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好處，只是為了一個所謂的師門夙願，三四代人前後耗費了一百多年去準備，我是不信的。
在這期間，他們或是殺人，或是埋尸，不說壞事做絕吧，也差不多了！
這一點，從宮家干的那些事上就能看出來。
在濱城的二十年，宮家干了多少缺德事，沒人能算清楚，但我知道一點，只是一個倒賣嬰尸，宮鳳年死上一百次都不冤枉。
這是近的，再說遠的。
通縣張家村的那具女尸，是被冤枉而死的，她死之前受的那些罪，死之後殺的那些人，其實都是可以避免的。
可為了將她煉成陰尸，黃楓的師門坐視不理，甚至是推波助瀾，結果不言而喻。
這兩宗事，便能說明很多問題。
簡簡單單一個點龍穴，有必要做出這麼多的準備，害這麼多的人嗎？
對于點龍穴，我不是一個小白，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風水師五大禁忌︰不妄言；不妄作；不自用；不點真龍乾坤穴；不泄天機。
這五忌，點真龍真穴與破壞龍脈是風水師的第一大忌，比誤人為禍，詐人財更勝百倍。
根據我查到的資料，有一種說法，認為天地自然造化一處真龍正穴需要億萬年時間，損之不復，泄之至少也要幾百年的輪回才可重復元氣！
一般認為，一旦有所失誤，損壞龍穴，會對風水師本身有所反噬。
風水師五大忌諱中，還有一忌為不自用，也就是說，點出的風水吉穴，不能給自己極自己的子孫後代用。
概因任何事情均有因果作用，風水師在替人選了一塊上等風水寶地時，會損害消減自身的福德。
因為在造福一人的同時冥冥中又損害了其他人一些人的利益，泄露了地理天機違背了自然運轉的規律，首當其充要損害自身和後世的福力。
而選吉穴以自用，無疑是將這種因果關系放大。
所以，我想不通黃楓點龍穴的目的？
以黃楓的為人，還沒到損己利人的程度。
可如果他點出了龍穴，並且自用，那就等于是犯了風水師五忌中的兩忌，無論從哪一方面上看，都不對勁。
正是這種矛盾的結果，讓我看不明白，也想不通，黃楓和他的師門，到底要干什麼！
歷史上，點過真龍穴的風水師，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
這個結果，間接驗證了風水師不點真龍乾坤穴的原因。
可黃楓的師門就好似看不到這一點一樣，為了點龍穴，前前後後準備了一百多年。
從黃楓的修為和他師門的一系列布置來看，他的師門，不是什麼弱雞角色，那是有真本事的。
就是這樣，我才想不通。
他們應該比我清楚，點龍穴對于他們的反噬到底有多大。
知道，還去做，還前前後後準備了一百多年，我一時間有些迷糊，難道點龍穴真的是黃楓師門的夙願？
之所以這麼認為，原因很簡單，黃楓的長輩，如今好像都死光了，只剩下一個處處和他作對的三爺。
人都死了，自然不可能從點龍穴上得到什麼好處。
這也是我認為，那所謂的師門夙願，多少有點靠譜的原因。
「你想說什麼？」
在這一瞬間，我想了很多，可還是不知道，柳靈童子在這個時候和我說這些，到底想要告訴我什麼！
黃楓以及黃楓的師門，會做出布置，這是我早就有所預料的。
所以，柳靈童子說濱城周邊的九縣，黃楓清理了八縣，我雖然有點意外，但又覺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柳靈童子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其中的含義可就耐人尋味了。
別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點，柳靈童子能說出這番話，就證明他和黃楓不是一條心。
「姐夫，就沖你這個語氣，我就知道，你早就對黃楓不滿了，對不對？」
柳靈童子一听我的話，眼楮冒出了光。
「別廢話，你到底想說什麼？」我沉聲說道。
「沒想說什麼！」
柳靈童子的眼珠轉了轉，嘴張開的一瞬間，突然變了臉色，又恢復了之前嘻嘻哈哈，人畜無害的樣子。
「來了！」
糖果這時從褚思雨背後探出頭，向窗外望了一眼。
我有些明白柳靈童子為什麼收嘴了。
「切！」
灰三太卻在這時撇撇嘴，花白的胡須向上挑了挑，一副不屑的樣子。
我看看灰三太，再看看柳靈童子，忽然明白了一些。
柳靈童子選擇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番話，搞不好是在釣魚。
他極有可能早就知道，對面有人要在這個時候出來。
如果我剛剛不是想的有點多，話沒趕上的話，我這會沒準已經說出什麼對黃楓不利的話來。
正因為這樣，柳靈童子才會露出這種表情。
想到這，我後背起了一層白毛汗。
無論是柳靈童子，還是灰三太，這兩個沒有一個省油的燈，一個比一個陰。
目前為止，唯一的好消息是，甭管灰三太怎麼陰，它的血契在江野手上，有了這一手血契，甭管它怎麼陰，都是我們這頭的。
「三爺，那些仙家動了，這一次是全部出動！」
灰三太站在窗台上，伸爪指了指對面的那些店鋪。
我的眼楮一直盯著對面的店鋪看，以我這個角度來看，對面的店鋪和之前沒有任何不同，絲毫看不出他們有行動的意思。
「嗯？」
我略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灰三太。
「三爺，看那！」
灰三太指了指正對著酒店對面的一間店鋪，那間店鋪，是熊三女乃女乃守著的。
我順著灰三太手指的方向望去，終于發現了一點不對。
對面的店鋪，燈火通明，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的情況，可這是一樓的情況，二樓不是這樣的。
二樓依然是燈火通明，可不知道什麼時候，二樓的窗戶上蒙了一層淡淡的霧氣，看不到里面的情況。
「都這個時候了，還故弄玄虛！」我搖搖頭，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三爺，這次來的是真身，由不得它們不謹慎！」灰三太意味深長的一笑，說道︰「我沒想到，它們還有這個膽子，現在看來，它們一開始就沒把小九當成自己人，可憐小九，還要為了它們拼命！」
「你以為，你們灰家的，都像你這麼陰？」柳靈童子輕笑一聲，嘲諷道︰「偶爾出個傻子，是很正常的事情！」
灰三太斜了柳靈童子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灰三太又一次忍住了。
「散了，它們要出來了！」
王一然突然伸手向對面指了一下。
不用他指，我也看到了。
對面二樓窗上蒙著的那層霧氣散了，一只只如同人一樣坐著的黃皮子，狐狸，刺蝟，還有熊出現在我的眼中。
這些形態各異的動物圍坐在靠窗的一張圓桌前，坐在主位的是一只棕毛狗熊。
我看向對面的同時，對面這些形態各異的動物也在看我。
對視的一剎那，我心里升起一股明悟。
我們在這里做得一切，其實都在對面的視線中。
從請神談判，到點燃三尸香，再到我們出去殺雞儆猴，我們做的一切，都沒能夠逃月兌對面的視線。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才是小丑。
我想起之前柳靈童子說的殺雞儆猴，突然覺得有點可笑。
想到這，我看了一眼柳靈童子，發現他的臉上沒有任何尷尬之處，反而有種我早就看透你們的了然。
看到他這個表情，我不得不服，他這個臉皮，是真的厚。
之前我們還在分析，說胡黃兩家的態度曖昧不明，說白家就是打醬油的，說真正想要我們死的就是那兩個柳家的。
現在一看，那些分析就是一個屁。
雲岡縣的這些仙家，早就聯合在了一起。
只是不知道，這些仙家到底站在誰的那一面。
正想著，對面的仙家有了動作。
它們一個一個離席而起，無論是動作，還是神態，都和常人沒有一般不同。
最後一個離席而起的是熊三女乃女乃，它起身後，向我們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熊嘴一咧，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笑容過後，它向外走，很快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沒過多久，這些仙家再次出現在我的視線中，它們從二樓下到了一樓，並且沒停，而是繼續向外走，很快便從店鋪內走出，來到了街道上。
看著街道上形態各異的這十余只仙家，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它們這時以本體真身出現在這里，實在出乎我的預料。
這個時候，是它們最脆弱的時候，如果有一台車突然沖出來，不說團滅它們，也能滅掉一半。
對于這些動物仙家而言，一旦真身被滅，它們的修為，起碼廢掉一半。
我有點想不通，是誰給它們的勇氣，讓它們以真身出現我們的面前。
「哥，這些仙家是怎麼想的？它們是不是以為，我們已經是它們盤里面的菜了？」王一然和我一樣，對于這些仙家的迷之操作，表示看不懂。
「它們是在表忠心！」柳靈童子這時候突然開口說道。
「表忠心？」
對于這個回答，我有點意外。
「不然呢？」
柳靈童子冷笑一聲，眼楮卻瞟向了灰三太，說道︰「你好好想想，你身邊的這只灰老鼠，是怎麼向你們求饒的！」
灰三太的老鼠臉一僵，但沒有出言反對。
莫名的，我想起了灰三太當初向江野投降輸誠的畫面。
當初灰三太就和這些仙家一樣，也是以真身出現在我和江野的面前，卑躬屈膝到了極點。
「向誰輸誠？向我們，還是向布局的那個人？」我問道。
「這場戲，才剛剛開始！」
柳靈童子沒正面回答，而是來了這麼一句。
說完，對面又有了變化。
那一間間燈火通明的店鋪內，一名名消失的客人再次出現，只不過這些客人，全都是輕飄飄的紙片人。
數十個紙片人自不同的店鋪中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走出，那些仙家站在原地沒動，那樣子，就好似在等這些紙片人。
在等待中，這些紙片人來到仙家面前，一張一張對貼在一起，漸漸的貼成了一個人。
貼成一個人後，一張有些熟悉的臉，出現在我面前。
看著這張臉，我莫名的覺得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在那里見過。
說實話，在這些紙人相互貼合的過程中，我著實又被驚到。
但被驚到的同時，我的心跳，快了一拍。
之前無論是在酒店房間內，還是在灰三太的那個後代小九的店鋪里，我們都干掉了不少的紙片人。
我當時以為，這是以剪紙成人術剪出來的紙片人，這類紙片人，本身沒有靈智，他們其實只是一個承載陰魂的載體。
每一個店鋪內的紙片人，佔據他們身體的，是各自仙家手下的鬼仙。
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從一開始，這些紙片人，就是用來監視這些仙家的。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些仙家應該是向這些紙片人的主人表示忠誠，可柳靈童子的話，又讓我有些期待，想要知道，事情是否還能有反轉。
「呼，這場戲，真是無聊啊！」
對面街道上，那張熟悉的人臉扭扭脖子，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有些不滿意的嘆息一聲。
站在他背後的這些仙家面色各不相同，有討好的，有面無表情的，還有厭惡的，雖然表情不一，但沒有一個仙家，主動開口。
「怎麼，你們不覺得無聊嗎？」
男人回過頭，脖子原地轉了一百八十度，用一種異常詭異的語調問道。
「無聊，不是你造成的嗎？」熊三女乃女乃張開熊嘴，冷冷的說道。
這麼說，等于是赤果果的懟人了。
我若有所思的看著熊三女乃女乃，它這麼說，多少有些出乎我的預料。
按理說，熊三女乃女乃等一眾仙家的行為，等于是投誠。
投誠就要有個投誠的樣子，就像灰三太，直接跪下叫爺。
對面這些仙家的做法，頗有種既想當婊子還想立牌坊。
「也是！」
我本以為這個紙皮人會生氣，甚至懲罰熊三女乃女乃，可我沒想到的是，面對熊三女乃女乃的直懟，他竟然點了點頭，承認自己錯了。
「真他媽的！」
我沒忍住，爆了一句粗口，如果灰三太如此懟江野，江野絕對不會忍，最為關鍵的是，灰三太也不會這麼干。
我有點看不懂了。
就如同柳靈童子所說，大戲才剛剛開始。
我若有所思的看著對面那個紙片人，雖然他是由數十個紙片人貼合在一起組成的，看紙片就是紙片，數十個紙片人貼合在一起，只是讓他看起來正常一點。
如果一個真人有他這樣身材的話，頂多五十斤。
我有種預感，如果再來這樣幾十個紙片人貼合在一起，我或許能想起，這個人到底是誰！
那張瘦的如同皮包骨一樣的臉，我雖然覺得熟悉，但實在是想不起那是誰。
「走了，浪費了這麼久的時間，也該見個真章了！」
回過頭，或者說將頭轉了一百八十度，重新轉回來，男人再次晃了晃脖子，嘴角露出一抹不明含義的笑容，抬頭向我們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後大步邁出。
隨著他邁步，他身後的那些仙家一個個的隨之跟上。
和之前不同的是，邁步之後，這些仙家，全部收斂了表情，一個個的面無表情的跟在男人身後，向著酒店走來。
半分鐘後，他們消失在我的視線中，走入了酒店。
「要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松了一口氣。
折騰了一晚上，終于要揭開真相了。
到了這會，不管真相是如何，我有一點想不通的便是，他們為什麼要把灰三太的那個後代小九拋出來當炮灰。
從之前的情況來看，只有這個小九，才是真心想要把我們弄死的！
這明顯不對。
如果我是這個紙片人，我絕對不會弄死小九。
想到這，我側頭看了一眼灰三太，想要從它的臉上看出一些東西。
可惜，我失望了。
灰三太的那張鼠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它好似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以它的聰明，不可能想不到。
既然不表露出來，對半是在裝傻。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里突然冒出一個猜測，有沒有可能，這個小九是在玩無間道。
正因為這樣，這些仙家才坐視小九被我們干掉。
我越想越覺得可能是這樣。
最開始提出殺雞儆猴計劃的是柳靈童子，他提出這個計劃時，灰三太便有點不情不願的。
我當時還覺得有點奇怪，灰三太似乎是不太贊成這個計劃。
後面直到我們全都同意了，灰三太在不得以之下，才同意這個計劃。
後來我們從酒店里殺出來，來到小九的店鋪前，灰三太有過明顯的遲疑，遲疑過後，它主動提出，由它動手，干掉小九。
這些反常之處，都能證明，我的猜測可能是真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有意思了。
柳靈童子這麼干，等于是在配合那些仙家，干掉小九這個二五仔。
我看了柳靈童子一眼，發現他也在看我，那雙眼楮里，隱約間有一絲樂意，好似再說，你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