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南洋蔣師

自打知道蔣師下單,雇陳忠宇殺掉梁胖子,刑者內部便開始自查。

由于負責迦南藝校方面的人員比較少,那兩個吃里扒外的家伙的很快被查出來,可惜的是,沒能抓到活口。

為此,刑者連夜檢查外圍的鎖魂陣,和內里的火孽陣。

鎖魂陣是模擬二十八宿而成,最主要的就是那二十八枚銅錢。

經過檢查,一共有兩枚銅錢被污染。

如同鎖魂陣這類攻擊性比較弱的陣法,想要破陣,其實很簡單,只要找準銅錢所在的位置,一泡尿或者一泡屎下去,陣法自破。

所謂牽一發而至全身,其實不用污染兩枚銅錢,只需污染一枚便足夠。

所以,鎖魂陣廢了。

這個鎖魂陣存在的意義很簡單,隔絕內外。

迦南藝校屬于三陰匯聚之地,如果不加阻攔的話,陰氣會源源不斷的向教學樓匯聚。

最為關鍵的是,老董他們根本不知道,鎖魂陣已經失效多長時間。

唯一的好消息是,火孽陣還在發揮著作用,這也是刑者允許我進入迦南藝校的原因。

但蔣師恢復到了什麼程度,老董他們並不知道,只是給了一個大略的範疇,根據這個範疇,給出了我和蔣師交流的時間,最多半個小時。

這一點,我們昨晚討論過。

「走吧!」

我深吸一口氣,不管怎麼樣,我都得進去見一見蔣師,我要親口問一問他,爺爺的死,到底和他有沒有關系。

其實梁胖子的死,有很多蹊蹺之處。

不說別的,單說蔣師雇凶殺人這事就處處透著詭異。

我研究了蔣師的檔案,從他當年的行事手段來看,他不是那種敢做不敢認的人。

如果真的是他殺了我爺爺,他完全沒有必要殺人滅口。

原因很簡單,以我目前的修為和能力,想要找他報仇,說一句蚍蜉撼樹並不為過。

正因為如此,我才覺得這里面疑竇重重。

我覺得好像有一雙大手,在幕後操控著一切。

進入學校後,我們勁直往里走,從我們這里,到主教學樓,不到五十米,說句不好听的,放屁的功夫就到了。

當我們走到教學樓下時,一個身穿紅色練功服的女孩,從樓上墜下,落在我們面前。

女孩的身材很好,紅色的練功服更是將她的身材完全凸顯出來,墜地的一剎那,血花四濺。

女孩仰面倒在地上,嘴角掛著一絲笑容,眼里卻是滿滿的絕望。

血一點一點漫開,浸濕了我的鞋底。

我的眼前一花,發現自己出現在一間練功房內。

我站在鏡子前,身上穿著一套熟悉的紅色練功服,腿高高抬起,腳搬到了頭後,臉上滿是細膩的汗珠。

在我旁邊,是一個戴著眼鏡,拿著竹棍,穿著黑色練功服的男老師。

「還有三十秒,二十九秒……」

男老師手里拿著秒表,一邊大聲報時,一邊冷冷的盯著我。

疼!

累!

餓!

種種難言的感覺如同潮水一般涌來。

我知道自己經歷的是什麼,這是那個女孩,痛苦的源泉。

「十……」

就在男老師數到十時,我再也堅持不住,或者說,女孩再也堅持不住,腿落了下來。

「啪!」

腿落下的一剎那,那根竹棍落了下來,抽到到小腿上,發出一聲脆響。

「啊!」

我疼的一抽,再也堅持不住,捂著小腿倒在地上,眼淚難以抑制的流了下來。

「哭!哭!哭!就知道哭!就你這樣,還想練舞蹈,還想成名?」

伴隨著咒罵聲,又是啪啪兩道抽打聲,我驀然睜大眼楮,疼的差點背過去,連哭聲都梗在喉嚨里。

畫面至此一轉,我趴在地上,一個女孩站在我身前,死命的拉著我的腿,我感覺腰要斷了,發出一陣慘叫聲。

「劉暢,又是你,你都練了多少年了,還在這嚎?」

下一刻,那道熟悉的咒罵聲響起,我驚慌失措的側頭,甚至連疼痛都忘了,入目的是一張猙獰的臉和揮舞的竹棍。

我想躲,卻根本躲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竹棍,抽打在小腿肚子上。

清脆的抽打聲中,我腦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緒,都被痛苦淹沒。

畫面至此又是一轉。

一名名身材姣好的女生排成一排,依次按照老師的節拍向前,跳出動作。

這一次,換了一名男老師,但不變的是老師手里的竹棍。

「怎麼又錯了?」

「長腦袋干什麼的?」

隨著一陣咒罵聲和竹棍揮舞的聲音,終于輪到了我,我學著前面那些女生的樣子,舞動著手臂,伴著節拍,跳出動作。

「啪!」

動作做了一半,熟悉的脆響再次響在耳邊,我疼的腦子一片空白,我又一次挨打了。

畫面至此又是一變。

挨打!

還是挨打。

一幅幅畫面不斷閃過,我不斷告訴自己,這些都是假的,都是那個跳樓女生曾經的經歷。

即便是這樣,我還是差點忘記自己到底是誰。

不知道閃過了多少幅畫面,我再次經歷的,終于不是挨打的畫面。

我獨自一人坐在教學樓樓頂的角落里,抱著雙膝,悶聲哭著,在外的小腿肚子上,是十余道縱橫交錯的血檁子,都是被竹棍打出來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從地上爬起來,站在教學樓的樓頂,轉過身,張開手,緩緩向後仰倒。

「願來世,不再為人!」

隨著一道喃喃聲,我的身體向下墜落,一種難言的悲傷涌上心頭,將我淹沒,讓我忘了我是誰。

我此刻只有一個念頭︰原來世,不再為人。

「三哥!」

即將落地的一剎那,一道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一個激靈,腦後一軟,落在一個熟悉的懷抱里。

「小雨!」

我猛地睜開眼楮,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仰頭看向身後的人。

「沒事就好!」

見我睜開眼楮,褚思雨將我扶起。

「呼!」

我又喘了一口氣,才恢復平靜。

如果不是褚思雨,我剛剛可能已經死了。

從見到第一幅畫面開始,我就告訴我自己,我是陳三,不是劉暢,我見到的這一切,只是怨氣回溯。

可隨著見到的畫面增多,和一次又一次的竹棍抽打,我的意識漸漸被痛苦和絕望淹沒,我分辨不清,我到底是陳三還是劉暢。

墜樓的一剎那,我更是忘記自己是誰,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死了痛苦就能結束了。

如果不是褚思雨叫我,如果不是她在我背後扶了我一下,我恐怕已經死了。

回過神,我馬上看向王一然,意外發現,他正好好的站在那里,好像根本沒落入剛剛我經歷的怨氣回溯。

「小然,你沒事吧?」我問道。

「哥,我沒事!」王一然說道。

「你倆是怎麼從怨氣回溯中醒過來的?」我問道。

能看出來,褚思雨和王一然都先我一步清醒過來,最為關鍵的是,他倆是自己從幻境中掙月兌的,而我是靠著褚思雨才掙月兌出來的。

「哥,我把那個助教揍了,就出來了!」王一然傻笑說道。

「就這麼簡單?」我有點不敢相信。

「就這麼簡單!」

王一然點點頭,說道︰「我練的不好,你打我我認,可侮辱我不行,我一腳就把那個助教撂倒了,然後就清醒了!」

我苦笑一聲,這確實符合王一然的作風,也符合絕大多數刑者的作風。

刑者這幫人,都是一根筋的偏執狂,遇到不公,他們首先想到的就是反抗,這和那個女孩的性格完全不同,所以,才會如此輕松的從幻境中月兌身。

「小雨,你呢?」我回頭問道。

「她經歷的痛苦,不及我的萬一!」褚思雨淡淡的說道。

我沒說什麼,只是握緊了褚思雨的手。

就如同她說的那樣,這個叫劉暢的女孩,經歷的痛苦,確實不如她的萬一。

褚思雨活著的時候,被閨蜜出賣,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不惜跳樓。

死了之後,又被親弟弟和父母出賣。

這種被人出賣後心靈上的痛苦,那個叫劉暢的女孩根本沒法比。

至于上的痛苦,要知道,褚思雨當初可是被封眼縫嘴,這種痛苦,又豈是竹棍抽到能比得上的。

所以,無論是心理上的,還是上,那個叫劉暢的,都沒法做到讓褚思雨感同身受。

正因為如此,褚思雨才能迅速月兌離幻境。

算起來,我們仨我是最弱的,我是完全代入了這個叫劉暢的女生,最後還差點迷失,忘了自己是誰。

而這個劉暢,就是五連跳中的第一個女生,也是這五個女生中怨念最重的一個。

昨天晚上老董說,有火孽陣在,蔣師沒法對我們出手,他能做到的最大極限,就是利用那幾個女生的怨氣,讓我們產生幻覺。

如今怨氣最重的一個女生的怨氣回溯已經被我們破掉,剩下的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了。

我悄然松了一口氣,進入教學樓後,只要我不觸踫老董他們制作的蔣師假身,便沒有問題。

王一然也松了一口氣,明顯和我想到了一塊。

「哥,走吧!」

他看了一眼劉暢剛剛墜落的地方,邁步向里走。

我握緊褚思雨的手,跟上王一然。

進入教學樓內部,溫度又是一降。

一樓的大廳,和絕大多數學校都一樣,正面是樓梯,左右兩側是教室。

這棟教學樓建造時,蔣師偷偷在一樓下面建了一個地下室。

地下室的入口,就是樓梯後面的小門里。

蔣師的封印地,也在那里。

進入大廳後,我們頓了一下,確認沒發生什麼意外後,王一然便在前面帶頭,走向樓梯。

拿出鑰匙打開小門後,王一然在前面帶頭。

小門打開後,是一個向下的台階。

向下走了五級後,空間一下子寬闊起來,一個面積在五十平左右的地下室出現在我的眼前。

地下室四周的牆壁上懸掛著白色的應急燈,將地下室照的很亮,地下室內的情況,一眼就可以看清楚。

地下室的正中位置,是一個泥塑的真人像。

這個人,就是蔣師。

蔣師盤膝坐在地上,下面是一個蒲團。

四周的牆壁上,有八根自牆壁內延伸而出的鎖鏈,將蔣師的塑像捆住。

我注意到,蒲團上,有五個女孩的畫像,其中的一個,就是剛剛我見到的劉暢。

「哥,別太往前,距離他三米左右就行!」

王一然警告一聲,走到蔣師的正面,簡單測量了一下距離後,說道︰「哥,你在我這就行!」

「嗯!」

我淡淡點點頭,來到蔣師正面。

蔣師雖然是泥塑真身,可給我的感覺和真人差不多,他的眼楮雖然閉著,但是我能感覺到,他能看到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甚至感覺到,他的心髒在跳動。

「蔣師,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聲音!」

在蔣師正面站定後,我看著他的臉說道。

蔣師沒有任何反應,就好似真的被封印了,什麼也說不出來一樣。

「我這次來,和刑者無關,我來這里,是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雇陳忠宇殺梁胖子滅口,還有,我爸和我爺,是不是你殺的?」

盡管,我告訴自己要冷靜,可站在蔣師面前,我莫名的想起了被縫死在太師椅上的爺爺,下意識激動起來。

話音落,蔣師沒有任何反應,還是那副樣子。

「呵呵!」

就在我以為蔣師不會理我時,那張泥塑的臉突然有了變化,他的嘴角扯了扯,發出一道譏諷的笑容,然後開口︰「什麼阿貓阿狗都敢弄到我這來,你們刑者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至于你說的雇凶殺人……」

說到這,蔣師突然頓了一下,嘴角再次勾起,「我想要殺誰,不會假他人之手,我只會自己動手!」

「還有,你說的那個梁胖子我不認識,陳忠宇我也不認識!」

「至于你爸和你爺……」

蔣師說到這,第二次頓下,然後聳動了一下鼻子,說道︰「你是二皮匠陳家的子孫吧?」

「是!」

我回道。

「你爸,不是是我殺的,他當時不識抬舉,我想那他立威,沒想到他跑的比猴子都快,至于你爺爺,那個老東西,當了縮頭烏龜,比你爸的膽子還小!」

說到這,蔣師的眼皮一動,睜開了眼楮,一雙沒有眼皮,漆黑如墨的眼眸,出現在我的眼中。

被這雙眼楮一盯,我的心一緊,有種感覺,蔣師極有可能沒有被封印,他隨時能夠起來,把我撕成碎片。

這個念頭一起,我的手一緊,被人握住了,是褚思雨。

我握緊褚思雨的手,莫名的安心很多,心中的恐懼隨之褪去,代之的是震驚,蔣師說他想過殺我爸,但被我爸逃了。

還說爺爺是膽小鬼縮頭烏龜。

最為關鍵的是,他說他沒殺梁胖子,也沒雇佣陳忠宇。

如同蔣師這種天才降頭師,性子都是驕傲的,很多時候,根本不屑于撒謊。

我爸在他的眼中,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小角色,如果不是為了立威,根本不值得在意。

所以,我認為他說的話,七成以上是真的。

「你沒殺我爸和我爺?」

即便是這樣,我依舊有點不能相信,原因很簡單,我爺的死法和我爸的一樣,我爸被縫死在了村頭的大樹上,而我爺,被縫死在了太師椅上。

他們倆的死法,正是中了降頭術的樣子。

除了蔣師,我想不到別人。

「我說沒殺就是沒殺,這種小角色,我還不至于撒謊!」蔣師哼了一聲後,閉上眼楮。

我盯著蔣師看了半響,緩緩吐出一口氣,給王一然使了一個眼色,一步一步後退,最終退了出去。

一路向外,直到從迦南藝校中走出,我依舊沒回過神。

我原本以為能在蔣師這里得到答案,沒成想陷入了更大的疑惑。

蔣師說他沒雇佣陳忠宇,也沒殺梁胖子,更沒殺我爸和我爺,那是誰雇的陳忠宇,又是誰要殺梁胖子?

梁胖子死了,線索貌似斷了,可陳忠宇還活著。

他之前對我們說,是蔣師雇佣的他,現在看來,他撒謊了,這是我們誰也沒有想到的。

可蹊蹺的是,刑者通過這個謊話,查出了內鬼。

這世上真有這麼巧的事情嗎?

最為奇怪的是蔣師的反應,他太配合了。

老董之前說過,他們每過一段時間,就會進入那間地下室,查看情況。

每一次,蔣師都會以自己的方法蠱惑他們。

這一次,除了劉暢,蔣師沒對我們做什麼,態度可謂是相當友好,我問什麼,他便說什麼,這種配合的態度,不太正常。

現在想想,蔣師好像早就知道我要來,我的那些問題,他好似早就打好了月復稿,我一問,他就說了。

我爸死了二十年了,二十年前的事情,換做誰都會想一下,更何況蔣師這些年一直處于封印中。

對于我的問題,他回答的太快也太順了。

這里面一定有問題。

我想到了刑者被滅口的那兩個內鬼,想到了那個能收買內鬼的人,這里面一定有問題。

事情至此,越來越復雜,可以確定的是,能在幕後操控這一切的人,一定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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