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符骨2

如果血墨是開胃菜的話,那麼陰發就是一道主菜。

陰發,即飽含怨氣的頭發。

制作一支陰筆,最少需要九個橫死之人頭旋處的頭發,以三九之數為最佳。

血墨配合陰筆,再輔以特殊的咒訣,能夠在最大程度將陰怨之氣烙印在表面。

最後,再以三尸香煙燻,將墨跡逼入骨頭。

最重要的是,整個過程,需要三年。

陰氣侵體的感覺,我是最清楚的,就如同拿著鈍刀子一點一點在皮肉上研磨。

這種痛苦,要歷經三年。

我可以想象的到,被選中的人,要經歷什麼樣的痛苦。

「這樣的符骨人,有什麼作用?」我問道。

耗費這麼長的時間,消耗這麼多的陰材,到底為了什麼?

「鎮物!」

黃楓緩緩吐出兩個字,看向尸體的目光中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渴望與忌憚。

「不只是鎮物,這具尸體,也是一具上佳的陰門法器!」江野接口道。

「鎮物!法器!」

我嘀咕一遍,明白黃楓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表現了。

「黃老大,這具尸體,可不是無主之物!」江野突然說道。

「我知道!」

黃楓臉上出現一絲猶疑之色,轉過身對我道︰「陳三,把你身上的鎮尸符,化煞符全部給我,我有大用,至于這具尸體,我要帶走!」

「可以!」

王一然無所謂的擺擺手,說道︰「你想拿走,隨時可以,正好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我也沒意見,這具尸體,本來就是一然的,他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我說道。

「我就是一個幫忙的!」江野也跟著撇清關系。

「司徒,我們走!」

黃楓眼底是一抹壓抑不住的喜色。

司徒對我點點頭,將尸體裝入尸袋,帶著尸體離開。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司徒卿和黃楓離去,我有種奇怪的感覺,這一切好似太兒戲了。

黃楓和江野都說了這具尸體非常重要,王一然卻毫不在乎的讓黃楓把尸體帶走,這不符合他的性格。

依照刑者的行事準則,發現尸體,首先要確定尸體是否是怨尸,如果不是,一切按照正常的殯葬程序來辦。

如果是,則要查清楚含怨的原因。

如果是一般的家庭糾紛,那麼刑者不會插手,如果是任命案子,刑者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會插手。

這一具尸體,甭管是怎麼來的,她的死,本身就不正常。

她是人,可卻被當成了工具,前後煉制了三年,才在痛苦中死去。

刑者最忌諱的,就是以人為材料,煉制陰門法器,一旦發現,必會追究。

可這次,事情擺在這,這具符骨尸,就是以人為材料煉制的法器。

如果是在以前,王一然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尋找凶手,替這具尸體報仇,然後將這具尸體超度火化。

可他現在做了什麼?

他把這具尸體直接送給了黃楓。

這不符合常理。

以黃楓的性格,他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知道還痛快的把尸體弄走,臨走前甚至一句話都沒和我說,這就更不正常了。

在我看來,這次的事更像一場交易。

刑者和黃楓之間的交易。

我的存在,更像是一個緩沖,或者說是掩飾。

想到這,我看向王一然。

「哥,你看我干什麼啊?」王一然模了模鼻子,眼神閃爍了一下。

「你昨晚是故意把我叫來的吧?」我盯著他的眼楮問道。

「沒有!」

王一然的眼神躲閃了一下,心虛的開口否認。

「呵呵!」

我笑了笑,一共三具尸體,那具男尸被媳婦接走了,對于男尸,我來與不來,並不耽誤什麼!

至于狐尸,只要王一然稍稍仔細認真一些,根本就用不到我,和那具男尸一樣,我來與不來,並不重要。

最後這具符骨尸,我的重要性再次打折,這具尸體,被王一然送給黃楓了。

「哥……」

到了這一步,王一然也認識到露餡了,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可最後,什麼也沒說。

「姐,我們走吧!」

我笑了笑,對江野點點頭。

到了這會,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我成了工具人。

刑者和黃楓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不好直接交接這具尸體,需要我在中間過一手。

現在這個目的達到了。

我知道王一然有難言之隱,我沒想怪他,但我就是不舒服。

黃楓利用我有情可原,我們之間,本就沒有情分。

可王一然不同,他一口一個哥的叫著,把我叫出了錯覺,到頭來,還是免不了被利用。

從殯儀館出來,我吐出一口氣,莫名的輕松不少。

「走吧,回我那吧!」

江野拍了拍我,淡淡的說道。

「嗯!」

我沒拒絕。

在鬼咒即將解除的這個關鍵時刻,不能有僥幸之心。

回到江家,我還在想刑者和黃楓之間的交易。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能夠讓刑者放下原則,選擇和黃楓交易?

「鬼咒會在兩天後解除!」

我正想著,江野不知道和誰通了一通電話,掛斷後,她來了這麼一句。

「什麼?」

我一下子被驚到了,問道︰「姐,確定嗎?」

「基本上可以確定!」

江野點點頭,說道︰「各個勢力,已經達成初步協議,只等協議簽署,他們就會將那幾個幸存者,送入鬼樓!」

「姐,說實話,我到現在,也不知道,這些勢力求的到底是什麼?」

我想了想問道。

龍家還好說,鬼咒一旦解除,單單是開發鬼街,獲得的利益就能以億來算。

可其他勢力圖什麼呢?

我能想到的,只有那些困在鬼樓中的怨靈。

不論是仙家的怨靈,還是人的怨靈,對于某些勢力而言,都是難得的陰材。

可除了這些,還有什麼,值得這些勢力為此打生打死?

以前我以為只是為了那些困在鬼樓里的怨靈,現在想想,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如果想要獲得怨靈,很多地方都可以。

比如一些凶宅,再比如一些邪地。

從這些地方獲得怨靈,遠比鬼樓安全。

有些地方,根本解釋不通。

還有宮婉婷,她又為了什麼,和我那位便宜岳母躲在鬼樓里?

還有那個拿著鬼頭刀的紙人,想要祭煉鬼頭刀,確實需要怨靈,可那天他屠殺了那麼多的仙家,按理說,獲得的仙家怨靈,已經足夠祭煉鬼頭刀了,他為什麼還待在鬼樓中?

所以,鬼樓中一定還有我不知道的好處。

「老弟,你要知道,那兩棟樓可是絕陰之地,這種環境下,往往能夠催生出一些絕佳的陰材!」

江野看了看懷中的靈嬰,說道︰「就如同這靈嬰一樣,很多陰材,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一旦現世,絕對會引起各方勢力的爭搶!」

「比如你看到的掛滿那兩棟鬼樓正面的蔓藤,那些蔓藤,表面看起來,非常普通,可一旦鬼咒解除,這些蔓藤就是五根之木,無源之水,必定會枯死!」

「枯死之後,各方一定會爭奪滕根!」

江野篤定的說道。

「滕根有什麼特殊之處嗎?」我問道。

「老弟,受陰氣滋養這麼多年,那些蔓藤早已經變異,它們現在叫做鬼面藤!而鬼面藤的滕根,可是好東西!」

「所謂陰極陽生,鬼面藤的藤根帶著一絲極陽屬性,這東西,可是仙家的必爭之物!」

江野笑著說道。

「度雷劫!」

我馬上反應過來,那些仙家要鬼面藤藤根的目的。

鬼面藤的藤根,可是兼具陰陽兩種屬性,這類東西,可是制作替身的上好材料。

一般材料制作的替身,根本騙不過雷劫,可鬼面藤的藤根不同,兼具陰陽兩種屬性,陰屬性,代表著仙家的陰魂,陽屬性,代表著仙家的肉身。

所以,以鬼面藤的藤根制作的替身,能騙過雷劫,讓仙家渡劫的成功率大幅度提升。

「怪不得那幾大仙家死了那麼多,還要前赴後繼的往上沖,上趕著送死,以至于差點被人坑的斷了根!」

我恍然大悟。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最開始,龍家也是和仙家合作的,只是沒有成功。

「沒錯!」

江野點點頭,說道︰「就是這個理,而且里面的好東西,可不止鬼面藤一樣!」

「那兩棟鬼樓被陰氣滋養了三十年,哪怕是里面的一塊磚,那也是陰材!不說別的,單單是賣磚頭,龍家就能回本!」

江野笑著說道。

「臥槽!」

我多少有點被驚到了,只是賣磚頭就能回本,怪不得龍家無論是誰掌權,都想開發鬼樓,這里面的利益實在太大了。

「還有,我不知道你上次去鬼樓注沒注意到,那兩棟樓的北陽台上,生長著一種小草,那種草是還陽草!」

江野又說道。

「還陽草?」

我回想了一下,這一點我還真沒注意。

「還陽草,是生長在陰陽交匯之地的一種陰材,據說,對于施展了種魂術的人,有大用!」江野若有所指的說道。

「原來是這樣!」

我听了心頭一震,我知道江野是什麼意思。

她在告訴我,宮婉婷之所以選擇去鬼樓,不只是為了避難,更是為了獲得還陽草,為了肚子里面的孩子。

「這只是我知道的幾種,不知道的,還不知道有多少,那兩棟鬼樓,就是一個寶藏!」江野說道。

「呼!」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怪不得有這麼多人這麼多勢力盯上了那兩棟鬼樓,哪怕是我,也有些動心。

「姐,你就不想從中獲得好處嗎?」我問道。

「我現在過得不好嗎?」江野反問一句。

「好!」

我想了想,點了點頭。

「既然好,我為什麼要趟那里的渾水!」

江野再次看了看懷里的靈嬰,說道︰「這個小寶貝,帶給我的好處,就夠我享用幾年了,人,最最要的是知足!」

說到這,江野頓了一下,說道︰「否則的話,貪心不足蛇吞象,誰也說不準,什麼時候會出事!」

「嗯!」

我點點頭,江野說的沒錯。

「對了,那個司徒卿,你也小心一些!」江野又說道。

「她怎麼了?」我遲疑了一下問道。

「她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江野笑了笑,又說道︰「當然,我不是說她的人有多壞!」

「姐,你有什麼話,直說就行!」我說道。

我能看出來,江野有些話,沒有說盡。

「那姐可就說了,你別生氣!」江野盯著我的眼楮說道。

「姐,咱們姐倆,不用搞這些有的沒的!」我笑著說道。

「那行,我就給你說道說道!」

江野笑了笑,說道︰「司徒卿的人不壞,但她的性格就注定了,有她的地方就有紛爭,而且你知道,她前一段時間,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嗎?」

「怎麼來的?」我問道。

我和司徒卿第一次見面時,我被司徒卿身上的傷嚇了一大跳。

我問過黃楓,司徒卿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黃楓說是被山魈傷的。

我當時沒有細問,現在看來,這里面的事情不簡單。

「她是被守墓獸傷到的!」

江野冷笑一聲說道。

「司徒卿盜墓?」我的神色一變,聲調下意識拔高。

「你以為呢?」江野反問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喃喃道。

司徒卿是干什麼的,我是真的不知道。

現在想想我那兩次替司徒卿縫傷,她身上的傷確實有值得懷疑的地方,可我從來沒有想過,她會盜墓。

江野這麼一提醒,我想起了很多疑點。

比如上次司徒卿去挖龍家的祖墳,那次她帶了一票人,那些人的業務非常熟練,正常需要一個小時,乃至更久的時間,才能干完的活,那活人半個小時就干完了。

我當時還奇怪,但也沒有多想。

現在想來,他們是干老了這種活的。

別說只是挖一個明面上的墳,就是地底下的,他們也不在話下。

「弟,我問你,如果有一天,司徒卿求你幫忙,幫她去盜墓,你會不會去?」江野問道。

「會!」

我考慮半天,點了點頭。

去盜墓,我的業務可能不熟練,可我會縫尸啊!

我和司徒卿去盜墓,我需要做得,不是處理墓下可能遇到的邪門東西,我需要做的是幫助受傷的人縫合傷口。

有我在,能極大的減少傷亡。

說白了,我就是一個醫療兵。

更何況,我去哪,褚思雨就會去哪。

我的戰斗力不高,可褚思雨的戰斗力高啊!

「弟啊,你以後長點心吧!」江野拍了拍我的胳膊,嘆了一口氣,抱著靈嬰,坐在躺椅內,輕聲哼著歌,哄著靈嬰。

「姐,那你知道黃楓想要干什麼嗎?」我走過去問道。

「點龍穴,借龍運!」

江野想都沒想,隨口說道︰「黃楓的謀劃,已經傳開了,誰都知道他想要干什麼,盯著他的人,不比盯著鬼樓的人少!」

「傳開了?」

我本以為這事只是在小範圍內傳播,沒想到江野竟然說傳開了。

誰傳的?

是那個三爺,還是黃楓自己透漏出來的的?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通。

「我的弟弟呦!」江野搖搖頭,說道︰「這事也就你幫著他瞞著掖著,濱城的這個圈子,早就已經傳遍了!」

「呼!」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

「老弟,你再听姐一句勸,我不管你和黃楓之間有什麼約定,一旦這個約定達成,千萬不要在和黃楓達成任何協議,否則的話,我怕你成為黃楓的替罪羊!」

江野勸道。

「黃楓這個人,一向是謀定而後動,這麼多年來,我就沒見他出過一次虧,哪怕吃虧了,他也一定會在別的地方找出來,或者這個虧就是一個坑!」

江野繼續說道︰「比如宮家,當初的宮家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慘!」

「我知道!」

我點點頭,黃楓的事,我本就不想摻和,如果不是因為婉婷,我們早就分道揚鑣了。

可以預見的是,黃楓一定在謀劃一個局。

因為婉婷,我已經入局了。

還有司徒卿,因為龍家的事,她也入局了。

除了我們,那個三爺也是如此。

三爺看似和黃楓達成了協議,可所謂的協議,都是口頭上的,以黃楓的老謀深算,怎麼會犯如此明顯的錯誤。

上次的事,十有八九是黃楓設的局。

在我看來,那個三爺很有可能是黃楓留在外面的靶子。

在很多人看來,三爺和黃楓師出同門,只要盯住三爺,就算是盯住了黃楓。

這一點,從張家村和那個紙扎村的事就能看出來。

那兩次,三爺雖然沒能壞了黃楓的事,但證明了一點,黃楓師門乃至黃楓的布置,三爺都很清楚。

這樣一來,就給了很多人錯覺,以為盯住了三爺,就萬事大吉。

而黃楓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如果到時候,那些人和勢力,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中,恐怕要吃一個大虧了。

我越想越覺得黃楓可怕,只能希望,這一切只是推測。

可我清楚,這個推測八九不離十。

和黃楓共事這幾次,我已經認識到了黃楓的可怕。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盡量小心。

我現在還欠黃楓一個活,不知道為什麼,我隱隱有種感覺,這個活即便完成,我也擺月兌不了黃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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