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巨大的慣性,馬背上的少年被甩飛了出去,他那單薄的身軀重重的砸在泥地里,在里面砸出一個坑洞。
「不行,我、我得起來」
杰瑞很努力的想翻過身,再用雙手扒住泥土,向正俯視著自己的白馬一步步爬去。
但是很痛,真的很痛。
全身的骨頭好像都斷掉了一般,每動一下,他就覺得身體好像有上萬根針在往肉里扎。
所以他幾番努力都失敗了,他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像一只肚子朝天的烏龜,廢了大半天的功夫也沒能翻過身來,更別提還要爬回到馬背上。
要是以往,他一定會因為這一陣陣讓自己失語的疼痛而不敢動彈了。
可是杰瑞清楚自己身上究竟背負著什麼,家族騎士的各位都在為了自己而奮戰,和自己亦師亦友的莫伊更是在自己面前魂歸了英靈殿。
而一直如自己叔叔一樣照顧自己的杰斯頓,則為了自己以及所有人的安危只身犯險,拼死一搏,倒在了那幫卑劣的強盜手中。
他們已經竭盡全力來保護我了,而我居然因為這種本不該出現的失誤讓他們的努力和犧牲白費嗎?
杰瑞自己當然想要活下去,而這時他又想到自己的背後那些犧牲的騎士們,內心便愈發痛苦,以至于身體上的劇痛也似乎沒有那麼不可忍受。
「快必須回去」
他得逃出這里,並想辦法和家族取得聯系。
只需要將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告訴家族,那麼身為北方侯的科迪倫家族自會對那幫匪徒展開報復。
杰瑞相信以自己父親的鐵腕手段,這幫惡人必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求生與復仇的信念交織在一起,驅使這位柔弱的少年頂住了身體的傷痛勉強翻過身來,然後用鮮血淋灕的雙手緩緩向白馬爬去。
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他被甩飛後只是落在了柔軟的泥土里而不是砸在樹上或者石塊上,所以現在杰瑞還能勉強動彈。
「唔啊!」
但就算如此肉軀的痛苦依然讓少年忍不住發出申吟,但心頭的信念使他奮力前進。
此時杰瑞的右腿已經斷了,只能在地里隨著身軀無力的拖動,而此外他身體的其他部位也沒有一處不疼的,很可能也有別的創傷。
盡管這種傷痛或許還是有一些堅韌的老戰士能夠面不改色的應對,但這究竟只是一個年僅十四歲,愛好是讀書的文弱少年。
「我一定要撐住」
不能倒下啊!
杰瑞在內心吶喊著,此時的他所做出的每一個動作都讓他全身的神經繃緊,涌上頭腦的疼痛讓他面部扭曲,鼻涕和眼淚也在因為過度的疼痛不斷流出。
盡管狼狽無比,但他終究是頂住了壓力沒有放棄前進。
噠噠
也許是被少年的意志所感染,原本站在原地旁觀的白馬「烏蹄」也向他走來,並低下頭讓韁繩落在他的面前。
「唔額」
杰瑞喘著粗氣,將沾著泥土和鮮血的手伸向了韁繩,然後再將之牢牢抓在手心。
「吁」
白馬「烏蹄」仰頭長嘶一聲,讓抓著韁繩的少年可以順勢起身。
「謝、謝了,烏蹄。」
剛起身的杰瑞立刻抱住了白馬的頸部,用還在抽搐的左腿勉強撐住了顫抖的身體。
白馬的幫助至關重要,不然他現在還在地上趴著。
然而眼下還有個問題,那就是已經失去一腿的自己該怎麼爬上馬背?
杰瑞知道現在似乎自己只有靠雙手撐著全身從而上馬,然而他本來就不擅長運動,再加上全身的傷痛令他現在做出再簡單的行動也會消耗大量體力,比如剛剛在地上爬了一小段就幾乎耗盡了體能。
現在他實在是使不出力氣爬上馬背了,自己的體重好似一座山巒,僅憑這未經鍛煉的臂膀無法撐起。
「他在這里!!」
「別讓他跑了!」
在這個渾身沾滿泥土的金發少年又一次試圖撐起身軀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以及男人們的叫喊聲。
那幫強盜追上來了。
「唔啊!!」
杰瑞奮力大喊一聲,情急之下竟真用顫抖的雙臂撐起了身軀,並翻身上馬。
在少年回到馬背後,用不著號令,「烏蹄」便再次仰頭嘶鳴,然後撒開四蹄繼續奔跑。
「烏蹄」的智慧很高,它能判斷出當前自己的任務是將這個少年帶出險境,只是這個任務的難度著實不小。
這次「烏蹄」的速度沒有再像原先那麼快了,畢竟背上的少年已經精疲力竭,而且一條右腿的折損讓他不能夾緊馬月復,平衡性再次降低,大點的顛簸都可能將他重新震下馬來。
而這樣一來就沒法和那幫強盜繼續拉開距離了,只能勉強保持不讓對方追上。
此時的「烏蹄」從這個金發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讓它欽佩的氣質,它能夠感受到這位少年內心的不甘和憤慨,這讓「烏蹄」記起當年它不甘于受困于狹隘的馬場,被握著皮鞭的人類肆意奴役的模樣。
杰斯頓這位騎士可以將它馴服,何嘗不是因為對方表現出了遠超自己的耐力,所以「烏蹄」認可了杰斯頓,它願意相信對方會成為一個可靠的主人。
這匹身負魔獸血統的烈馬听從人類的命令,僅僅只是自己的意願,它若不願服從,沒誰可以強迫。
而杰斯頓在後面也確實沒有虧待過它。
餐餐果蔬沒少過,這個人類還天天親自給它刷毛,還是不是帶它去寬廣的草原上跑上兩圈,所以「烏蹄」也就收斂了自己的野性,願意听從杰斯頓的號令。
而這位金發少年身上似乎也有那幾分氣度,盡管還有待成長,但日後也會有一番作為。
所以現在的「烏蹄」才願意幫助他逃難,而前面它本不打算理會對方。
「該死的,不能讓他跑了!」
「笑面虎」湯姆‧柏雷斯焦急的喊著,他很清楚讓這個少年逃月兌會是什麼結果,他們現在已經招惹了一個大家族,那麼如果沒有一個可靠的籌碼在,他們這些綠林強盜根本沒有與之博弈的資格。
但是那少年坐著的那匹白馬跑得太快,眾強盜的馬已經跑得口吐白沫,依然沒有追上。
再跑下去,可能他們的馬都會累倒在地,這樣要追上那少年更是無望。
「讓我來。」
「冰蛇」昂達納爾沖著前方的少年舉起了手中的木杖,然後開始在口中吟唱著古老的咒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