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進南荒

作者︰薰衣草草包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一轉眼就到了要離開的日子,梅橫在青檀縣的城門口等著。

筆墨齋的活計架著車,帶著君同月和孩子們過來送行。

蘇闔去詢問梅橫的人他和嚴青梔坐在哪一架馬車上,嚴青梔則和君同月交代著家里的事情。

「別太慣著他們,他們年紀小不辨是非,放縱的太多就容易歪了。」

君同月眼中帶著惶恐,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機械的點頭答應。

「我知道!」

「你自己也要好好的養身體,我留給你防身的東西不要輕易示人,也別給孩子們玩,看傷到他們。」

君同月點頭如搗蒜。

「好。」

「筆墨齋的帳你定期查一查,不用太較真,張掌櫃一家還是穩妥的,他將結余給你你就收著,這是你們的花銷,別省著,該花就花,這些孩子身子都有些虧空,現在又開始習武,肉不能斷了。」

「我給你留的錢你放好,回來也不用給我了,你自己留著,別讓手里太緊張。」

君同月緊張的不行,想起嚴青梔留給她的一千貫銀票,並沒有太高興。

「我手里……」

她想要說話,嚴青梔便拍了拍她的手。

「這不是以防萬一嗎!你要是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就去找我師父。」

說到了馮山長,君同月倒是放松了一點。

她雖然和馮山長的關系一般,不如嚴家姐弟更好,但到底是在嚴家蹭了好幾年飯的人,她就是再不熟也有個限度。

「好,我記住了!」

嚴青梔想到了這里,覺得自己該交代的早就交代過了,這陣子倒是沒什麼說的了,便轉過頭拉著君同月向著不遠處的小孩子們走去。

見她過來,孩子們情緒忐忑之余還帶著興奮。

「我要出門兩天,你們要多听話,表現好的話,我帶你們去匯香館吃席面,表現不好的話,我就把你們吊在游廊上面曬干!」

嚴青梔一開口,就讓孩子們的情緒隨之波動。

剛開始是松了口氣,而後是興奮不已,最後是一臉失落。

「我們曬成干也不好吃,我們都沒有肉!」

看著最皮的小子這時候還跟自己扯淡,嚴青梔一巴掌按在他腦袋上面。

「就你話多!」

說完,嚴青梔看向了坐在輪椅上的張念平。

「你多管教他們,別讓他們惹事,也別讓他們往院子外面跑,這世道拐賣孩子的忒多了,一定要保證安全。」

小包子鄭重的點頭,看起來比君同月還沉穩不少。

嚴青梔還想要交代些什麼,但還不等說話,梅橫那邊已經有人催了。

「嚴姑娘,咱們要啟程了!」

嚴青梔連忙轉頭答應了一聲,君同月則瞬間慌了手腳,薛瑾容從人群里退了回來,走到孩子們身邊幫忙安撫著。

今天過來送他們的只有自家人,馮山長不想和天鏡司有太多瓜葛就沒有來,而書院的學生,嚴青梔也沒告訴,倒是周圍的鄰居過來了幾個,這陣子幫著安撫君同月和孩子。

嚴青梔與他們一一道謝,又一一道別,便轉身跑到了蘇闔旁邊,蘇闔給她找了一架馬車,看著她上去以後,才去了另外一架。

嚴青梔打開車門和外面的人揮手,孩子們趕緊用力的揮手回應著。

來到這個世界許久,她只有上次送別過嚴青竹,而這還是她第一次被人送。

看著鄰居和家里的孩子們,她心中涌現出許多的情緒。

所謂歸屬就是這種已經離開,但心中仍有思念的感覺吧!

馬車一路出了夢雲,這一次去的是南荒,一路穿過茆江和彥州郡。

路上梅橫每天會過來見一見蘇闔,若是到了岔路,蘇闔也會主動找他提點。

梅橫十分相信蘇闔的樣子,根本沒有找向導的打算。

嚴青梔也是在這時候才知道了蘇闔的部分過往,原來蘇闔年輕的時候曾經在南荒的大山里住過十來年。

那時候他的師父才剛離世,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命數的力量,深深的陷入到自我否定和愧疚的心魔之中。

這個世界好像沒有什麼能夠挽留住他的,若非是還想給破雲槍一脈留下傳承,他可能也就找了個地方了此殘生了。

當然,當初走進鴝山的時候,也未必沒有就此了斷的想法,只是如今活了下來,有些話說了就使人覺得矯情。

而蘇闔這樣的人,是斷然不會做那些矯情之事的。

嚴青梔不知道那時候是不是蘇闔一生之中最灰暗的時刻,可如今幾十年過去,听到蘇闔提起的時候,她依舊能感受到蘇闔內心的不平靜。

她再想,上一次蘇闔過來給她們尋那靈蠱的時候,是不是也曾重新將自己不願回首的往事重新經歷過一遍。

有天鏡司的玄衛開路,又有蘇闔坐鎮其中,這一路上除了幾個不開眼的小毛賊什麼厲害的角色都沒有遇到。

嚴青梔最開始還能在車里坐著,也晃蕩了半點之後,她就坐到馬車頂上打坐去了。

偶爾听到野雞兔子喜鵲什麼的,也都順道打了加餐。

他們就這樣一路走走停停,很快就到了馬車能停留的最後一個村子。

在那里留宿一宿之後,一行人就要徒步上山了。

另一頭倒是也有車馬能走的路,只是那邊戒嚴,想要上去並不容易,一層一層的等候著,還不如走蘇闔最熟悉的路線。

而且,蘇闔和古氏的關系,似乎與嚴青梔想象之中的和諧有些區別。

這山路難走就算了,路上竟然還有不少針對蘇闔的機關。

那機關很新,顯然就是剛放上去沒有多久的,蘇闔不好讓天鏡司的人幫他趟路,便叫上嚴青梔跟著一起。

天鏡司的人則是跟在兩人身後。

梅橫的輪椅也跟著被人背了上來,那輪椅重的一個人都背不動,嚴青梔看著那兩人一路將那輪椅捆在身上拖了上去,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不過這時候也顯不到她,而且,她也不是梅橫的下屬。

雖然當官挺好的,可也分是什麼官,天鏡司的密使還是算了!

有了嚴青梔的助陣,這些讓蘇闔灰頭土臉的機關也沒有那麼難了。

嚴青梔原本對各種材料就足夠熟悉,又耳力驚人,而且行動力絲毫不必蘇闔弱上多少,這樣機關密布的場面,她倒是比蘇闔走的更輕松。

走出去沒多遠就進了山,進山以後路比較多,就沒有來路那樣的機關了。

一行人夜晚在山林里住的,蘇闔在這里有一個小木屋,大家晚上在那木屋里將就了一下。

如今已經十月,南荒的溫度也跟著降下來了,山里入夜之後更是冷的出奇,潮濕的空氣都帶著冰涼的質感,如同貼在人的皮膚上一般,怎麼甩都甩不掉。

嚴青梔在房間之中點了幾個火堆,等到將地面烤熱以後,才將火堆移走,留下一個溫熱的可以打地鋪的區域。

木屋里的床留給了梅橫這個身體不好的病號,剩下的人便都只能打地鋪。

嚴青梔和蘇闔都沒搶那些地方,兩人找了個破條凳盤膝坐在上面,準備靜坐一夜。

外面的不少樹葉都落了,不過也有一些堅挺的樹木依舊如初,風穿過樹葉颯颯作響,屋里的火焰 啵有聲。

月亮緩慢的從天空走過,時間一晃就到了子時。

嚴青梔的腦袋微微一偏,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進她的耳中,嚴青梔緩緩睜開眼楮,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地上睡了一地的人。

守夜的兩個天鏡司玄衛正坐在火堆旁邊添柴,火焰隨著窗口方向飄進來的冷風搖曳。

似乎是感受到了嚴青梔的變化,他們都轉頭向著嚴青梔看了過來。

嚴青梔也沒有猶豫,將袍子抖開,落下雙腿站了起來。

她身邊的蘇闔也睜開眼楮。

「你去哪?」

嚴青梔並不意外蘇闔一無所知,她隨意的說道。

「不去哪,腿麻了,出去走走。」

蘇闔沒說什麼,又把眼楮閉了起來,輕哼一聲算是應允。

「嗯!」

嚴青梔又和守夜的兩人打了招呼,便走出了門去。

出門以後,她圍著房子又轉了一圈,麻痹了一下蘇闔,這才找了個方向走了過去。

那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嚴青梔不想讓這人驚動天鏡司的人,便趕緊直奔那方向而去。

很快,兩人之間的距離便不足十米了。

雖然嚴青梔背後背著她慣用的槍,但她的手還是下意識的放在腰間軟劍的位置。

她剛練起來的槍法和她在生死之間磨練出來的劍法差距不小,關鍵時刻還是劍法更靠譜一點。

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嚴青梔躲在樹後,身體壓的很低,整個人蓄勢待發。

而那腳步聲的主人似乎也感受到了異常,頓時慢了下來。

嚴青梔屏息等待,平靜的一絲波動都不見。

對面的人警惕歸警惕,可長時間的平靜之後,那人便漸漸放松了下來。

兩人之間的距離正在不停接近,直到那人已經從嚴青梔身邊走過,甚至還一無所覺地前進了大約三不,嚴青梔這才一躍而出。

那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回身想要反抗,卻已經來不及了,嚴青梔的手穩穩的將那人的手扣住,一腳蹬出,那人直接跪在了地上,手腕被高高的抬起。

那人還想要反抗,但嚴青梔一腳踩著對方小腿,一手用力的掰住那人胳膊,一聲少女的痛呼發出,那人手中的匕首直接落在了地上。

嚴青梔見此不禁意外了一下下。

這小姑娘的身手也太菜了呀!

「你是誰?」

「你是誰?」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哼!你快放開我,我可是古家的姑娘,你們擅闖我古家禁地,一會兒就有護衛過來抓你了!你再不放開我,我就讓他們……哎呦!」

小姑娘聲音尖銳,在夜幕之中傳出去老遠,刺得嚴青梔耳朵生疼。

「閉嘴吧你!古氏的禁地距離這里起碼還有三天腳程,你嚇唬人也說點靠譜的好嘛!」

嚴青梔瞬間將那小姑娘的謊言戳破,順帶的還補充了一句。

「還有,你是傻子嗎!我要真是擅闖禁地的人,你這麼一通恐嚇,我不殺了你保命,難道還會束手就擒嗎?!」

「你不好好的示弱扮可憐拖延時間,等到家人過來救你,還妄圖刺激凶人,你腦子里長的果醬嗎?」

小姑娘被嚴青梔教育,十分不服氣。

「就你知道的多!我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說話之間,她身形扭轉,另一只自由的手直接向嚴青梔甩過來一個東西。

嚴青梔悠悠的嘆了口氣,一揮手那東西就被嚴青梔刨成了兩半。

兩節蟲子尸體落在地上,連個動靜都沒有發出。

「啊啊啊……你殺了我的小綠!」

「啊啊……」

嚴青梔原本琢磨著自己是過來拜訪的,似乎綁了人家的孩子略顯挑釁,可這小姑娘的嗓子實在是太好了,煩的她腦仁都疼。

她實在懶得應對,想著不行就把責任都推給梅橫吧!

天鏡司處理這種事情,一定很有經驗的。

這個念頭閃過,嚴青梔手刀揮起,當場就把還在尖嚎的小姑娘劈暈當場。

小姑娘剛倒下去,蘇闔的腳步聲便響了起來,嚴青梔轉頭看他。

「大伯,這人你認識嗎?」

蘇闔表情淡淡,絲毫不在意嚴青梔對他熟人的晚輩動手。

「不認識!」

說完又叮囑嚴青梔一句。

「這樣的人以後不需客氣。」

嚴青梔趕緊點了點頭,心頓時放回了肚子里面。

「我這不是擔憂古氏之人對咱們生出誤解嗎……」

蘇闔淡淡一笑。

「無所謂,老夫與他們的誤解多了去了,不差這一樁!身上東西搜干淨,把人捆了,再把那蟲子尸體也帶上。」

嚴青梔老老實實照辦。

小姑娘年紀不大,大約十四五歲的樣子,可身上帶的東西是真陰損,一大堆的毒蟲蛇蟻,還全都是帶著劇毒的,就包括小姑娘剛才用來偷襲她的,就是一種劇毒毒蟲。

那毒蟲毒性很強,雖然不會讓人觸之即死,但那毒蟲毒液噴濺過的地方,就會皮膚潰爛。

她當時正好是對著嚴青梔臉扔出去的,顯然就是打著讓嚴青梔毀容的主意。

嚴青梔搜的很仔細,一點能夠傷害別人的機會都不給她留,連頭發都給她拆了,在頭皮上還找到了兩只毒蟲,把嚴青梔惡心的夠嗆,覺得這孩子腦子不好使,可能就是毒蟲上腦的關系。

等都收拾好,嚴青梔這才扯著那小姑娘的腰帶,就這麼拎著對方跟蘇闔一起回了那小木屋里。

剛才那小姑娘的動靜太大,這會兒連梅橫都已經醒了。

他披散著頭發,白皙的臉在濃密的黑發映襯之下顯得有些嬌弱,與嚴青梔往日里見的那般強勢完全不同。

看著他的樣子,嚴青梔不禁一愣。

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的梅橫,嚴青梔第一反應卻是想到了嚴青竹。

她總覺得,這時候的梅橫和嚴青竹的氣質有些莫名的相似,可要讓她說哪里相似,她又覺得自己說不清楚。

嚴青梔沒有深究,將那小姑娘往地上一扔,便開口說道。

「這小丫頭凶的很,好像是古家的人,不知道為什麼會過來這邊,你們要審審嗎?」

嚴青梔沒有夾帶上自己的私貨,就是平鋪直敘的將情況說了一下,至于天鏡司的人如何做,那是人家的事情。

梅橫听了這話,悠悠的嘆了口氣。

「捆上送回去。」

他沒說審,就是不審,這些跟了他許多年的人早已經學會如何去解讀他的話了。

天鏡司有人過來將那小姑娘隨意檢查了一下,發現嚴青梔收拾的很干淨以後,就沒再檢查,扯了條繩子將她捆的結結實實,順便還用一塊方巾把她嘴堵了,捆到了一邊的柱子上面。

等收拾妥當,眾人又重新躺回了原處,守夜的守夜,休息的休息。

這些天的顛簸讓梅橫的狀態不太好,他重新躺下以後,好一會兒都沒有睡著,一直到天蒙蒙亮了,他才重新睡熟。

深山里趕路不趁早,早上的天不好,秋日里有露水,冬日里有霜,最好的時候,還是太陽上來以後。

嚴青梔打坐一夜,狀態不錯,一早出去,抓了兩只兔子回來,熟練的扒皮剔骨,將那肉削的細碎,焯過了水,與帶來的饅頭一起煮了。

他們自己帶了些調料,小木屋里有鍋碗瓢盆的,嚴青梔最擅長煮這個了,擠開了火堆旁的人,自己看著那糊糊,等到香味在房間里蔓延開來時,梅橫那頭才從床上爬了起來。

梅寒生伺候他洗漱穿衣,又有人將他扶上輪椅推到了火堆旁邊。

嚴青梔瞟了他一眼,趕緊端著個大碗,給蘇闔盛了一大碗,而後便起身離開,讓天鏡司的玄衛動手。

梅橫可是個大人物,萬一出了點意外她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這頭熱熱鬧鬧的吃著東西,那頭捆在柱子上的小姑娘也醒了過來。

她動了動僵硬的脖子,感覺渾身都疼的厲害,陽光透過破爛的窗戶照在她的臉上,她抬起頭想要說什麼,這才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也動不了了!

「嗚嗚嗚嗚……」

小姑娘拼命的掙扎,可天鏡司的人捆人最是專業,哪里能讓她這麼容易掙月兌,她七擰八掙的,只是讓那繩子勒的更緊而已!

嚴青梔听著那頭的動靜,只瞥了一眼,就沒再說話。

梅橫更過分,連瞥都沒瞥一眼,只是放任那小丫頭自己一個人在那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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