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人還是鬼，都終將是夢一場！」
干澀的聲音中，老太太抓起一把紙錢，枯瘦的手掌在陶盆上一掠而過，紙錢呼的一聲，燒了起來，灑向江野和搬舵先生。
江野一撩衣角，風衣扇動，燒的通紅的紙錢倒飛而回。
搬舵先生則是一矮身，藏在江野身後。
「老叔，你也太不爺們了！」
見到這一幕，柳靈童子張嘴就嘲諷。
「司徒，那些紙錢是什麼來頭？」我看向司徒卿問道。
能看出來，搬舵先生非常怕那些紙錢，為此不惜藏身在江野身後。
「還願錢！」
司徒卿說道。
「還願錢？」我不解道。
「嗯！」
司徒卿點點頭，說道︰「和一般的紙錢不同，還願錢，是以供奉在香火前的供紙剪裁而成，並加以開光發願，上面凝聚了信徒的信念，最適合用來超度！」
「超度！」
我重復一遍，有些理解，搬舵先生為什麼怕這些紙錢了，也明白江野的神色為何如此凝重了。
這兩位之前在大殿內，吸收了太多的陰煞之氣與怨念，這類還願錢，正好是他們的克星。
剛剛只是兩張燒著的紙錢落在搬舵先生的腿上，便冒出大一股黑氣，這一把紙錢，如果全落在搬舵先生身上，無異于中了一記金光神咒，不怪搬舵先生如此畏懼。
雖然如此，但搬舵先生也不至于嚇成那副樣子，我懷疑搬舵先生有演的成分，就是不知道，搬舵先生為什麼演的這麼過。
「死！」
一道厲喝聲，把我的視線重新引了過去。
紙錢被風衣倒卷而回後，搬舵先生硬頂著柳靈童子的嘲諷，沒有任何動作，可就在紙錢燒成灰的一剎那，搬舵先生一步躥出，鬼頭刀在空中劈斬出一道嗡的一聲，直奔老太太頭頂。
「嗯？」
下一刻，我被驚呆了，面對搬舵先生劈下來的鬼頭刀，老太太的態度，和之前面對柳靈童子的棺材釘的態度一樣，不閃不避。
鬼頭刀結結實實的劈入老太太的頭中，將老太太的頭一分為二，直到劈到下巴，才力盡而止。
老太太的頭，就好似西瓜一樣，被分開了。
「臥槽！」
被驚到的，不只是我，還有柳靈童子，他爆了一句粗口，頭燈一陣搖晃，連帶著燈光也跟著搖晃起來。
「退！」
司徒卿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突然厲喝一聲。
「嗯！」
搬舵先生听到示警，沒有任何猶豫，抽刀便退。
江野的動作還要快上一分，她一把抓住搬舵先生的後衣領，向後一甩，將搬舵先生拋了出去。
搬舵先生人還在半空，老太太整個人便發出砰的一聲響聲，炸成漫天的紙屑，沖向搬舵先生。
紙屑沖過陶盆的一瞬間，化為漫天的火雨，長廊內好似放了煙花一樣，瞬間被點亮。
即便搬舵先生在得到示警後，再加上江野的幫助，退的足夠快，漫天的火雨，還是追上了他。
「啊！」
火雨沖身的一剎那，搬舵先生慘叫一聲。
「草！」
看到搬舵先生的慘狀，柳靈童子二話不說，自洞頂一躍而下，沖向搬舵先生。
「尼瑪！」
我被這場變故搞的目瞪口呆，那個老太太，竟然是紙人！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從老太太炸開的情況來看，這個老太太不只是紙人，還是由還願錢扎成的紙人。
這個老太太好似是專門為搬舵先生準備的。
「魂歸魂，土歸土……」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干澀聲，自長廊深處響起。
「尼瑪！」
我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因為這個老太太爆出口了，只是下意識抬頭，向著長廊深處望去，只見一個佝僂著身子，低著頭的老太太自黑暗中緩緩走出。
看到又一個老太太，江野沒有任何猶豫，立即後退。
雖然後退，但不慌亂，江野始終保沒有回頭，而是面對著老太太，並且將搬舵先生護在身後。
搬舵先生身上的火光，此刻已經熄滅，可火光雖然熄滅了，但該做的已經做了。
一縷縷黑色的霧氣自搬舵先生體內鑽出，然後消散不見。
不到三秒的時間，搬舵先生那張已經恢復年輕的臉，便被打回了原形，布滿了褶皺與瘢痕。
等搬舵先生在柳靈童子的護持下，回到我們身前，搬舵先生已經成了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
「老叔，你說你這是何必呢？你要是在第一時間沖上去，還不一定會這麼慘！」
眼見著搬舵先生沒有生命危險，柳靈童子又不急了，恢復了毒舌本性，開始嘲諷。
我搖搖頭，不知道說柳靈童子什麼好，這不是吃力不討好嗎？
剛剛救搬舵先生，就屬他出力最多，這句話一出，明明是好心，搬舵先生也不會領情，不但不會領情，搞不好還會記恨他。
果然，搬舵先生冷冷掃了柳靈童子一眼，嘴上雖然沒說什麼，但眼里的意味很明顯，他恨不得撕爛柳靈童子那張爛嘴。
「看我干什麼？我說錯了嗎？」
察覺到搬舵先生的眼神不對，柳靈童子一梗脖子，瞪著眼楮問道。
「我累了，要緩一下！」
搬舵先生沒回答，而是自抽出被柳靈童子攙著的胳膊，靠在牆上，閉目養神。
我搖搖頭，已經不知道說柳靈童子什麼好了，不過他去救搬舵先生的舉動，倒是讓我確認了之前的一個猜測。
柳靈童子有求于搬舵先生，而且他求的那件事，非搬舵先生莫屬，其他人辦不成，正因為如此，他才屢次去救搬舵先生。
只是不知道，柳靈童子的所求到底是什麼！
搬舵先生剛緩一口氣，江野也退了回來。
江野的狀態非常不錯，或者說，一根毛都沒傷到更為恰當。
我正打量她，江野突然側頭，和我對視一眼。
一眼過後，江野迅速移開眼神，看向正前方那個依舊冒著火光的陶盆。
陶盆前，又有一個老太太。
這個老太太和之前的那個，無論是模樣還是從衣著上，全都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