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夜飲殺機,邪祟橫生(中)

作者︰講故事的葫蘆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段舍離稍加思索,對眼前情形便猜到個七七八八。

無非是袁鳴等人見他病愈無事急紅了眼,直接派人買通後廚僕役下毒。

要說這些家伙也算是貴族里的干才,執行力相當了得。從他樓中露面到此刻加料菜品上桌,前後半個小時不到。商議、定計、選人、買通、下毒一整套動作搞定,快的都有點不像是貴族行事了。

眼下唯一問題就是,最初上山查探,又始終殷勤跟在身邊的顧掌櫃,到底有沒有參與進去?

這時伙計小北已跑到顧大掌櫃身邊,附耳低聲急切道︰「屠娘子發現劉二柱好像往客人菜里加了東西,逼問幾句就撕打起來啦!那加了東西的菜是……。」他說著,眼神朝段舍離桌上直瞄。

顧大掌櫃聞听,臉上冷汗立馬就流了下來。往客人酒食里加料,甭管加的是什麼,哪怕只有口唾沫,那都是通天下酒食行當大忌。

更何況使團內部紛爭他心知肚明,略微轉念就猜到,十有八九是下了毒。這要傳出去,宴然樓上百年的招牌,就算砸到他手里了!……

「哆哆」兩聲輕叩傳來,顧大掌櫃回過神兒循聲抬眼。卻見段副使手指點在桌邊,目光微寒,盯著他沉聲說了句︰「顧大掌櫃,這事兒,你得給我個交代!」

顧大掌櫃倒抽一口涼氣,差點想扇自己個大嘴巴。真是長年做生意迷了心,這會兒居然先想什麼砸招牌的事?

眼前這位爺可不是好相與的!自家從山上就一直跟在他身邊,又在自家照管的酒樓里菜被下毒,那菜還是自家為表殷勤,親手端上桌……。

看來無論如何都已經甩不月兌干系,事情必須要有個明明白白的交代!還得想法子洗清自身嫌疑!

他現在恨瘋了貪小喪良心的劉二柱,正要親自趕下樓去處理。但轉念一想,立刻吩咐小北道︰「你去叫上陳皮、桂干他們,把劉二柱和屠娘子都押上來,我要當著段副使發落清楚。」

段舍離本打算前半夜飲酒看戲,沒想到袁鳴等人這般心急,好戲反倒從他這里開場。既然如此,順手料理了也不妨事。

他將那兩盤下毒的菜品推到一邊,抬手下箸,繼續吃菜飲酒。

顧大掌櫃在旁看得眼皮直跳,心說段副使心也未免太大啦!他怎麼就能確定,動手腳的只有剛上來那兩盤菜?莫非菜里有毒沒毒,根本瞞不過他?

但隨即想到半山閣都燒光了,並沒能傷及這位段副使分毫。他這是把半山閣大火,也誤會成袁鳴朱岐等人的手筆。心里愈發猜測,段副使乃是傳說中那等入山得遇仙緣的異人高士。

樓下撕打騷亂止息,小北跟另外三名年紀稍大的伙計,押著干瘦男子和胖大女子上來。

這麼大動靜自然樓中四處知聞,不但二樓中人紛紛看來,樓下眾鏢師也隨後擁上;三樓許多人擠到樓梯圍欄處,袁鳴等人遮遮掩掩,藏在人群後觀望。

那干瘦男子劉二柱剛到近前,便扯著脖子狂喊︰「顧大掌櫃您老要給俺做主啊!俺啥都沒干呀!是屠娘子眼神兒不好看差了,俺可冤枉死咧!……」

段舍離可沒耐煩,听顧掌櫃跟這家伙一點點掰扯詢問。他手中酒杯輕彈,那酒杯在空中劃出道小小弧線,撞中劉二柱脖頸後頸椎處。

劉二柱登時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張著大嘴僵立在桌邊不遠。

隨後擁上二樓的眾多鏢師武者,見此情形忍不住議論紛紛。猜測段副使這一手,莫非就是傳說中極為高深的武學秘技「隔空打穴」?

其實段舍離只是借酒杯,向劉二柱體內傳入一絲魔力。普通人哪受得了異種魔力入體作亂?自然被攪得周身氣機沖突,當場僵直。

他回手給自己又取過一只酒杯,邊倒酒邊冷聲吩咐︰「冤枉是吧?那就喂他吃菜。」

身旁顧掌櫃早已恨得牙根癢癢,聞言心領神會。端起桌邊下過毒的一盤「秘制黃燜鹿肉」,抽雙筷子夾起兩塊鹿肉,作勢便往劉二柱張開的口中塞去。

那劉二柱哪想到根本沒人听他渾賴,直接就要把下過藥的菜喂給他吃!他雖然只顧著拿好處辦事,並不清楚自己倒進菜里的,究竟是什麼藥物。但事關自家小命,此時如何敢把菜吃下去?

他雙眼充血,滿臉憋得通紅,拼命掙扎才能讓下巴微微點動。生怕顧大掌櫃沒看到自家動作,一筷子把鹿肉捅進嘴里。

顧大掌櫃將筷子停在他嘴邊,扭頭看向段副使。

段舍離抬左手輕揮,劉二柱體內那絲魔力受控蟄伏,他登時大口喘氣,身形往地上癱倒。

他身後兩名伙計見狀,連忙伸手把他架起。劉二柱不等站直,已被嚇得急吼吼叫嚷︰「我說!我全說!是使團……。」

就在此際,峻急破空之聲響起,一點微芒已閃至劉二柱喉頭附近。

但這等江湖武者伎倆,如何能在段舍離面前得逞。他右手竹筷往前一探一夾,便將射來的三寸袖箭穩穩夾住。

劉二柱叫嚷聲未被袖箭封喉打斷,自然被眾人听得清清楚楚︰「……新來的馬從事、何從事許給俺一百‘大刀’,讓俺給那兩道菜里下藥。藥都是馬從事給俺的,俺可不知道是什麼藥啊!俺沒……。」

刀幣是大安朝官方貨幣,通行天下。分為「大刀」、「長刀」、「小刀」,一百「大刀」相當于一千枚「長刀」,一萬枚「小刀」。

像劉二柱這等酒樓後廚僕役,每月工錢不過七、八百枚「小刀」。一百「大刀」比他一年工錢還多,買通他下藥確實不難。

段舍離听他供出主使者,左手當即向內握緊,劉二柱體內那絲魔力重新作亂,再度張嘴瞪眼,僵立無法動彈。

這時二樓前任使團眾人,正紛紛交換眼色,大多是一臉听聞接任使團內亂消息的驚訝興奮表情。

堵在樓梯和三樓圍欄的現任使團中,已有數人高聲斥責鼓動。「姓段的你挑唆小人污蔑同僚,該當何罪?」

「姓段的你不要鬧事,袁副使繼任,你已經不是使團副使啦!」

「段副使萬萬不可听信小人離間,寒了使團同僚之心吶!」

……

段舍離卻根本不理睬那些言語,將筷子夾住的袖箭輕輕擺在桌角,轉頭朝那群鏢師武者方向說了句︰「邱總鏢頭,這可是你的人!」

邱總鏢頭早已氣得不行,人家段副使先前那麼給面子,自家手下卻跳出來公然作梗,這如何忍得?

正雙目如電在人群中來回搜尋之際,再被段舍離輕輕那麼一刺,當場怒火爆發,雷霆般狂吼道︰「到底是那個兔崽子干的缺德事?乖乖給老子站出來,老子饒你不死!」

眾武者擁在二樓入口處,彼此相距極近。有人在人叢中發射袖箭,周圍之人不可能毫無覺察。此刻眼見總鏢頭當真大怒,有數人「刷」的向旁閃身,露出中間一個身材矮小,神情卻很彪悍的三十余歲男子。

那矮小武者眼見暴露,毫不猶豫便斜斜縱起。他躍過身旁眾人頭頂,直撲二樓長窗方向。

邱總鏢頭大喝一聲︰「喬年你這天殺的!敢做出這等不義之事,給老子留下!」話音未落,便抽出大刀從後追去。

那喬年身形靈動,縱躍速度奇快。邱總鏢頭不擅長身法,本來很難趕上。但喬年撲到長窗前,正打算直接撞碎窗欞逃走,卻忽然像被什麼無形屏障憑空阻擋住,反身摔落在地。

他急切間顧不上搞清緣由,匆匆換個方向撲往另一扇長窗。可就這麼一耽擱,身後憤怒至極的邱總鏢頭,已狂劈出二、三十道刀罡虛影。

那些刀罡虛影籠罩住喬年身後幾乎所有方位。他撞到另一扇長窗前,再次被莫名阻擋,沒能撞出樓外。

喬年心知要遭,狠心借摔落之勢,硬生生往地面疾趴,試圖躲過身後刀罡。

但刀罡虛影太多,他最終還是沒能完全躲開,左大腿、右小腿兩處被劈中。大腿處血光迸現,右小腿則直接被斬斷,疼的喬年滿地亂滾。

段舍離遠遠看見這一幕,不禁搖頭「呵呵」冷笑道︰「得,有這些新鮮人血做引子,正戲想不開鑼都難嘍!」

他話音方落,一陣古怪陰風迅速從一樓吹起,一樓大堂燈燭盡滅。隨後陰風接連吹過二樓、三樓,吹得人人牙齒打戰,心底空落落難受。

短短三息之內,整座宴然樓上下三層,上千處燈燭全熄,黑漆漆再無絲毫光亮。

段舍離在黑暗中運起魔力,左掌彈出一根利爪,在右手掌心刻出「光耀卻邪符」。

將桌上吃過的空盤子拿起,右掌血符咒印上盤子底部,隨後一個個盤子擲向半空。

十幾個盤子浮在空中,底部血符咒大放光明,如同十幾個不太聚光的小型探照燈,把宴然樓二樓照得一片雪亮。

光明重現,所有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氣。

突然二樓右側角落里,響起一陣古怪的咀嚼聲和驚恐呼叫。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方才被斬斷右小腿的武者喬年,雙手撐地拼命驚呼著直往後躲。

他身前不遠處,一個長著粗大黃黑紋路尾巴的獠牙大漢,正津津有味咀嚼他斷掉的腿腳。

與此同時,樓頂有團如煙似霧的黑影,輕飄飄向三樓緩緩落下。

一樓大堂則從鏢行兩輛精鐵轎廂鏢車之內,走出一位風華絕代的輕熟美婦。

邱總鏢頭眼見那美婦樣貌,立刻被嚇得臉色煞白,口中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是她!見鬼了!真的是見到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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