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別怨我,這是我們的命,是我們的命不好!」
說到最後,宮婉婷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神中帶著一抹無奈與悲哀。
「婉婷!」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伸手想要模一模她的臉,可伸到一半,我又遲疑了。
「三哥!」
宮婉婷喃喃著閉上眼楮,一行清淚自眼角滑落。
下一刻,我一甩袖口,陰針 射而出。
宮婉婷眼楮還沒睜開,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兩手在地上一撐,身體靈巧的倒翻,避過了煞針。
我趁機前沖,一步跨過三米的距離,夾著煞針的拳頭對著宮婉婷的肚子懟了過去。
「三哥?」
宮婉婷尖叫一聲,腰肢一挺,橫移了半米的距離。
「哼!」
我冷哼一聲,變拳為掌,煞針順勢從指縫間甩出,正好刺入宮婉婷的肋部。
「啊!」
宮婉婷痛苦的嚎叫一身,半邊身體變為了青紫色,倒在了地上。
我趁勢向前,對著宮婉婷的肋部就是一腳,煞針全部沒入了她的身體中。
「吱!」
宮婉婷發出一道不似人聲的哀鳴,身體一陣幻化,變成了一只紅毛狐狸。
「果然是假的!」
我嘀咕一句,一拉手上的線,煞針從從這只狐狸的身體中飛出,回到我的手中。
「和我玩套中套,你也裝的像一點啊!」
看著地上的狐尸,我哼了一聲,緩緩吐出一口氣,我剛剛只差了那麼一點,就相信了這只狐狸的話。
陰針出手,也只是試探。
線頭在我手上,如果宮婉婷不做任何抵抗,我會在最後關頭,拉回陰針。
可惜,宮婉婷在第一時間給出了反應。
之所以懷疑她,原因很簡單,為了復活宮鳳年,劉美清和柳靈童子一定會護衛在宮婉婷身邊,不可能讓她如此輕易的被人揪出來。
不得不說,這些仙家的表演很逼真,差一點就騙過了我。
緩了一會,我再次邁步向上。
經過剛才那麼一遭,樓里面的情況已經恢復成最初進來時的殘破樣子。
從二樓半向上,沒用幾步,就來到了三樓。
剛上三樓,我便听到了一道淒厲的貓叫聲。
叫聲淒厲,又帶著一絲悲哀,聲音正是從劉慶玲的那間房里面傳出來的。
我心里一動,最開始進入三單元的,是龍家的豬狗二將。
他們進入三單元後,我和秦暢還有張兆光才進來的。
進入樓中後,我們先是在二樓遇到了不痛不癢的阻礙,然後在走上三樓的那一刻,我們失散了。
現在看來,這些都是那些仙家的陰魂搞出的障眼法。
看著那扇裂著一條縫的門,我緩緩走過去,把門拉開。
打開大門的一剎那,我看到的是盤膝坐在客廳中,身前擺著三根燃著的白色蠟燭和七顆干枯貓頭的苟道士。
即便我已經盡量放輕動作,門還是發出了一道輕微的吱嘎聲。
听到聲音,苟道士猛地抬頭,一雙充滿了血絲的眼楮,盯上了我。
「敕令,殺!」
下一刻,苟道士手掐劍訣,勁直點在一顆貓頭上,然後抓起貓頭,將貓頭從燭火的上方扔了出來。
本來干枯的貓頭在掠過燭火的那一刻,迅速膨脹,化為了一只黑貓,向我沖了過來。
「法壇!」
我在看到苟道士動作的一剎那,沒有任何猶豫,一手煞針,一手陰針,大步前沖。
苟道士的身下是一塊有著八卦圖案的黃布,黃布上一共有七顆干枯的貓頭,這個時候不沖,等苟道士把另外六顆貓頭全部扔出來,我沖過去的希望更小。
面對即將飛到面前的貓嬰,我只是稍稍側了下腦袋,讓開脖子等重要部位,把肩膀露了出來,撞向那幾根利爪。
撕喇!
相撞的一瞬間,我听到了貓爪在我肩膀抓過後發出的如同裂帛般的一短一長兩道聲響。
第一道聲響,是我的衣服被抓破後,發出的短促聲音。
第二道聲響,是我的肉皮,被撕裂後發出的悠長聲音。
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幾乎是在瞬間傳來,我咬的牙發出一陣咯吱的聲響,陰針順勢彈出。
「哼!」
面對沖來的我,苟道士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兩手同時而動,各自抓起三只干枯的貓頭,厲聲道︰「敕令,附體!」
話音落,他把六只貓頭拍向了自己的胸口。
一陣沉悶的聲音中,六只干枯的貓頭在他的胸口化為了粉末,三只蠟燭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熄滅,房間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我心里一緊,腳上沒停,手上先一步有了動作,一拉紅線繩,將陰針拉回。
「喵!」
陰針入手的一剎那,正前方傳來六道疊在一起的貓叫聲,黑暗中,一雙綠油油的眼楮盯上了我。
「草!」
我只來得及罵了一聲,便感到一陣風襲來,那雙綠油油的眼楮幾乎是在瞬間,來到了我的眼前。
我下意識想要後退,卻听到兩道噗嗤聲,然後才感覺到疼。
苟道士,將兩只手,插入了我的兩側肩膀中,然後向中間合攏。
「啊!」
我感覺到好似有兩個燒紅的烙鐵插入了我的肩膀中,我發出一道不似人聲的嚎叫,前伸的兩只胳膊下意識合抱,陰針煞針同時刺出。
「喵!」
回應我的是一道由數道貓叫聲合在一起的淒厲叫聲。
我只覺得一股腥風吹在了臉上,陰針煞針再也難以向里插入一寸,我的兩只胳膊好似廢了一般,沒有了知覺。
「完犢子了!」
我苦澀的一笑,看著那雙近在咫尺的綠油油的眼楮,我頭向前一探,張嘴咬向對方的脖子,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死,我也要給你一口。
這一口還沒下去,插在我肩膀里面的那兩只手再次發力,向著中間合攏,想要把我捏碎。
我的兩只胳膊本來已經發不出力,他這麼一搞,我受到刺激後,兩只胳膊條件反射一般,再次向內刺,陰針煞針因此又伸入一些。
可即便這樣,也是杯水車薪。
在痛苦的刺激下,我感覺那兩只插在我體內的手,更加用力了。
「三哥!」
就在這時,我的身後傳來砰的一聲巨響,一只秀氣的拳頭,自我身後襲來,重重的打在苟道士的腦袋上。
嚓一聲中,苟道士的脖子一歪,身體踉蹌著後退。
一只手在我後衣領一拉,那兩只插入我肩膀的手,拔了出去。
我疼的一抽,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片刻的恍惚後,我又恢復過來,看到苟道士撞在牆上,沾著鮮血的手扶住脖子一扭,歪掉的脖子又正了過來。
也看到了苟道士的那張臉,還有那雙手,已經變得不似人樣。
那張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布滿了黑毛,額頭向前凸,鼻頭隆起,張開的嘴里,滿是鋸齒一樣的鋒利牙齒。
那雙手,同樣布滿了黑毛,十根指甲,發黑變長,好似十根小刀。
「貓變!」
我的心里冒出這樣兩個字,覺得異常的荒謬。
這是術法反噬。
這種反噬,幾乎是不可逆的。
如果苟道士在這個時候停手,並且有人護法,幫他療傷的話,那麼他有一半的可能恢復。
可如果這個時候還不停手,繼續以貓的形式打斗的話,這種反噬便是不可逆的,苟道士有九成以上的可能變成一個人不人貓不貓的怪物。
這正是我覺得荒謬的地方。
我和苟道士之間的差距,我很清楚。
我在開門見到苟道士的一瞬間,便沒想著活著出去,硬頂著那只貓嬰向前,只是抱著拼一把的想法。
苟道士完全有時間,將那六只干枯的貓頭仍向我,只要他這樣做了,我幾乎不可能沖過那三只蠟燭。
可苟道士沒有這麼做,他把這六只干枯的貓頭拍向了自己胸口,讓這六只貓嬰附在他的身上。
這麼干,我實在是看不懂,這是妥妥的殺敵一百,自損八十。
沒給我太多的思考的時間,褚思雨已經向著苟道士沖了過去。
「喵!」
面對沖過來的褚思雨,苟道士那雙綠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掙扎之色,隨即便被仇恨所淹沒,不顧一切的沖向褚思雨。
下一刻,兩人撞在了一起。
「喵!」
淒厲的貓叫聲再次響起,苟道士沒有任何章法,只是對著褚思雨不斷的揮爪再揮爪,那雙綠油油的眼眸中沒有一絲理智,有的只是仇恨。
褚思雨的應對很簡單,拼著硬挨了一爪,抓住苟道士的另外一只手,然後向外一扭, 嚓一聲中,苟道士的一只胳膊,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啊扭曲著。
「喵!」
劇烈的痛苦不但沒讓苟道士清醒,反而讓他更加瘋狂,于是,他的第二只胳膊也被褚思雨扭斷。
看著兩只扭曲的胳膊,褚思雨異常冷靜,一把放到苟道士,對著他的膝關節就是兩腳。
嚓!
嚓!
在一陣清脆的聲響中,苟道士的兩手,兩腿,還有脖子,都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扭曲著。
「哼!」
即便這樣,褚思雨也沒停下,她將苟道士的下巴卸下,然後拔出刺在苟道士身體中的陰煞二針,刺入他的眼楮。
做完這一套,苟道士終于安靜了,身體一種詭異的頻率,在地上抽動著。
「三哥,你沒事吧?」
處理完苟道士,褚思雨馬上回身,將癱在地上的我抱入懷里。
「沒事!」
我疼的嘶了一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被苟道士搞了這麼兩下,我的兩個肩膀,暫時是廢了。
「你別動,我看一下!」
褚思雨皺了皺眉,撕開衣服,扒開傷口看了下。
「嘶!」
我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差點昏過去。
「尸毒入體!」
褚思雨沒管我,淡淡地說道︰「沒事,好處理!」
說完,她將陰煞二針刺入我的傷口,說道︰「先這麼處理一下,忍一下就過去了!」
「嘶!」
我再次倒抽了一口冷氣,不過疼痛感卻隨著陰煞二針的插入減輕了不少,代之的一種麻木感。
我感覺半邊肩膀都被凍住了。
半響後,陰煞二針被拔出,我緩緩吐出一口氣,有氣沒力的說道︰「你們剛才去哪了?」
「我被關在對面的房間里了!」
褚思雨回手一指。
「嗯!」
我哼了一聲,說道︰「扶我起來!」
褚思雨把我扶起來,說道︰「之前我們剛踏上三樓的台階,我眼前就是一花,失去了你的蹤影!」
「我剛想喊你,就听到一陣腳步聲和你的說話聲,我趕忙追上去,然後就追到了對面的那間房間,然後打了出來!」
听完褚思雨的描述,我沉默半響,她的遭遇和我差不多。
設套的都是仙家。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江野和我說過,說那位姓馬的,帶入鬼樓的是整個堂口的仙家,具體數量不明,但保守估計,也得有一百大多。
可這會,我和褚思雨遇到的加一起,也就四十左右,那麼剩下的仙家哪去了?
還有,秦暢哪去了?
最為關鍵的是,這個苟道士太弱了。
我和苟道士不是第一次交手,前後幾次交手,他給我留下的印象很深。
最後一次交手,他更是差點坑死我和褚思雨。
可現在,他在褚思雨面前幾乎是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哪怕面對我,他也采取了兩敗俱傷的打法,可明明,他有更好的選擇的。
這明顯不對!
這個苟道士,連我記憶中的那個一成都比不上。
這段時間,肯定發生了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秦暢嗎?」我環視一圈問道。
「不知道!」
褚思雨搖搖頭。
我緩了一口氣,打量了一眼客廳。
客廳內的布置是上世紀八九十年的布置,沒有任何可看的。
地上的那三根蠟燭已經被掃到了一邊,那面有八卦圖案的法布,也因為打斗,被搞到了牆角。
繼續往里看,客廳通往臥室的地方,是一個小拐角,里面一片黑暗,里面好似有什麼東西子涌動。
這個屋子里,只有客廳,能被我們看透。
不用想,里面肯定隱藏著什麼東西,朱南曉和秦暢,甚至宮婉婷他們,可能就在臥室里。
我想了想,沒有貿然往里走,里面是什麼情況,誰也不知道。
緩了片刻,我在褚思雨的攙扶下,走過去撿起那塊法布。
看到法布的一剎那,我明白了苟道士為什麼會是這個反應。
法布上,遍布著一道道血跡。
有一點可以確定,我在進來之後,沒有傷到苟道士,法布上的血跡,是他在我進入這間房間之前留下的。
我面對的苟道士,已經受了重傷。
那麼問題來了,是誰傷了他?
仙家嗎?
不太可能。
這些仙家,連我和褚思雨都傷不了,又怎麼可能傷到苟道士?
秦暢嗎?
也不太像。
秦暢習練的是神打,走的是剛猛路線,她如果和苟道士對上,絕對是火星撞地球,可我進來後看到的苟道士,他身上的衣服很完整,沒有打斗過的痕跡。
從這塊法布上的噴濺狀血跡來看,苟道士很像是受了術法反噬後,向外噴血。
「術法反噬?」
想到這,我腦子里閃過一道閃電。
我想起了一件事,我之前幫司徒卿挖墳時,黃楓曾經做了一系列的布置。
我記得很清楚,我們從司徒卿爺爺的墳墓中,挖出來幾只癩蛤蟆,還從里面逼出了一些蠱蟲。
這些蠱蟲逼出來後,黃楓沒有殺死它們,而是將它們養了起來,說還不到時候動手。
我問過黃楓,什麼時候動手合適,他說鬼咒消解之時,就是動手之時。
現在看來,一定是黃楓動手了,苟道士因此受到了術法反噬。
所以,苟道士即便是看到我,也選擇了兩敗俱傷的打法。
想清楚這一點,我不由得有點後怕。
黃楓實在是太陰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中。
無論是我,還是苟道士,亦或是司徒卿和龍家。
我們所有的人,不過是他的棋子而已。
黃楓的目的很簡單,他說過,他就是為了點龍穴,借龍運。
或許他沒有撒謊,可有一點他沒有說,他為誰點龍穴,為誰借龍運。
點龍穴不是關鍵,關鍵的是為誰點。
這些,黃楓通通都沒說。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感到後怕的同時,更多的是絕望。
我們都是棋盤上的棋子,而黃楓是那個棋手。
「呼呼!」
我做了一個深呼吸,吐出兩口氣,不管怎麼樣,路得一步一步走。
直到現在,我還沒弄明白,黃楓讓我進入這棟鬼樓的目的。
最為關鍵的是,秦暢去哪了?
苟道士守在客廳,秦暢不可能在里面。
「你們什麼時候從幻象中掙月兌的?」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自門外響起,我和褚思雨幾乎是同時回過頭,秦暢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中。
「你又是什麼時候掙月兌的?」我發問道。
「剛剛掙月兌!」
秦暢淡淡的回道,目光越過我們,看向了倒在角落里,四肢扭曲,貓變嚴重的苟道士,說道︰「看來我錯過了一場大戲!」
「不過不要緊,真正的大戲還沒開幕!」
秦暢從苟道士的身上收回目光,向著房間深處望去,眼中有抹說不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