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瑾昀的話,讓鄭顥眼神有些黯淡︰
「她只是不想欠我的情而已。如今因為我救了她,心里充滿感激。可感激不是我不想她陷入自己的假想,將來又後悔。」
「女人就是善變,高興的時候,小嘴叭叭的說得可好听,不高興的時候,好像滿地都是她的尾巴,走哪都能踩到。咦真是可怕!」
阿哲笑道︰「崔公子,您這番高見我還第一次听到,那我們也不勸我家郎君了,我們以後還想在府里好好走路呢。」
「是不是我躺下了,你的高見就開始多了?鄆王已經回京城,還不快讓書院準備,我們都不在,別讓人鑽了空子。」
「這您放心,已經派人回去了,還有,阿寬不是一直盯著那堆木料嗎?楠掌院那里也說了,李將軍也在,還能出什麼亂子?」阿哲不以為意。
阿寬是鄭府里過來的,雖不像他們幾個,跟在鄭顥身邊許多年,早就超越了主僕情誼,但他是鄭府的家生子,同樣值得信賴。
「一會我要進山采藥,傍晚才回來。你們幾個猴崽子,伺候好你家郎君泡藥湯,不夠半個時辰不許出來。」
「崔公子,我們郎君給您的弩帶著,萬一有狼,就不用浪費毒藥包了!」
崔瑾昀都出了房門,還听見阿硯他們在屋里笑。
「崔公子!」
崔瑾昀轉頭一看,叫他的是李雪晴,她肩上也背著個采藥的竹筐,抿嘴笑道︰「公子,我只跟在您後面,保證不說話。」
女人已經在世上泛濫成災了嗎?崔瑾昀不說話,只管自己往前走。李雪晴臉上的消息僵住了,她還以為經過那晚,他們的關系改善了。
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時呆在那里。
「還不過來?要我下帖子請嗎?」崔公子走了幾步,沒見她跟過來,頭也不回的大聲說到。
「過!過過!」
李雪晴屁顛屁顛的跑上去︰「公子,干脆您把我收到藥圃吧?我最不愛和宮里的人打交道,我幫您中藥,跟您學藥,好不好?」
「我的藥圃這麼容易進嗎?若是貼張告示出去,那還不得十萬八萬人搶著來報名?」崔瑾昀心里罵咧咧︰
你說把你收了,我還以為收房里,結果你就想進我的藥圃?
「那,十萬八萬也總得排隊啊,我跟您關系好,您還不能照顧點?」李雪晴討好道︰平時看著你冷冰冰,說起話來卻是個小驕傲,我喜歡!
「照顧你?你今天若是找得到二十種不十種草藥,我就答應收了你。」
南五台的草藥︰您這是有多怕她認不出我們啊?
「真的嗎?崔藥師,那我就開始啦!」
采草藥的兩位,很快就消失在進山的小路上。
白雲寺里,鄭顥被他們架著進了,裝滿墨綠湯藥的浴桶,他身材高大,自己又使不上勁,阿哲他們費了好大勁,才讓他在浴桶里坐好。
浴桶在里屋,鄭顥從小都不習慣別人伺候著洗澡,現在是傷了,才不得不屈服。好在湯藥很濃,墨綠到近似發黑,他才沒有那麼不自在。
阿哲他們就在外屋坐著等郎君叫喚。
忽然,阿硯瞪大了眼楮,立刻要過去關門,阿哲一看,拉著他,沖著里面說︰
「郎君,我過去拿些草藥!」
「去吧。」
阿哲拉著阿硯出了禪房,在院子里和端著粥罐的李萱兒擦身而過。
「你們去哪?屋里有誰照顧他?」
「我們去拿藥,一會就回來」
出了院子,阿硯將他的手甩掉,抱怨道︰「搞什麼!郎君還在桶里泡著呢,怎麼能讓公主進去!」
「哎呀,你忘了?難道你想郎君一輩子單身?再想想滿地尾巴想到了沒有?我是不是很機智?」阿哲得意的說。
「滿地尾巴?哦對對對!可是郎君他」
阿硯還沒說完,就被阿哲拖走了。
不明就里的萱兒進了屋,里屋濃濃的藥味和熱騰騰的水汽飄了出來,萱兒臉一紅︰這兩個猴崽子,一肚子壞水!
她把粥放在桌上,剛要關門出去,只听鄭顥在里面說︰
「過來!」
過去?不行不行,他在泡藥湯,我怎麼能過去?李萱兒一咬嘴唇,就要出去叫人,鄭顥又在里面叫︰
「快過來,把我扶正,我坐不住了。」
李萱兒嚇了一跳,壯起膽子投過水汽往里一看,鄭顥背朝著門,他的一邊肩膀已經斜下去了。
她這才知道,他就算「坐起來」,也只是靠有東西頂住腰背,頂不好,他就要滑下去。自己剛才還怪他無情,卻不知他的痛苦。
想到這里,她不管什麼性別身份,周到他身後,扶著他的肩,將他扶正做好。
就算什麼也沒看見,但自己的手,也模到了他的肩,萱兒臉上一片燥熱,急忙轉身要走。
鄭顥卻惡狠狠的說︰「怎麼是您?男女授受不親,您不知道嗎?外面的人都死光了?把他們叫進來!他們是不是都活膩了!」
萱兒大囧,一言不發,急急匆匆出了門。
鄭顥寧願自己倒在水淹死,也不願讓她看到自己這副樣子。在水霧的氤氳中,他哀傷絕望。
當李溫告訴他,萱兒是不想欠他的人情,他就已經很想大哭一場︰
也許,他短暫的生命,已經來不及換她的真心。
「叫阿墨來照顧我,你們去面壁!」鄭顥冷著臉說。
阿硯可憐兮兮的說︰「我們知道錯了。阿墨沒力氣,您就讓我們把您照顧上床,再罰我們去面壁」
鄭顥嘆了口氣說︰「以後別這樣了,你們這不是在幫我,是在害我。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卻是個廢人,難道我會因為,她給我一點點憐憫,而歡欣鼓舞嗎?」
「不!您不是廢人!軒轅道長說您能治好!」阿哲漲紅了臉,倔強的說。
鄭顥幽幽說到︰「那你有沒有听他說過,背脊會無法支撐自己?我這兩天,感覺比剛摔下來那天,更無法控制自己的肢體。」
「這郎君,這麼大的事,您怎麼不跟崔公子說?」阿硯也急了。
鄭顥苦笑到︰「我不想鬧得雞飛狗跳不想讓她知道。她什麼也不欠我的。等她走了,再說吧。」
慢慢朝她禪房走去的萱兒,想不出是為什麼,他會突然討厭自己,剛才確實太唐突了,沒有一個人,願意把自己不好的一面暴露在別人面前,可剛才
哎,她愁容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