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就五個人︰羨慕嫉妒恨！
洪辰用了丹田之氣，聲音即便壓不過百人齊聲，也是旗鼓相當，清晰地落在一號廳每一個人耳中。
聲落，現場的分貝降到了半個小時以來的最低。
中保堂，唐門，珍藥房眾人，包括省醫藥學院眾學生，都是對洪辰怒目而視，如果眼神能化作利劍，洪辰怕是已經千創把孔，如果憤怒能化作真火，洪辰怕是已經成一對焦灰。
可惜，眼神不是利劍，憤怒也不是真火，洪辰淡然而立，眼中透出一股蔑然，緩緩掃視而過，猶如當年關雲長來到陣前，視對面軍陣宛若破磚爛瓦。
「明知道這一場我穩晉級，你們當中會有六個成為我晉級的階梯，羨慕嫉妒恨再所難免，所以提前宣泄，雖然也是小丑表演，但至少能自欺欺人，你們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洪辰說罷，回頭看向保健堂眾人，一本正經地道︰「成功者要對失敗者抱有寬容之心，人家要當小丑，讓他們表演就是了，看戲不用付錢，至少給點掌聲。」
保健堂眾人目瞪口呆，臉色好精彩，穩晉級，羨慕嫉妒恨的宣泄，成功者對失敗者抱有寬容之心，囂張，猖狂，牛逼，我喜歡！
片刻後，張強第一個拍起巴掌，隨後一個個跟著鼓掌，一瞬間完成了神色陰轉多雲，多雲轉晴，晴轉陽光燦爛，眼神戲謔地掃向眾人，嘴上也沒放松。
「洪神醫說的好，成功者應該對失敗者寬容。」
「繼續噴糞，噴得越猛烈，巴掌聲越響亮。」
「宣泄吧，把羨慕嫉妒恨都宣泄出來，你們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
中保堂，珍藥房，唐門眾人臉色臭得不能看，狠狠地咬著牙，反唇相譏吧，人家鼓掌歡迎，你叫的越凶，人家掌聲越烈，閉嘴吧，豈不是默認之前的宣泄是羨慕嫉妒恨所致，是小丑表演？
憋得好不郁悶！
省醫藥學院學生們，臉色漲得通紅，嘴里罵罵咧咧，有幾個沖動的，擼袖子準備干架了。
這時，主辦方大批工作人員走了過來，以比賽即將開始為由，要求眾人入座，保持現場次序，總算沒讓沖突升級。
「洪神醫，穩晉級！」
「洪神醫，必勝！」
「洪神醫，威武！」
「洪神醫，凱旋！」
在保健堂眾人狂熱的祝福聲，以及幾百雙冒火的目光相送下，洪辰邁著悠然地步子，去往舞台邊的選手候場區。
幾分鐘後，司儀走上主席台，一番簡短的開場白過後，大屏幕上滾動起選手的資料，在司儀報幕聲中，選手逐一登上舞台。
洪辰上一場第九，于是第九個登台亮相，目光向下台下裁判席掃去，只見三位長者正襟危坐。
左邊是個五十多歲的婦人，樣貌普普通通，頭發有些稀疏，一身素裝，眉眼間透著一股醫者的嚴謹。
當中一位長了一副好福相，圓圓的臉盤，神態和藹，是個四十多歲，五十不到的中年男子。
左邊是一位國字臉老人，頭發有些花白，深色西裝，不怒自威，赫然便是薛院長。
洪辰投來目光之時，薛院長也是若有若無地向他瞥來一眼，隔空交織了一瞬，隨即分開。
今天的復賽第二場，分為兩輪，第一輪海選，臨時排定一至十二的名次，第二輪PK，由臨時排名靠後的向上挑戰最終淘汰六人，六人晉級第三場，角逐三個全國總決賽名額。
第一輪海選規則，十二人輪流替六個病人診斷，將診斷結果，以及治療方案輸入電腦，隨後由三名裁判審核，綜合評定最佳六人，以及末尾三人。
末尾三人臨時排名十，十一，十二。
最佳六人替六個病人現場醫治，由三名裁判根據醫治效果，評定臨時排名一，二，三。
剩下六人再對另三名病人進行診斷，由三名裁判審核他們的診斷結果，治療方案，選出三人進行現場醫治，沒有獲得現場醫治資格的三人，臨時排名七，八，九。
最後三人現場醫治的效果，由三名裁判評定，臨時排名四，五，六。
規則宣布之後，比賽正式開始，六個病人是躺在車床上，被工作人員推進舞台上的臨時搭建的診療室。
六人先入診療室，剩下的六人在外頭等待，洪辰走到了餐台，給自己倒了一杯紅茶。
穆森來到他的面前，隨手從餐台上取了一瓶礦泉水喝了口，淡淡道︰「最近保健堂備受質疑，你作為保健堂的旗幟人物，被人挑戰上門都不露面，難道不怕寒了保健堂員工的心？」
洪辰抬了抬眼皮︰「一群阿貓阿狗挑上門我都要應戰，我還有沒有點私人時間了？」
穆森不置可否︰「保健堂對于業內來說就是新人，連時間都不願多花點就想出位，天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兒」
頓了頓，話鋒一轉︰「你真的很不懂規矩。」
洪辰領會到了什麼，眯眼道︰「我不太懂，你指的是什麼規矩？」
穆森道︰「醫界比其他行業更加嚴謹，更注重排資論輩，前輩的良言你不听，前輩的好意你不領，連最起碼的尊重對手都不懂。」
前兩點暗指薛院長，最後一點洪辰沒立刻反應過來，這時，一道中氣十足的蒼老聲音傳來︰「洪神醫，剛才你當眾狂言，今天這一場你穩晉級，其余十一人爭奪剩下的五個晉級名額，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其他選手都是你的陪襯？」
洪辰側臉看去，只見一個年過六旬，面色古板的老者緩步走來，洪辰記得齊罡給他介紹過，老者乃是珍藥房的首席，周四海，上一場排名第五。
洪辰淡聲道︰「周醫師，我可以沒說過其他選手是我的陪襯，不過之前的話，卻不是狂言。」
周四海臉色猛然一沉，眼神盯著洪辰，透出一股侵略性︰「你一個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子，比我的徒孫年紀都小，憑什麼？」
洪辰沒有回避，四目相對，神色平靜道︰「醫聖賽比的不是年齡大小，也不是比輩分高低，比的是醫術，你說我憑什麼？」
答案不言自明，是醫術！
周四海怒哼一聲︰「狂妄！」
穆森也是眼神一沉︰「你果然是一點規矩都不懂！」
一個珍藥房首席，一個中保堂本省首席，輪身份，輪醫術，都讓他們都足夠傲氣的資本，洪辰憑借醫術，穩拿一個晉級名額，言下之意，豈不是說醫術比他們兩高，不，比其他十一位選手都高！
這讓他們如何服氣，何止不服氣，簡直就是對他們羞辱，對他們高明醫術的玷污！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和你同場競技，讓我感到侮辱。」一道傲慢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洪辰回頭一看，愣了愣，正喝著牛女乃，以一雙厭惡的目光盯著自己的人，不正是公孫傲，中醫世家之人，代表唐門參賽，上一輪排名第二。
好嘛，中保堂，珍藥房，唐門到齊了！
台下炮轟保健堂不夠，台上又要對他口誅筆伐？
洪辰不冷不熱地回了句︰「你如果覺得侮辱，大可以直接退賽。」
公孫傲眼中閃過森冷之光︰「該退賽的是你，如果你主動退賽，保健堂在本省各市的門店還能繼續開下去，如果，你沒自覺，保健堂或許就要關門打烊了。」
洪辰眸光微閃︰「你這是在威脅我？」
公孫傲道︰「我這是在給你機會，以我唐門在業內的影響力，要讓保健堂生存不去，不過彈指之間。」
周四海捋了捋胡須，一臉高傲道︰「我珍藥房在全國或許不如唐門，單輪在本省業內，影響力更盛，只需一句話，就能封殺保健堂，同樣的機會，我也給你。」
穆森沉緩道︰「既然二位都願意給他機會，我中保堂也不願特例，同行是冤家，卻沒必要趕盡殺絕。」
洪辰好笑道︰「三位，不要自視太高了，保健堂的未來不是本省，等下一場過後，便是會將門店開到外省。」
說罷，放下手中紅茶，起步而去，有一個診間，一名選手出來了，輪到洪辰。
公孫傲不屑道︰「瘋子。」
周四海怒道︰「豎子猖獗。」
穆森搖頭︰「半月內，青市之外的保健堂門店都會倒閉。」
下一場過後，保健堂門店開到外省，言下之意，洪辰不光這一場穩晉級，下一場還穩進前三。
這要是朋友聚會吃飯時吹吹沒什麼，卻是在比賽現場，當著三個都把眼楮盯著復賽前三的對手說出來，無疑是一種蔑視與挑釁。
洪辰的第一個病人是位大爺，躺在病床上，臉色清灰，張著嘴，呼吸很困難的樣子，洪辰把脈後，臉色也是微微凝重。
齊罡跟他提過，醫聖賽選送的病人，分為D，C，B，A，S五個等級，D，C兩等，是一些不危機生命的慢性病人，B等，嚴重的慢性病，或者一些絕癥的早期，乃至中期，或者兩種病一體，A等，絕癥病人中晚期，一些特殊疾病，或者幾種病混雜，S等，就是病入膏肓，醫院已經下了病危通知，除非奇跡發生，否則頂多幾天就去閻王那里報道的病人。
之前初賽，包括復賽第一場，病人的等級都是D，C，B三等，而眼下這個老大爺，儼然屬于A等，胃癌中後期，沒到晚期，常規化療的話，還能拖上一兩年，不過，老大爺年歲大了，本身還有些疾病，提抗力低下，狀況比普通胃癌病人糟糕許多。
洪辰將診斷結果輸入電腦，然後輸入了數百字的治療方案，提交時，剛剛好卡在規定時間內。
隨著時間的流逝，十二人輪番進出六個房間，一個多小時後，每個人都替六個病人診斷了一遍，結果與治療方案通過電腦，匯總到了三名裁判這里。
等待了十分鐘，大屏幕上開始公布結果。
最佳六人中，周四海三人赫然在列，另三人為雪婉，珍藥房第一順位繼承人，汪康，以及奇藥齋，謝浩，值得一提的是，謝浩上一場排名只是第十，卻是省城初賽的頭名。
末尾三人中，中保堂徐安石，南市萬藥齋葛醫師，這兩人並不讓人意外，上一場也是排在最後兩位，可洪辰的名字出現，卻是引起了現場一片不小驚嘩。
上一場洪辰排第九，眼下入尾三，本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可問題在于，洪辰之前當眾放了狂言，說穩晉級，現在不光是尾三，還是墊底，臨時排名第十二！
成片的驚嘩聲，並非是意外的嘆息，而是起哄，喝倒彩，噓聲。
保健堂眾人被一道道嘲諷，譏笑的目光投射，感覺猶如芒刺一般，讓他們如坐針氈，都是低著頭，垂著臉，不是黑著臉，就是紅著臉，恨不得有條地縫鑽進去。
事實最是殘酷，在鐵的事實面前，一切言詞都是蒼白無力的。
洪辰眉頭深皺，抬眼看著屏幕上，三個裁判對自己的評定，薛院長給了自己五個打叉，一個空白，其他兩位，一位給了五個空白，一個勾，林意外，給了是個空白，兩個勾。
勾代表正一分，空白代表零分，打叉代表負一分。
十二個選手，同一個病人，每個裁判手上有三個勾，代表前三，六個空白，代表當中六人，三個叉代表末三。
洪辰被氣笑了，好嘛，薛院長以一己之力，生生地將他定在了最後一名。
他真的當眾喝問薛院長，你到底懂不懂醫術，你這種人品，有資格當裁判嗎？
不過，他還是忍了，想要看看被選出的六人，到底能夠現場將本人醫治出個什麼效果來。
隨後，雪婉等六人，由裁判指定給六個病人進行了現場診治，這一環節，差不多一個小時，因為有兩人給的治療方案是藥方，需要現場烹煮。
能夠晉級復賽第二場，六人到底還是有真材實料的，一個小時候，六個病人的病況都是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改良，其中三人還當場下了床，有了來回走動的能力。
三名裁判復查後，臨時前三出爐︰雪婉，汪康，謝浩，上一場的第二，公孫傲，出人意料地沒有排入。
公孫傲淡漠的臉，仰著頭，依舊顯得很高傲，仿佛渾不在意，不過，如果細致觀察就能發現，他的眼瞳深處，有著火苗在跳動！
他心中不甘，更多的惱火，以他高傲的內心，自然不覺得自己的醫術比雪婉三人差，是裁判不長眼，或者說偏心，才讓他掉出了前三。
比他更惱火的還有一人，那就是洪辰，何止惱火，簡直憤怒，眼角透著一抹冷笑，六個病人現場治療的效果，他看在眼里，至少還躺著的三位，若是由他出手，這會兒也能如其他三人般，下床走路。
裁判不是黑了心，就是瞎了眼！
接著，剩下六人又重復了一次之前的過程，病人減半，耗時也減半，一個小時後，經過裁判評定，一到十二的臨時排名徹底出爐。
第一輪過後，司儀宣布，選手休息一刻鐘，將進入第二輪PK環節。
這一刻鐘，選手是不能離開現場的，要方便什麼的，有專門的衛生間，肚子餓的，舞台上有餐台，餐台上有飲料和食物。
洪辰給齊罡發了一條雲信，走到了舞台邊，不久，齊罡小跑著過來，臉色很不好。
洪辰開口就是一句質問︰「你不是說，醫聖賽公平公正有保證嗎？」
齊罡愣了下，洪辰道︰「有個事兒，我之前沒和你提，現在要和你說一說，第一場之後，我和薛院長又踫了個頭，吵翻了，現在薛院長作為裁判，明顯是對我不公，你說怎麼辦？」
齊罡眼中閃過一抹火光，他又不是瞎子，薛院長給洪辰五個打叉，和其他兩位裁判的評定結果大相徑庭，這要不是別有用心，打死齊罡也不信，只不過，有些話不能亂說，他一直忍著。
眼下，洪辰提起，他咬牙道︰「省一院院長，中醫協會會長，沒想到竟然這麼小肚雞腸，我現在就給爺爺打電話，讓關院長和他通話」
說著，就掏出手機，卻被洪辰伸手阻止，洪辰臉色凝肅，眯眼道︰「他不是小肚雞腸，如果只是吵翻了，以他的身份地位，就算放在心上，也不會明目張膽地濫用裁判的權利，這關乎他的名聲。」
緩了口氣，繼續道︰「他之所以連名聲都不顧，那是因為，醫聖賽的勝負關乎到了他的切身利益，關院長和他私交再好，他也不會在切身利益面前讓步，如果關院長和他利益捆綁，那就更不會幫我，你明白？」
齊罡一震，茫然道︰「醫聖賽的結果，又不是薛院長能說得算的，他就算是裁判，也無法左右，他無法保他推薦的人晉級，只能給他推薦的人帶來優勢。」
洪辰疑惑︰「我現在不是被他黑到了最後一名，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我怎麼晉級？」
齊罡瞬間明悟，搖頭道︰「第一輪不過是臨時名次，只會給你第二輪帶來劣勢，你排名靠後，要由你向上發起挑戰，挑戰失敗直接出局，成功了，還要被人挑戰一次，再勝，方才能夠晉級，這個我之前就給你打過預防針的，是不是推薦名額，在這方面待遇有很大差別。」
洪辰指指他︰「你的意思是，我只要第二輪勝兩場就能晉級，裁判也干預不了？」
「那是自然！」
「沒事了。」洪辰表情一松，揮手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