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3 留給悟空的作業

「師弟,這是祖師為我準備的?」孫悟空錯愕的看著美輪美奐的影像,和各種怪異的物事,傳音給李小白,他喜歡這種暗通款曲的交流方式。

「祖師取自三千世界的影像,供師兄悟道所用。」李沐回道,「影像我都看過了,什麼沒悟出來,希望師兄能從中悟到師尊大道的真諦。」

「……」孫悟空問,「既然是悟道,為什麼唐僧也在看。」

「師尊交代的,他老人家說這些影像同樣是佛門的克星。」李沐大義凜然的把所有的鍋都甩給了菩提祖師。

在新白世界,祖師已經替他們背過鍋了,再多背幾個,想必他也不會介意的。

「哦!」听聞是祖師安排,孫悟空哪怕再不情願,也只能硬著頭皮靜了下來了。

倒是唐僧,又開始詢問一些不明白的物事。

比如西方為什麼會有那麼廣闊的大海,那麼巨大的船是怎麼漂浮在海面上的等等。

路仁隨口解析。

《羅馬假日》和《泰坦尼克號》拍攝于不同的時間,表達出來的東西自然也不一樣。

但不管是哪種,都給唐僧造成了極大的震撼,西方的國力貌似不輸給大唐,的確應該把西域的見聞說于唐王……

……

一千個人眼里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同樣一部電影。

猴哥在學愛情,唐僧在學人文,路仁在看戲外戲……

李小白是導演。

該來的終究會來。

當露絲躺在沙發上給杰克當模特的時候,孫悟空的眼楮凸地瞪大了。

唐僧則猛地閉上了眼楮,咕噥著「不當人子,有傷風化」,便起身準備逃離這讓人尷尬的現場。

可剛剛站起,就被李沐按了回去︰「長老,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你連這一關都過不去,又如何取的了真經?」

「取真經和看著傷風敗俗的視頻有什麼關系?」唐僧急赤白臉的道。

「此乃異國風俗,長老沿途行經各國,不需要入鄉隨俗,換取通關文牒嗎?」李沐把屏幕定格在了最美的鏡頭,笑道,「提前了解各國習俗,方能彰顯我大唐出使之人見多識廣,不至于當場出丑。」

「……」孫悟空愣住,恍然明白李小白所謂的祖師安排是佛門克星所說的由來了,長此以往,紅鸞星動,哪還能潛心修佛!

一直以來,菩提祖師在孫悟空心中形象都是偉岸的,但現在這番謀劃,本能的讓孫悟空不舒服,感覺不像正人君子所為。

他更喜歡揮起棒來,殺他個天翻地覆……

「長老,西行一途,又是煉心一途,步步皆是佛祖的考驗,退一步則步步退,進一步海闊天空。」李沐平和的聲音在唐僧耳邊響起,「我雖然不通佛理,但也明白,世間理便是佛理,不瘋魔不成活,不入魔又怎能成佛呢?」

「歪理邪說。」今天的影片給唐僧的刺激格外大,他黑著臉呵斥,「貧僧自小坐禪,最是講求靈台清明,哪有什麼先入魔後成佛的邪說。小白,你不要誤我。」

「玉帝歷經一億三千二百劫,每劫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如來歷經九十一劫,約十萬九千六百年,方才成佛;長老以為他們在劫難中做什麼?」李沐語重心長的道,「長老,紅塵劫亦是劫,大聖,你經多識廣,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對。」孫悟空也在琢磨李小白的話,聞言,點了點頭,「當初老孫大鬧天宮,如來老兒也跟老孫說過這番話,說老孫沒資格做那天帝之位……」

「你到底是誰?」唐僧猛地睜開了眼楮。

「我就是我,李小白。」李沐微笑道。

「……」唐僧眼楮里布滿了血絲,深深看著李小白,仿佛要看透他的真身,但除了看到他臉上的笑意,卻什麼也看不出來,最終,他長長嘆息了一聲,「小白,別按著我了,我看就是。」

李沐滿不在乎的把手從唐僧的肩膀上挪開,道︰「長老,縱觀他人的一生,何嘗不是修行!」

唐僧一顫,雙手合什︰「阿彌陀佛,多謝李施主教誨,悟空,你被菩薩點化,卻野性未馴,在一旁和為師一起看吧!」

路仁看向李小白,恍然明白他們之間的差距在哪兒了,李小白身上那種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高人範兒,單靠模仿是模仿不出來的!

孫悟空沒好氣的剜了唐僧一眼,忍不住傳音問︰「小師弟,這當真是祖師的安排?」

「我騙師兄作甚。」李沐道,「祖師說,那猴頭性格剛硬,不知變通,過剛則易折,須讓他懂得剛柔並濟,方可得證大道。師兄,這便是師傅的原話。」

「……」孫悟空回想起他出山以來的所有經歷,神色一黯,再次陷入了沉默。

李沐輕咳了一聲,趁熱打鐵︰「師兄,還有一件事。」

「講。」孫悟空道。

「祖師說了,唐僧看也就看了,不光管他,但對你卻是有幾項要求的。」李沐道。

「講。」

「祖師說了,你不能光看,看完之後,還需悟一悟,能從中領會到什麼?」為了給大聖爺尋覓良人,李沐也是豁出去了,左右坑死人不償命,「比如,杰克為什麼會為了露絲放棄自己的生命?」

「那小流氓死了?」孫悟空錯愕的轉向了定格的屏幕,他第一次看電影,還不知道劇透這個概念,但已經看進去劇情的他,本能的感到了一絲不爽。

「對,死了。」李沐干笑了一聲,一點沒有當了劇透狗的覺悟你,「師兄,祖師還讓你思考,貫穿整部影片的主題是什麼?露絲的行為需不需要浸豬籠?把你的神通封印了,代入杰克的位置,以你的性格,怎麼才能贏得露絲的歡心?祖師說,只有當你明白了這些,才能真正領悟愛之道……」

孫悟空的腦袋都脹大了一圈,他自問悟性驚人,但李小白所說的這些句句讓他心驚膽戰,感覺無從下手,比當初學七十二變難了不知道多少倍?

怪不得領悟愛之道可以擁有無窮無盡的法力,單單這一個悟字就難道了絕大多數人。

有心丟下一句老孫不學了。

但一想到這是祖師對他的殷切希望,而這次小師弟招惹佛門也是為了他出氣,最後因為他沒有領悟愛之道,而連累了師弟,他有何顏面再去面對祖師?

「老孫知道了。」

孫悟空懶懶的回了一句,強迫自己投入了劇情之中。

……

唐僧看完整部劇。

看到杰克為了露絲能夠存活,毅然而然的選擇了放手,神情不由的肅穆了許多,竟紅了眼眶,雙手合十,念起了往生咒。

而後,沒有再說一句話,帶著一絲悵然和遺憾,獨自回了繡房。

背負了任務的孫悟空一夜沒有合眼,把一部《泰坦尼克號》翻來覆去看了三遍,在清晨才停了下來。

船艙內,唐僧輾轉發側。

清晨,李沐關閉奇莫由珠的時候。

猴哥仍然站在船頭,看著東方升起的陽光,輕聲呢喃︰

「……生命是一份禮物,我不想浪費他,你不會知道下一手是什麼,要學會接受生活」

「愛情那麼短暫,遺忘又那麼漫長」

「一個人一生可以愛上很多人,等你獲得真正屬于你的幸福後,你就會明白,在一起的傷痛也是一種財富,它會讓你學會把握和珍惜你所愛的人」

……

早起的路仁看到這一幕,頓時驚呆了。

緊接著,他便顛顛的跑到了李沐面前,激動的道︰「小白,我早就說過,孫大聖是個情種,你看他,才看了一部泰坦尼克號,已經背熟了這麼多的台詞……」

那是你不知道我在背後做了多少努力,李沐看了他一眼,附和著點頭︰「是啊,大聖的悟性很高的。」

餐桌旁的唐僧精神頭卻沒那麼足,他眼楮里的血絲始終沒有褪去,又听到孫悟空叨念的台詞,不由放下了筷子︰「小白,昨晚看的影像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嗎?」

「當然。」李沐點頭。

「為什麼西方有那麼發達的國家,貧僧在大唐卻從未听聞過?」唐僧皺眉問。

「船沉了啊!」李沐看了眼唐僧,「連泰坦尼克號那樣豪華的游輪都因為意外沉默了,普通人就更沒辦法了,長老,不是每個人都願意輕離故土的。長老,百聞不如一見,繼續走下去你就會知道,廣袤的世界,漫天的神佛,和你想象中的並不一樣,就像你不知道邊關的山賊是那麼淳樸,不是嗎?」

「貧僧受教。」

唐僧心悅誠服的向李沐行禮,他認為李沐說的非常有道理。

遇到菩薩,他精研了二十多年的佛法成了小乘佛法。

遇到李小白,他堅守的一生的信念,印象中的世界,在不知不覺中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果然,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不真正走出那一步,他永遠都是局限于金山寺的那一只井底之蛙。

感謝菩薩,感謝李小白!

孫悟空回頭看了眼唐僧,撇了撇嘴,這蠢和尚完蛋了,祖師收的這個關門弟子的確有夠邪性,倒是跟其它的師兄弟們不同。

不過,也只有這樣的性格,才能和靈山斗上一斗吧!

換另一個迂腐的人,都玩不了他這麼多的花活兒!

祖師看人果然還是很準的……

……

原本。

唐僧和孫悟空從五行山趕到鷹愁澗,足足走了兩三個月的時間,從初冬走到了深冬。

但有了火箭靴,原本兩三個月的路程,硬生生被壓到了兩三天之內。

這還是曉行夜宿,李沐刻意拖延。

留了大量的時間,給李海龍做準備的原因。

期間。

唐僧和孫悟空又看了兩部經典愛情片《亂世佳人》和《人鬼情未了》……

不同的電影會從不同的角度給唐僧和孫悟空兩人造成不同的沖擊。

到現在為止,唐僧已經見識到四個不同性格的女子了,單純活潑的安妮公主,愛憎分明的露絲,叛逆任性的大小姐斯嘉麗,痴情的美莉……

好吧!

人鬼情未了中的女主的確沒什麼鮮明的特色,但這部電影李沐正要想告訴唐僧的是,愛情是可以跨越生死的。

唐僧只是在潛移默化的接受著愛情電影的燻陶。

孫悟空則苦惱的多,他還需要從電影中悟出來愛之大道,每天都要琢磨怎麼代入主角去攻略不同性格的女主,煩都煩死了,郁郁寡歡,都不像個猴子了。

……

有李沐在。

收小白龍自然不需要大費周章。

唐僧穿好了袈裟,拎起了禪杖,在鷹愁澗擺出了個拉風的造型。

李沐喊了聲取經人在此,小白龍顛顛兒的就跑了出來,看到當初的齊天大聖也做了唐僧的徒弟,對他的身份不再懷疑,搖身一變,化成了白馬,根本就不用什麼打斗。

听聞又是菩薩安排好的,唐僧的心越發淡定,果然佛祖慈悲,他這取經之路怕是真走個過場就行了,大唐的百姓有福了。

「三太子,你變馬作甚?」李沐笑著打量神俊的白龍馬,笑問。

「李師兄,菩薩說了,讓我給取經人做個腳力,此往西天山高路險,龍身終究不如馬身舒適。」小白龍老老實實的道。

「菩薩有心了。」唐僧向南海深施一禮,看了眼白龍馬,笑道,「敖烈,你化為人身加入隊伍即可,我不需要騎乘于你。」

「師傅?」白龍馬錯愕的叫了一聲,忽然雙膝跪地,眼中有淚,「師傅,可是敖烈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周嗎?」

「非是不周。」唐僧擺擺手,向白龍馬展示了他腳上的火箭靴,「實乃小白給我了更好的趕路法寶,可日行數百里,何必再騎乘于你,讓你多幾分勞累。」

說著。

他啟動火箭靴,嗖嗖的在鷹愁澗上飛了兩圈,最後落在了白龍馬面前。

「這……」小白龍目瞪口呆。

「三太子,起來吧,咱們隊伍中人人平等,能做龍何必做馬呢?」李沐笑吟吟的對小白龍道。

「可是,菩薩說,我需馱乘取經人,一路前往西天,方能贖清罪過……」小白龍磕磕絆絆的道。

「此一時,彼一時。」李沐笑笑,偷偷給白龍馬展示了他的天尊印,「如今西行取經由我主導。把你從腳力解救了出來,你應該慶幸,菩薩是慈悲之人,又怎會因為這點小事怪罪于你。你若實在不放心,見了佛祖,把罪過推到我頭上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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