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決定這麼做嗎？
小龍的聲音有些顫抖，它發現自己很難理解這個寄生在這具龍軀中的男人。
「是的。」
白龍的回應沒有任何動搖。
眼前少女的身軀正在長出鱗片，這些鱗片破體而出，更多的血在流出。而少女剛剛有所增強的氣息，又在急轉直下。
顯然情況很明確，她是撐不住的。
想要吸納龍血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龍血會侵吞接觸者的原有血脈，改變對方的體質，以至「龍化」。
被動的「龍化」並不是件好事，「月兌胎換骨」其實是個極為殘酷且痛苦的過程。
就算這個女孩因為什麼奇跡撐過去了，龍族的暴虐之血也可能已將她的大腦摧殘殆盡，之後少女蘇醒也不過是個半龍半人，被暴虐的獸性支配的怪物。
不過龍血本身的確也是一種洗髓煉骨的高級材料，而白龍作為純正的上古之龍後裔，他的血則可以跨入頂流之列。
但是在正常情況下，想要利用龍血改善筋骨，需要數十種藥物做輔，在大師級的藥劑師的精心調配下，和龍血配成藥湯，從而讓龍血變得溫和，方可控量使用。
之前品嘗了兩滴龍血的羅蛇，也是因為其特殊的體質才敢接觸微量的龍血。
而克麗絲，她只是個人類少女而已。
就這麼放著不管。
那麼在前方等待她的無非就是兩種結局，要麼沒撐過爆體而亡，要麼僥幸撐過變為龍化怪物。
兩種結局都是同一種結果，那就是少女的本我將會死亡。
一個人類而已，死就死吧我們已經做了該做的，真的沒有必要再進一步。
龍族的確是有憐憫之心，但僅限于對龍族自己的同類。在小龍看來，他們選擇出手相助已經是莫大的仁慈了。
「我以前是個人，現在我心里還是。」
白龍已經做出了決定，不管小龍如何勸說，他都不會改變。
「在我那個世界里有句話叫作‘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其意思便是說人命極其寶貴，不能用價值來衡量。所以，我願意救她，不管代價有多昂貴。」
偽善
話音剛落，小龍的身影又消失了。
我能感覺到，你有自己也無法解釋的理由。
「」
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不打擾你。
「謝謝。」
我又無法阻止你。
小龍的聲音里充滿怨念。
白龍這樣濫用自己的身體，在小龍看來可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小龍前面說的也沒錯，白龍的確有自己無法解釋的理由。
他必須救下這位少女。
不僅僅是因為白龍對生命的尊重，還有一個他自己都很難說清的緣由。
這個少女，這個他在這世界所見的第一個人類的身上，總有一種與自己說不清道不明的羈絆。
總覺得，她和她很相似。
「吼啊布空」
白龍低頭看著面前這個處于痛苦之中的少女，口中發出綿長的龍吼。
盡管小龍嘴上各種抱怨，但這段古老的龍語魔法卻是小龍教給白龍的。
「吾，白龍巴哈姆特，在此以吾之血骨立誓，吾將與汝輩在此立下血盟，汝之歡悅，吾將同樂；汝之痛楚，吾將共嘗！（龍語大意）」
這是龍族用于和同族簽訂的血盟契約，可以不僅可以共享部分力量，還可以分攤彼此所受的傷害。
由于限定為兩者必須都是龍族，而身為人類的克麗絲則並不滿足契約條件，但此刻她的血脈中有著白龍之血在流淌，因此這個契約法術可以生效。
白龍宣布契約之後，將龍首低俯在少女面前，伸出龍舌輕添少女臉上的鮮血，完成最後共飲鮮血的儀式。
在此，契約正式生效！
刷！刷！
一條條血色鎖鏈從這一人一龍身上穿出，來自兩者的鎖鏈纏繞在一起，將他們緊密相連。
「吼」
白龍低吼一聲，趴在少女身邊，感受著來自少女身上的痛苦。
這個契約效力有時間的限制，但也足以讓他替少女吃下這月兌胎換骨的痛楚。
然而一旦少女自己還是無法抵御被減半的傷害而死亡，締結此契約的白龍也會有生命危險。
那麼剩下的少女必須靠她自己了。
做出如此豪賭的白龍也只能祈禱這個嬌弱的花朵能在暴雨幸存。
加油啊！小丫頭，我可將命都壓給你了，你可要贏過死神，贏過天命啊！
白龍注視著少女被散亂長發遮蓋的側臉，他能感受到少女的生命氣息還在慢慢衰弱。
盡管衰弱速度相較之前有所緩解，但也沒有看到好轉的跡象。
不過就算失敗，白龍也不會後悔。
這不知來由的奇妙羈絆，緊鎖著他們彼此的命運。
他堅信少女能在這絕望的汪洋中，握住他向其丟去的繩索。
「我」
少女呢喃一聲，布滿血污的小手在地上試圖抓取什麼。
意識到什麼的白龍，一邊對抗全身的劇痛，一邊將龍爪伸去，將在少女身邊的石環推到她的手中。
抓住石環的少女身體突然穩定了下來，她口中又呢喃了些什麼，但聲音太小，正疲于應對從少女身上蔓延過來的痛苦的白龍沒法听清。
但總之，又過了一會兒後，那些從少女身上長出的鱗片開始月兌落，那些暴起的青筋也安分的隱去。
少女撐過去了。
這這個人類她不僅沒有被龍血吞噬，還將龍血同化到自己的血脈中。
小龍的幻影再次出現在白龍的視野中，看起來它正陷入了極度的驚訝之中。
這不可能的啊？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小龍預計的最好的結果，這個接觸古龍之血的少女也是變成丑陋的亞龍人，此後一直作為茹毛飲血的怪物悲哀的活下去。
然而眼前的情況，竟是自己的先祖們都沒有見過的第三種可能。
反向吞噬了霸道無比的龍血，將之化為己用。
這種情況僅在少數魔獸身上見到過，脆弱渺小的人類如何有此能耐？
「管這麼多做什麼？反正她活下來了。」
白龍見少女呼吸恢復了平穩，懸著的心也落地了。
但是她的身體還很虛弱，得不到人類那邊的醫者的治療，她還是可能會死。
小龍看著少女身上的傷勢，龍化制造的創口並沒有因為龍化結束而愈合，再加上她身上本來的傷勢顯然情況依然不容樂觀。
「沒事，總會有辦法的。」
說罷，白龍就叼著少女的衣袖將她往自己的背上拖拽。
你想背著她飛去找其他人類嗎？可這具身體也快到極限了，你怎麼
「她都這麼努力了。」
面對小龍的疑惑不解，白龍笑了笑。
「我怎麼能不也努力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