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青梔左右手開弓,一手一個拎著那兩個輕飄飄的孩子沖出籠子。
身邊沖出了一個傷的腿的男人,滿手是血還要跟她搏殺,被嚴青梔一腳踹出了老遠,而後立馬轉頭去了下一輛馬車……
沒一會兒,她身邊已經聚集了九個孩子。
其中有四個女孩,五個男孩。
剩下的馬車上都是各種物件,唯一還有動靜的籠子里裝的是一頭野獸,具體是什麼嚴青梔也沒心思關注。
她推著一群營養不良的小鬼跑向街口的方向,正想著先把他們藏到什麼地方合理,就听見君同月喊她的聲音。
「青……姐,這邊!」
眾人的視線全都被君同月吸引,嚴青梔也下意識的看過去,只是剛一轉頭,就听見有風聲向她襲來。
她轉頭看到了巷子深處的嚴青竹趕著一輛空馬車停在那里。
嚴青梔趕緊將這幾個孩子扔進了馬車里面。
嚴青竹眉頭皺著,從懷里掏出了一包饅頭塞進了馬車。
「不要出聲,把東西分著吃了!」
那些孩子全都是如出一轍的瑟縮,他們作為貨物,在之前那些人手里也並沒有過上什麼好日子。
嚴青梔有些擔憂他們會不會打架,但嚴青竹卻很有信心的樣子。
不過此時也顧不上那麼多,嚴青梔只當他全都能處理。
「你先走!」
這邊的動靜已經吸引了某些人的注意,嚴青梔是要留下來善後的。
嚴青竹也沒有扭捏,只是握著韁繩的手指緊緊的攥了一下。
有些事情明白歸明白,可他心中還是無法平靜下來。
嚴青梔看著嚴青竹歷來平靜的眼神之中,短暫涌現出的情緒,不禁沉默了一瞬,而後驟然出手,都沒給嚴青竹反應的時間,用盡全力的巴掌直接拍在了馬之上。
她這一下力量不小,打的拉車的馬兒一聲嘶鳴。
嚴青竹猛然回神,還想要交代什麼的時候,那馬已經沖了出去。
嚴青梔抿了抿嘴看著嚴青竹最後驚慌的情緒,心中的憤懣終于散了個七七八八。
而這時,她的身後終于響起了腳步聲。
嚴青梔飛快轉身,手中的軟劍甩開,直接朝著那些人沖了過去。
那隊伍之中的人雖然厲害,可經歷過嚴青竹分流,爆炸,那中年男瘋子的摧殘和剩下的絕大多數人都在緊急搶救那些貴重的物品的時候,還能過來為難嚴青梔的,已經不算多了。
而嚴青梔也從這些人的疲態之中,找到了自己月兌困的一條捷徑。
她腳踩著一側的院牆飛身而起。
手中軟劍游動之時,整個人又重新跳回了街上。
身後有人追著她而來,也有人順著馬車的痕跡追著嚴青竹而去。
嚴青梔並沒有阻止,而是不管不顧的向前沖著。
周圍過來支援的人不是被她殺了,就是被她撞飛。
遇上特別強橫的,嚴青梔也不戀戰,只是幾個呼吸之間,嚴青梔已經站在了一個籠子之前。
那籠子比此前她見到的都要大。
大約有五米左右的長度,拉車都需要兩匹馬才能拉動。
籠子里隱隱約約傳來的呼吸之聲都有著很強的壓迫感。
嚴青梔想過這籠子里的可能是獅子老虎一類的東西,這個世道,養點什麼寵物的人都有,拍賣這些東西也沒有人會管的!
而且,她其實對于這些野獸並沒有那麼強烈的畏懼感,她又不是沒見過動物園里的獅子老虎。
只是當嚴青梔一手扯開面前的黑布之時,她還是被面前的場景震驚了。
籠子里的確實是一頭成年的老虎。
只是與嚴青梔曾經在動物園里見到的區別太大!
那老虎體長足有三米多,虎頭都快比嚴青梔半身都高了。
那老虎通身金色的毛發順滑柔軟,油光水滑,仿佛隨著陽光照射泛起了點點光芒。
感受到了周遭環境的變化,那伏在籠子里的老虎頓時睜開了眼楮。
嚴青梔與他四目相對,頓時嚇了一個哆嗦。
她身邊的人也都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但馬上,那些人就明白了嚴青梔的打算。
眼見著她又要搗亂,周圍的人都恨死了!
嚴青梔一路放了孩子,放了個瘋子,現在竟然還要把老虎放出來……
「殺了她!」
「大家一起上,不然都是死……」
「別讓她靠近那里!」
「……」
就在周圍的人吵嚷的時候,嚴青梔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竄起。
那老虎柔軟的肉墊踩著木籠子里面那薄薄一層的茅草,它長長的伸了個懶腰,那大張的嘴巴仿佛要把誰的腦袋咬下來一般。
它的眼神之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有些動物是天生的狩獵者。
嚴青梔看著周圍沖上來的人,沒有半點畏懼。
她不能在被困在人群里的時候將那老虎放出來,不然首當其沖要死的就是她。
嚴青梔踩著馬車,直接跳上了籠子,籠子的縫隙比較大,不過這對這些人來說並不算問題。
很快就有人跟著嚴青梔跳了上去。
幾人踩著那木頭打成了一團。
打的拉車的馬兒都跪在了地上,而那籠子里的老虎也跟著咆哮出聲。
響動引得周遭的人全都看了過來,那些值錢的東西已經搶出來不少,剩下的估計也沒什麼希望了。
這時候,又有人開始圍向了這邊。
嚴青梔到了這時候已經看的明白,雖然這些人都站在一個隊伍之中,但實際上他們卻都在各自為營。
周遭的人跑的跑躲得躲,防的也不是這些人,而是他們背後所代表的幫派。
之前也不是沒有人挑釁,只是這個時代能湊齊二百多好手的事情可不多,有三五個的都已經佔山為王了。
其實按道理說,就算是嚴青梔實力再強,也是無法從這些人中殺個來回的。
可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嚴青竹當時的那一箭,給她爭取出了一個放出那瘋子的時間。
而後事情才開始逐漸跑偏,向著這種詭異的方向發展。
其中有些問題十分困擾她,只是眼下她卻是沒有時間想那麼多。
腳下籠子里的老虎已經開始暴躁,這籠子只能讓他勉強站起,連轉身的機會都沒有,它怎麼可能舒服。
它暴躁的聲音傳出去,嚇得前面拉車的馬都陷入了恐懼之中,有的還能站在那里,最多是哆嗦兩下,可有的已經鬧騰起來,刨地就算了,還有驚了以後四處亂竄的……
眼見著有一匹馬開始慌張的亂竄,周圍幾匹很快也跟著一起。
它們帶著馬車一路橫沖直撞,有幾個倒霉的人,剛才被那瘋子打暈,這會兒都沒等醒來就直接被壓脖子了。
剩下的一部分也是壓胳膊壓腿。
霎時間嚎叫聲一片。
那些剛才還躺在地上的人終于醒了過來,卻並不是按照他們期待的方式。
放在其它地方,說不得就會有好心的人跳出來幫著攔下驚馬,可惜這里的人都怕被身後的勢力找茬,根本不顧別人的死活,只想把嚴青梔按住再說。
越來越多的人手抽出空圍到了這頭,嚴青梔好像變成了掉在地上的糖渣,引得一大群螞蟻蜂擁而來。
她左突右支將那些想要爬上籠子的人全都打落。
軟劍的銀芒如同電弧一般,在她周圍閃爍,血腥味激起了籠子里那老虎的凶性。
那老虎咆哮的聲音更加響亮。
震得周圍的人耳膜生疼。
它大爪子在那些攥著木籠子的手指上亂劃,帶起了更多血腥味之余,也掉落了不少的碎肉。
這讓周圍不顧一切想要爬上去的人頓時慌了一瞬。
就在這冷靜的剎那,嚴青梔的匕首直接釘在了那鎖住木門的鐵鏈上面。
這老虎雖然凶,卻是沒有那中年男瘋子身上的束縛更多的。
這鐵鏈也只是普通的鐵鏈,充其量不過是稍稍粗上一點罷了。
嚴青梔這一下,直接就將其中一個鐵環打開一個口子。
她的動作瞬間喚回了周遭人的注意。
「糟了!」
「快跑!」
慌亂之中不知道誰先喊了一聲,剛才還在追殺嚴青梔的人群頓時分成了三派。
一派不管不顧的往上沖,一派猶猶豫豫的觀望,還有一派已經轉身就跑了。
嚴青梔頓時感覺壓力大減,顧不上一人刺在她肩上的一劍,用力將匕首將那剛才釘開個口子的鐵環徹底斬斷。
就在那鎖鏈滑下的瞬間,籠子里的老虎私有所感,它眯縫著眼楮,碩大的腦袋直接撞在了門上。
轟然之間,那木門從上面打開,直接砸在了馬背上面。
老虎的大頭緩慢有力的從籠子里面伸出,嚴青梔則在這瞬間,不顧身上的傷口,從籠子上面直接翻滾而下。
有人想要追她而去。
嚴青梔也根本沒管,大家都是為了保命而已,做什麼都沒錯。
她知道嚴青竹肯定會去之前約好的地方,但君同月一定會在周圍等她。
所以她只要找到君同月,問題就算是解決了。
剛才君同月為了幫她吸引人注意,開口說了話,引得人去追殺她。
這麼會兒還沒有人回來,也不知道是追上了還是追遠了。
嚴青梔腳下沒停,飛快的在周圍的巷道里穿梭,而身後跟著她的人也始終沒有放棄。
身後虎嘯之聲強大,隔了很遠也听的清晰,其中還夾雜著不少人吵吵嚷嚷和尖叫的聲音。
也不知道這些人養老虎是不是也跟養那些準備拍賣的孩子似地,天天頓頓的都不給飽飯。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還真是遭報應了!
嚴青梔穿過幾條街巷,就看到了等在一邊的君同月,君同月身旁正坐著滿臉是汗,還端著弩箭的陸澗。
路上偶爾有零星的尸體,身上有弩箭的傷,也有的是直接被人割開了喉嚨。
其中割喉的當然是君同月……
嚴青梔顧不上那些,只是帶著一串尾巴,把陸澗踢進了馬車,自己坐在了陸澗之前的位置。
等她一坐穩,君同月當即趕著車向前沖去。
君同月車趕得不好,顛的不像話,差點把嚴青梔這麼強大的人都給顛吐了。
君子六御之中,御車當然也是必修課程。
嚴青竹這種學霸子不用提,嚴青梔也還是比較厲害的。
甚至陸澗作為自以為的文武並重的學生,也對駕車非常擅長。
只有君同月……
明明家中也有馬,明明也是和嚴青梔嚴青竹一起練的,甚至還得到了‘名師指導’,結果卻依然不盡人意。
嚴青梔的手緊緊抱著馬車的門簾,有心想要說要不然她趕吧……
可每次只是一開口就有一大團風灌進了喉間,灌的她直咳嗦。
君同月感受到了嚴青梔的無奈,心中焦急卻也不敢停下,路上都沒有轉上兩圈,就直奔嚴青竹之前跟她們說好的地方去了,路上連迷惑別人,轉上兩圈的打算都沒有,就這麼直挺挺的到了嚴青竹的面前。
嚴青竹這時候也才剛到,一見另外三人這麼快就到了,也有些驚訝。
視線從嚴青梔和君同月的臉上轉過,他最後開始開口問道。
「你們就這麼直接過來的?」
嚴青梔聳了聳肩,根本不在意,他們很快就要離開了,怎麼辦都不算過分。
嚴青竹也說不好什麼,只是伸著脖子往嚴青梔身後張望了一下。
嚴青梔手指指了指君同月。
「阿月拉車就這樣,你習慣就好。」
嚴青竹︰……
我習慣什麼?
又不是我坐這車來的!?
「好吧!我已經和人約好了,不過咱們鬧出來的動靜不小……」
他後半句話用力的壓著聲音,倒是沒有讓旁邊的人听到什麼。
嚴青梔嘆了口氣。
「既然是你約的,自然就當是你去。」
而後,她也學著嚴青竹的樣子,壓低了聲音說道。
「多花錢,這種向導最看重的就是錢。」
他們身上的錢可不少,多花一些總是能打動對方的。
這里的向導大部分都是沒家沒業的人,想來只要錢給的夠,這些人哪里會有那麼多的顧忌。
嚴青竹點了下頭。
其實這話不用嚴青梔多說,嚴青竹也明白,只是嚴青梔如今正在生他的氣,能和他說話都不錯了,哪里還有那麼多的要求。
嚴青竹從馬車上跳下,就在嚴青梔的注視之下,他飛快敲響了面前的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