑。
太麻煩了，小栗團兒正常情況還記錄那麼仔細……難道不是記錄有問題的時候？
再說，「你不覺得很麻煩嗎？」
蘇青湖看著他，很真心地發問，「而且，記錄這個很浪……咳，不是，是很耗費時間吧？」
大蛋默默收回筆記本，他不該對她抱有希望的，她那麼怕麻煩，帶他們出去玩，都恨不得什麼東西都現買……
「不麻煩，很快就能記錄好。」
蘇青湖忽然感覺卑微，「那就……麻煩你了？」
大蛋點點頭，「等我放學之後，你們描述給我听，我來記錄。」
為什麼會覺得耗費時間？難道不是幾分鐘就能搞定的事？
倆人不理解，卻也決定尊重對方。
二蛋把自己隱藏起來，等他們聊完天兒，才跟豆苗似的伸展著葉芽，從石頭縫擠出來。
「媽，今天放學，有人跟蹤我們。」二蛋小心舉手，向蘇青湖匯報，「我懷疑他們見我們聰明又好看，想偷我們。」
蘇青湖和陳列都看了過去。
「不信你們問哥哥。」二蛋指向大蛋，「不過他們跟了我們一路，也沒找到機會下手。」
蘇青湖和陳列對視一眼。
該不會是大蛋那親戚吧？
不怪倆人這麼想，畢竟才討論過這個事情。
「外貌特征。」陳列大手圈著小栗團兒，坐在床沿，看著兩人，發問。
二蛋︰「長得人模人樣的。」
其實有點兒不像偷孩子的。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大爺大媽們常說……
咳！
差點暴露自己混人堆兒听閑話！
二蛋迅速把喉嚨里的話吞肚子里，「三個人，一個男的，兩個女的。男的看起來跟姑父似的，瘦瘦高高，我看不出來年紀……」
說是三十多歲可以，說是四十多歲好像也可以……
「女的……都挺好看的，也像是文化人，看起來像姐妹……」
「嗯，穿的衣服都挺不錯的，都瘦瘦高高的。」
二蛋形容完，看向蘇青湖和陳列，「就這樣了。」
蘇青湖︰「你這形容……」
跟沒說似的……
陳列幾乎能肯定他們就是大蛋的親戚，但這取決于他見過他們。
「你覺得這樣的形容給到畫像師，他們能畫出來什麼？」他問他。
二蛋眨眨眼，又眨眨眼，干笑，「要不……我重新形容？」
「嗯。」陳列應允。
想到什麼，他點點大蛋，「你們升入初中之前，學過畫畫對吧？」
大蛋看了蘇青湖一眼，忽然心虛，「上了十五天。」
後來去學外語了……
「听二蛋的形容，你試著畫一下。」陳列像是沒看見大蛋跟蘇青湖的眼神機鋒，不疾不徐地下達命令。
大蛋遲疑，「嗯。」
蘇青湖想說什麼，最後又閉了嘴，這男人是要教育倆孩子吧？
半個小時後。
看著那畫，圍觀的孟女士和余阿姨都默了。
大蛋看著二蛋，二蛋看著大蛋，相顧無言。
一個形容不到位，一個畫不到位，呈現在紙上的人物就有些畸形……
二蛋不理解，雖然他形容不到位，可哥哥當時在場，也看到那仨人了哇。
大蛋抿唇，皺眉看著紙上的人物，像是審視畫作，也像是通過畫作審視自己。
「我再去學。」片刻，大蛋抬頭，看向蘇青湖，「這次，我要學到能應試的水平。」
蘇青湖︰「放心，錢和老師，絕對到位。」
「對不起。」大蛋對蘇青湖說，「那十五天，我沒有用心學。」
「不用對不起吧，暑假里你們你們學得東西挺多，最起碼攝影和外語學得挺好的。」蘇青湖被大蛋這鄭重的自我剖析給弄得坐直身子，「繪畫這方面，老師也跟我夸過你們的。」
是她當時沒有堅持讓孩子學習……
「誒，」蘇青湖對準抱著小栗團兒的男人，「我們當時學習東西，是抱著找到自己興趣所在來的……」
不是報了什麼，就得學習什麼，而且倆孩子對得起那筆錢哇。
陳列抱著小栗團兒沒有說話。
二蛋忙開口︰「爸，哥哥是被我耽誤了。真的，那時候哥哥是想學習的，最後被我拉著去賺錢了。」
唉，爸爸還是別在家吧，壓力大哇……
蘇青湖也站起來了，走到倆孩子身邊站定，看著陳列。
唉，她也有責任，干脆讓他一起教育得了。
看著她動作的陳列︰「……」
「你們沒有認真學。」陳列略過蘇青湖，目光直視大蛋二蛋，「以你們的聰明程度，十五天的時間，不該學成這樣。」
蘇青湖︰「？？？」
她看看面色冷肅的陳列，又看看倆略心虛的孩子，難以置信，「你倆……隱瞞實力？」
是孩子太聰明，還是這倆孩子家族基因太強大？？？
原來她，她這會兒感覺自己是土狗！
孟女士本來還覺得兒子太苛刻，這會兒也愣住了。
余阿姨咽了咽嗓子，有些一言難盡，這家人怕不是有毛病？就堅信孩子是文曲星下凡？！
二蛋眼神飄忽，大蛋瞳色也起了變化，顯然是被陳列戳中了要害。
「不是吧？」蘇青湖從倆孩子身邊退出，站到陳列身邊，譴責道，「還讓不讓普通人活了？」
二蛋欲言又止，看著她，好一會兒，還是沒忍住，「您敢模著良心說您是普通人嗎？」
蘇青湖︰「怎麼不敢了？」
她抬手，直接放到陳列胸前，「我模著良心說，我是普通人。」
陳列︰「……」
孟女士︰「噗！」
余米︰「？？？」
二蛋嘆氣，上前一步扯她手，「您還是站我們身邊吧。」
大蛋抿著唇，眼里卻帶著星星點點的笑意，悄悄往前，跟弟弟和蘇青湖站在一條線上。
陳列略過三人的小心思，只嚴肅道︰「不要浪費自己的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