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證物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我來找你們啦!」霜兒摘下遮眼布,看了一眼正在專心記那本冊子的姐姐,朝殿中最遠處走去。

萱兒先掃了一邊,記了個大概,她這才發現,冊子上記的遠不止抓住的這些人。除了鄭顥,抓住的都是些小人物,就算是軒轅集,今生並未在煉丹術下功夫,只不過是個懂醫術的游方道士。

父親之所以毫不留情的抓了鄭顥,連問都不問,應該是呂用之報復鄭顥壞他好事,害他被驅逐出城的緣故。

正因為沒法抓盡天朝「妖人」,父親要殺一個有身份地位的,給天朝「妖人」看。

在他的記憶中,鄭顥讓人出乎意料的事還少嗎?朝堂上,除了李長風,沒人敢理直氣壯的替他說話。這種鬼神之事,自己一介凡人,如何敢打包票?

認可他為人的那些老友,也只能像溫庭筠那樣,願意私下里幫忙。

鄭顥被寫在最後一頁,這個顧非熊也是認真,把鄭顥那天說的話都記錄了下來。不過,這也說明,鄭顥是他遇到的最後一個穿越者。

快速瀏覽了一遍,萱兒定了定神,再從頭開始認真記一遍。

好在顧非熊寫的是楷書,像是準備把這些真實事件集結成一本《異志錄》那般,楷書更容易模仿,若是用草書,一時半會還不能摹得那麼像。

她記了兩遍,听到內殿說笑聲,那是霜兒已經找到第一個人。她迅速把冊子放回抽屜里,從袖子里模出一條帕子,扔在書架底下,站直了身子。

霜兒見她指指殿門,便叫到︰「長姐,我看見你了,你別躲!」

「那我不玩了,回去替你們拿獎品。」萱兒說著,拉開殿門就往外走。外面站著的龍武衛臉上帶笑向她行禮,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宮里,木藍替她拿來普通紙筆,她快速的默寫了一遍,這才松了口氣。

那個特殊的紙墨不能太早寫,否則一個時辰以後,父親還沒看到,上面的字就消失了,很容易被說成是本被掉包的冊子。

「郭淮,你把這幾件東西送到紫宸殿去給廣德公主,她知道該給誰。」她指指桌上的那幾件獎品。又教他那艘船應該怎樣使用,那個海螺應該怎樣听。

「莫安,你出宮去找崔公子,告訴他說,可以行動了。」

很快京兆尹劉瞻接到崔公子報案,說家僕在城外竹林挖冬筍,無意間挖到一具尸體。因為是官員報案,劉瞻立刻派了司法參軍王遠朝親自帶隊,前往灞橋竹林。

陳九帶著王遠朝來到竹林茅舍,他們看到了那個不是很深的坑。

「確實是因這個三清鈴致死,可死亡時間太久遠,就這尸身,仵作也無能為力。住在這里,又沒有苦主報案,要查凶手太難了。」

就算是冬季,挖出來的尸身還是有一股惡臭,王遠朝手掌在鼻子前面扇了扇,轉身繞到屋前,進了茅舍。

此時的茅舍,比鄭顥他們半年多以前來的時候更加破敗,除了門口那一塊還算干淨,里面都是灰蓬蓬的。

陳九站在門口並沒有往里走,跟在他旁邊的張夔顯得很緊張,他低頭閉起眼楮,想听里面衙役們說了些什麼話。

「自信!」

陳九見他那副做賊心虛的樣子,胳膊肘捅了捅他,嚇得張夔連忙睜開眼楮,看到陳九的笑臉,松了口氣。

王遠朝的目光,落在書桌上的一疊白麻紙上。這倒是稀奇,山野村夫,識字的都少,怎麼會有這麼好的紙?他拍了拍,紙上 起一層灰。

屋里的衙役很快發現了一個包裹得很好的卷軸,王遠朝打開一看,原來是會昌五年,聖人追榜放令,追加顧非熊為及第進士的聖旨。

李萱兒、鄭顥遇見顧非熊那次,他曾將此時當做玩笑告訴他們,並拿出了這一卷珍藏的聖旨,作為他身困舉場三十年的見證。

半年多前鄭顥尋他不遇,當時就和阿哲在屋里翻找,找到了這卷聖旨。當時就懷疑,他走得再匆忙,也不至于連這件他視為珍寶的東西也沒帶走。

鄭顥心想,聖旨也不該留在這荒野之處,便將它帶回了崔府。

「沒想到,這主人還是位舉人,那就好查了。」王遠朝將聖旨卷好,準備帶回去。現在再看那疊紙,就不覺得奇怪了。

白麻紙薄而堅韌、耐久防潮,讀書人都喜歡用它。

陳九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問︰「官人,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王遠朝指指架子上、桌子上對著的書說︰「你們進來幫忙把這些書搬回去,看看里面還有什麼線索,若是沒有,再讓他家人領回去。」

陳九點點頭,拉著張夔進來幫忙搬東西。

屋里黑,衙役進來的的時候就把桌上的油燈點燃了,張夔搬著桌上的文稿,最上面就是那疊白麻紙。

忽然手一歪,紙滑了下來,倒向油燈。

「哎呀!」

王遠朝回頭一看,最上面的一張紙被點燃了,急忙過來幫著他們將火撲滅。手里拿著那張紙,眼光卻挪不開了,只見那張白紙中間出現了幾個字︰

殺我者呂

「這是什麼?」王遠朝倒吸一口涼氣︰難道這是冤魂作祟,回來指證殺手?

陳九湊上來看看,自言自語道︰「哎呀,這是苦主為自己申冤啊,此案不了,冤魂必定出來作祟」

王遠朝到光亮處仔細看看︰這冤魂也沒把話說完啊,「呂」什麼?天朝姓呂的多了去,這次獻上「妖人」名冊的,不就是個姓呂的道士?

等等,姓呂的道士凶器不就是道士用的三清鈴?

他們將遺骨草草掩埋之後,帶著凶器、聖旨和那張突然顯字的白麻紙回了長安城。

崔公子正坐在京兆府里與劉瞻喝茶,王遠朝匆匆走進來,將幾件證物呈上︰「啟稟劉府尹,死者身份可能是會昌五年的進士顧非熊。」

「顧非熊?怎麼會是他?」劉瞻叫了起來。

這人他認識啊,當年武宗欣賞他的詩才,見進士榜上無名,特意重新審了他的文章,補錄了進士,一時被傳為武宗愛惜人才的佳話。

「劉府尹,我們還找到一張很奇怪的紙,起初只是一張空白的紙,踫到油燈火焰之後,上面出現了字。」

劉瞻拿著被燒掉一角的白麻紙念道︰「殺我者呂」

旁邊冷眼看著的崔瑾昀滿頭黑線︰這絕不是計劃之內的故弄玄虛,這兩個人怎麼燒的字?最關鍵的名字沒了!

他只好指著那幾個字說︰

「這是死者留下的線索,必是他臨死之前所寫。劉府尹,本公子知道怎麼讓後面的字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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