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是為什麼這個點兒出來呢?
是因為他在和哥哥大蛋玩一個游戲。
倆人從中午吃完飯就開始玩,他輸得太厲害,眼看沒有回本的機會了,手里也只有一塊錢了,就找了個感覺新媽回來了的理由退出戰場。
沒想到一開門就踫上了蘇青湖,更沒想到蘇青湖見了面第一句話就是借錢。
他嘴巴張了又張,原本想奔過去的念頭,也被她的那句話給凍結在了原地。
「多……多少?」二蛋話都說得有些哆嗦了,「我,我只有一塊錢了。」
這幾天爺女乃都有給他們零花錢,新媽出差之前也給了一點兒,夠每天加餐一個雞蛋的,他原本想都攢著的,但是哥哥每天都盯著他吃完雞蛋才走,所以只有爺女乃給的一塊五存下來了。
剛才還輸了五毛錢……
蘇青湖伸手,「一塊也行,拿來吧。」
二蛋︰「!!!」還真要啊,就一塊啊,也看得上眼嗎?她自己不都有好幾百的嗎?難道都花完了?!
「媽,哥哥也有錢!」二蛋把錢給了蘇青湖之後,一想到自己變得赤貧,就忍不住想拉別人下水。「爺女乃給的一塊五他都存著,還有剛才贏的我的五毛錢!」
蘇青湖︰「那你喊他把錢拿出來,當我借的,過幾天還你們。」
「好 !」二蛋應了一聲,「嗖」地消失在蘇青湖面前,隨即院子里傳來了他呼喝的聲音。
蘇青湖看著身邊忐忑不安的瘦小男人,「你稍微等一等。」
才說完,大蛋出來了,板著小臉走到她身邊,伸手把一張一塊,兩張五毛的錢遞給了蘇青湖。
大人朝小孩兒借錢,說借都是圖個好听,從來沒有還的。
但不還就不還吧,總比打著讓交出來錢強多了。
蘇青湖接過錢,把自己的五毛錢也掏出來,按照大小放好,然後遞給了瘦小男人,「最上面的五毛是你的工錢,下面的三塊是給你應急的,你有閑錢了再還。」
二蛋眨眨眼,然後驚了。
新媽把自己錢花得只剩五毛,然後朝他們借錢,再然後借給別人?
而大蛋,從看見蘇青湖掏出五毛錢之後便得干干淨淨的包包,再到她把借他們的錢借給別人,直接面無表情了,哪怕蘇青湖回來讓他有點高興,這會兒也不覺得高興了。
「謝謝!謝謝!」男人連連彎腰鞠躬,「我一定會把錢還給你的。」
蘇青湖點點頭,順手把箱子提進院子了,關門之前看著男人滿眼的水光,終究還是多說了一句話,「生活過得難的時候,盡量撐一撐,別做傻事,也別做違法的事。」
想了想,蘇青湖問;「你識字兒嗎?」
「我,我是今年剛退下來的鄉村老師。」干瘦男人壓抑著哽咽回答蘇青湖。
蘇青湖點點頭,面上沒有太大表情,回頭看身後的大蛋二蛋,「你們誰給我拿支筆和紙?」
大蛋悶悶地轉身,先二蛋一步去拿紙筆,把紙筆給了蘇青湖,就皺眉看著那干瘦男人,瞳色逐漸變深。
「我給您個紅會的地址,您看看能不能去那邊得到幫助。」蘇青湖一邊說,一邊唰唰在紙上寫著。
男人下意識地問,「紅會是什麼?」
「紅十字會,改開之初恢復的,參與人道主義救助。」蘇青湖把紙遞過去,「您過去看看能不能申請救助。」
這年代,終究是消息太過滯後,宣傳不到位,很多普通人不知道擔任輔助助手的相關社會團體機構。
「謝謝!謝謝您!」
蘇青湖點點頭,關上了門。
轉身,正對上大蛋二蛋炯炯有神的眼楮,蘇青湖吸了口氣,「干什麼這樣看著我?」
「媽,你……沒錢了?」二蛋猶豫著問。
蘇青湖拎著箱子我那個客廳走,「傻嗎?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我剛才掏錢的時候,你們又不是沒看到。」
這話說得就太過理直氣壯了,理直氣壯到平時小嘴叭叭叭的二蛋都沒能接住。
大蛋︰「之前騙人……那個工藝品籃子賣的錢,你取出來了嗎?」
「取出來了。」蘇青湖不等他繼續問,就坦白了,「全取出來了,還把你爸留給我的那些錢也花干淨了。」
二蛋瞬間倒吸一口涼氣,眼楮瞪得銅鈴大,那麼多錢全花完了?!
大蛋︰「……」
不知道為什麼,大蛋突然就想起了他和二蛋存折里的那些錢,並且有了一個不太好的預感。
「一毛錢也沒有了?」二蛋猶自不敢置信。
「嗯,一毛錢都沒了。」蘇青湖把行李箱往客廳一放,自己往椅子上一靠,招呼大蛋,「大蛋我渴了。」
然後看二蛋,「二蛋幫我弄條濕毛巾好不好?」
兩人瞠目結舌地看著光棍漢無所畏懼表情的蘇青湖,簡直想拿頭撞牆的沖動。
自己沒錢,還窮大方?!
二蛋拔腿就想往外沖,「那我去把咱們的錢要回來!」
「等等!」蘇青湖喊住二蛋,「先去給我擰條濕毛巾,然後再把箱子打開。」
二蛋皺眉,想了想,還是先給蘇青湖擰毛巾去了。而大蛋還站著沒動呢,看著她問,「你花錢買的東西都在箱子里嗎?」
蘇青湖但笑不語。
大蛋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終于還是給她倒水去了。
二蛋擰完毛巾回來,遞給蘇青湖,然後默默去開箱子。無論新媽給他們帶了什麼,他都不會快樂了,以後家里要掀不開鍋了……
但是等箱子一被打開,二蛋的快樂又回來了。
差點被晃花眼的二蛋猛地回頭,「媽,以後咱們去爺爺女乃女乃家蹭飯吧!」
大蛋倒水的手一抖。
好在是涼白開,人沒有燙到。
但他已經忍無可忍了,人難道不該活得有點尊嚴嗎?自己又不是沒家,為什麼要去老人那里蹭飯?!
蘇青湖擦著臉,「不去。」
大蛋起來的火氣因為這句話壓下去三分之一。
「我有手有腳,為什麼要去吃老人的?」蘇青湖反問二蛋,「又吃又拿的,不太像話吧?尤其是你也沒有給老人帶去什麼值得他們付出的東西。」
二蛋撓撓頭,「可是我給他們帶去快樂了。」
蘇青湖默,是的,快樂是挺值錢的,但是,她不能助長二蛋這種不勞而獲空手套白狼的行為!
「呵!我還給你帶去快樂了呢,你怎麼不讓我又吃又拿你的東西?」蘇青湖斜睨他,「別用你小做借口,他們還老呢!」
二蛋︰「好吧,咱們不去蹭飯了,大不了就一人一條褲腰帶,把腰往死里勒!」
蘇青湖一言難盡地看著二蛋,「就不能想想在勒緊褲腰帶之前,賺點錢過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