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大蛋二蛋覺得，蘇青湖看他們的眼神有些不太對。
這種狀態，一直到他們和錢多樞上完最後一天的外語特訓課，都沒能消弭。
兄弟倆正月十四來上課，是帶著蘇青湖給他們準備的謝師禮來的，上了半天課，中午走的時候，還又帶了還禮回家。
老師給他們準備的禮物，是厚厚一本英語詞典和一疊外語讀物，也算是對他們未來的期許和鞭策吧。
二蛋抱著英語詞典下了公交車，還有些不敢置信，「這詞典那麼厚，得背到猴年馬月啊……」
光是想想都能打個寒顫。
「哥，你說，咱媽會不會心血來潮，叫我們背詞典？」話出口。不等大蛋說什麼，二蛋已經倒吸一口涼氣了，「我怎麼感覺很有可能呢？！」
大蛋︰「多學點兒東西，有什麼不好嗎？」
「……多學點東西，沒有什麼不好，但是——」二蛋砰砰拍了拍手里的大部頭，「這麼厚，這麼多，啥時候能背完？」
「每天背幾頁，總會背完的。再說，有些單詞是我們認識的。」大蛋看看他，「平時多注意，看到單詞就記下來，詞典就能少背一個單詞。」
二蛋︰「……」
哥哥說的好有道理，但是他感覺還是有哪里不對……
「對了，哥，你小時候在國外啊？」二蛋跟著大蛋往家走，一邊走，一邊好奇問道，「後來又為什麼回來了啊？你家里人呢？」
他們已經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自從知道姓氏代表的意思，就知道，他們和陳家沒有血緣關系。
他反正記不清了，總之有記憶的時候，已經有陳家爸爸了。
但是哥哥好像還記得以前的事情？
大蛋過了很久，才輕輕應了一聲，在二蛋好奇的視線里，他說，「記不太清了，只知道爸媽在國外遇難，被木倉殺了，爺爺帶著我從一個城市到了另外一個城市，回國的飛機上出了些問題，等我醒過來，身邊就只剩下爸爸了……」
外面只報道了飛機出問題的事件，但是事件中的人如何，很模糊地一筆帶過了。
再後來，他就跟著陳家爸爸一起生活了。
爺爺是個什麼情況，沒有人說，他也沒有問題，因為爺爺曾經說過，只要回到祖國的懷抱，處處都是家，處處都是親人，不用問什麼，時間到了，該懂的也就懂了。
很多話，很多事情，在爸媽和爺爺準備回國之前，該跟他說的，也都說了。
很多話，現在記不清了，但是卻又那麼一股子勁兒頂著，讓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大蛋只回答了前面的話，二蛋看著哥哥的神色，也就沒有追問下去，只是拿胳膊撞了撞他，「你不用傷心啊，你還有我們。」
大蛋︰「嗯。」
如果不是外語特訓老師提及從前，大蛋可能也不會跟別人說這些。
倆人走了一會兒，大蛋掏出鑰匙開門的時候，二蛋沒忍住問了，「哥，你咋不問我？」
他也不是爸爸的親孩子呢。
大蛋瞥他一眼，先進了門，等他進來，關上門，才說，「問你你就記得嗎？」
他還發過燒，燒得都糊涂了，最後藥都是灌下去的……
二蛋丁點兒不心虛︰「不記得。」
大蛋就知道會這樣，停頓都沒有停頓，開了屋門，把外語讀物放在桌子上，就往外走。
二蛋見狀，也放好大部頭，跟著他往外走，「哥，我們要知道誰對我們好。」
他說的認真，大蛋回頭看他，就听二蛋繼續說，「我不知道別人家的爸媽關起門來對孩子怎麼樣，但是我問過我那些小弟們。」
他們想吃個什麼東西，想做點什麼事兒，都得問過，問了也不一定能成，十次里面，他們爸媽也就能同意一兩次，還都是不痛不癢，不超過一塊錢的事兒。
「他們爸媽比不上我們爸媽的一點兒邊角料。」二蛋得意洋洋，「三五不時還得挨揍！」
像照相機，跟他們一般大的孩子，誰都沒有。
零花錢和存款也是！
大蛋繼續往廁所走，「你追上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二蛋︰「嗯。」
不是為了說這個，他這會兒肯定要去廚房扒拉一下冰箱，給自己做點好吃的。
大蛋︰「我知道。」
「哦。」二蛋說完自己想說的，掉頭往廚房走。
冰箱里有現成的面包，雞湯，還有餃子和餛飩，嗯，他就煮兩碗雞湯小餛飩，再烤箱里烤一下面包，中午飯就解決了。
趁著熱雞湯的功夫，他拿了一把剪刀，從他媽水培的一盆蒜苗里剪了幾根。
洗干淨，切成段，就守著鍋看雞湯。
大蛋已經洗完手到了廚房，看自己弟弟在煮雞湯小餛飩，就自覺把涼掉的面包重新烤上。
「哥，咱家蝦米是不是吃完了？」二蛋看大蛋，「我剛才沒在冰箱里看見。」
「吃完了。」大蛋點頭，「等下午我們去買。」
「哦，那雞湯小餛飩里面就只能放蒜苗了。」二蛋咂模嘴，「唉，還是感覺放蝦米好吃。」
大蛋見他那樣，拿了兩個雞蛋攪拌勻，等小餛飩煮好盛到碗里，就洗了鍋，攤了一張雞蛋薄餅，切成絲，往倆人碗里各放了一半。
等吃過飯，倆人收拾好去買了蝦米回來，就見門口蹲守了一個人。
倆人一時不敢上前，但門口蹲著的人已經發現了他們，笑著站起身。
這時候，倆人才發現，他身邊除了一個筐子，手里還拿著兩個做工不錯的燈籠。
「給你們的。」
他說。
大蛋二蛋仔細看了半天，還是大蛋先認出來人，「您是那個老教師？」
「是我。」老頭臉上不再像以前那樣愁苦，「感謝你們家給我們小學捐贈的紙筆本子和吃的，我們那邊也沒有什麼好東西，就找村里的老工匠給你們做了一對燈籠。」
「啊？」二蛋驚奇上前，「我媽沒跟我們說這事兒啊。」
他和哥哥都掏錢了，但是過年有太多好玩的，都忘了這事兒了。
老頭笑，「寫得有你倆的名字。」
二蛋點頭，那看來是真的了，就是不知道他媽是什麼時候弄的，他和哥哥竟然一點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