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兄，你說你那麼激動干嘛？」
「要不是那掌櫃的還算好說話，今天非得送我們去見官不可！」
賠付了客棧的損失以後，方羽等人也不好意思繼續在人家哪里待下去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看著了也膈應。
「抱歉！」
「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你說南疆的戰事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再看看朝內的那些人，唉，不提也罷！」
再次提到這件事情，皇甫崇依舊表現得怒氣難平。
在他看來，不管是皇朝天子，還是文武百官，不都應該以社稷百姓為重麼？
可是現在他們都做了什麼呢？
南疆戰事升騰，南域大舉入侵，如果不能同心協力的話，恐怕半個東域都為化為烈獄。
然後剩下的一半人則會永遠的淪為南域蠻族的奴隸，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
你說都到這個節骨眼上了，皇朝內部那些地位超然的大勢力們仿佛還是一副視而不見的模樣，居然還能夠自信滿滿的以為自己奪得了天下以後就能夠輕松的打退蠻族。
蠻族要是真的那麼好對付的話，當初手握五十萬羽林軍戰士的南宮羽又怎麼會被逼迫到不得不獻祭百萬民眾背負千古罵名的地步呢？
「可能是貪欲作怪吧，現在說這些都沒有意義了，只是不知道皇甫兄此行可有什麼準備？」
皇甫崇心里想的東西方羽又何嘗不明白呢？
方羽甚至比皇甫從崇看得更加明白，因為皇甫崇畢竟是生于天斗皇族，眼界那是與生俱來的高，看到的東西也都是高層面的一些東西。
但是方羽和方青雲不同，他們本就是平頭百姓，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戰爭的可怕和殘酷。
皇甫崇也不會比他們更明白百姓的痛苦。
可是那又怎樣呢？
人力有窮盡事，想要改變整體局勢，不是一個或者兩個人能夠做到的，他們能夠做的只有傾盡自己的每一分力量，僅此而已。
所以方羽不想過多的和皇甫崇談論什麼家國大義，而是更加關心皇甫崇有沒有把握說服皇甫塵出兵。
「原本的確是有所準備，不過當我抵達東州以後，發現我準備的東西或許都沒有用處了！」
「鎮東王一直在安排人散布自己想要支援南疆，但是卻受制于大燕王朝和大唐王朝的入侵，月兌不開身，對朝廷的政令也是以各種借口搪塞了過去！」
說到這里，皇甫嵩眼中充滿了失望。
這位一直在請求朝廷派兵，仿佛堅定不移的站在南宮羽一方的鎮東王，此時看來似乎並沒有表面上那麼深明大義。
「我來到東州已經有些日子了，期間遇見過幾次我朝軍隊和敵軍的戰斗！」
「不管是大燕還是大唐，都不過是王朝而已，在我軍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擊，但是鎮東王卻一直拖著戰局，甚至主動戰火綿延整個東州！」
「你的意思是鎮東王有意拖著戰事，然後以此為借口拒絕出兵支援？」
方羽的眼楮徒然眯了起來，閃爍著一陣危險的光芒。
在他看來，最可惡的人也許並不是鎮西王和鎮北王這樣的叛徒，而是鎮東王這樣的看上去深明大義實際上包藏禍心的家伙。
「可是這樣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他也沒有起兵反抗朝廷啊？」
和方羽在一起待了這麼久，上官月嬋倒也學會了遇事都要想思考一番，在她看來，鎮東王這樣的行為除了給東州帶來遍布的戰火和自己每天都在增加的損失以外，根本沒有任何好處。
「未必！」
把玩著魔方的方羽此時顯得有些安靜的可怕，語氣當中都夾雜著一絲冰冷，如果他們猜想是真的的話，那麼皇甫塵這個人就著實的卑鄙了一些。
「方兄弟有何高見？」
其實上官月嬋沒有看明白問題，也是皇甫崇一直都沒有看明白的問題。
有道是唇寒齒亡，如果南宮羽戰敗，南疆徹底落入蠻族之手。
那麼蠻族就能夠依靠南疆廣闊的土地不斷的囤積軍隊，然後對東州和西州進行進一步的侵略。
既然沒有反心的話，為什麼要等到這樣的局面降臨呢？
難道皇甫塵已經上了年紀，腦袋不好用了不成？
「我們討論了這麼多，其實都忽略了一個問題，因為我們的一切考慮都是圍繞著鎮東王沒有反心而進行的，但如果他有呢？」
「不可能吧，我們這一路下來，百姓對鎮東王的評價都不錯啊，看上去也不像是反賊的樣子！」
方青雲有些不確定的四下看了看，雖然現在已經烽火四起，但是東都作為整個東州的中心，還是比較安全的，城里的百姓們都和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依舊是該干嘛干嘛。
雖說鎮東王一直在找各種理由推月兌不去支援南疆，但是要說他謀反的話，卻是讓人有些模不著頭腦。
「你們都忘了一點，還記得皇甫兄剛剛說到過，鎮東王一直在上書朝廷替鎮南王請求援軍？」
「是的！」
皇甫崇肯定的點了點頭，他的身份並不只是受冷落的皇子那麼簡單，不然也不會如此憂國憂民。
頂著巨大的危險一個人只身來到東州想要說服鎮東王出兵。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以後，方羽嘴角的冷笑愈發明顯，鎮南王所用的手段在他腦海中也越發的清晰起來。
這個世界的社會體制終究是落後了些，即便是鎮東王皇甫塵這樣的人物，來來回回也不過就是那麼幾招罷了。
「你們好好想想皇甫塵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方羽沒有直接告訴眾人自己心中的答案，而是提點了他們一下，想看看他們是否瞧出了其中的貓膩。
事實證明在方青雲和上官月嬋的腦子里，沒有比方羽的安全更加重要的東西了，所以听完方羽的解釋以後並沒有仔細的去揣測皇甫塵的用意，而是繼續守在方羽身邊寸步不離。
只有皇甫崇漸漸的陷入了沉思，眼中閃過一絲明悟之意。
「你的意思是皇甫塵很有可能是想要逼迫朝廷出兵，然後趁虛而入？」
「沒錯，現在南疆陷入苦戰，鎮西王和鎮北王都已經反叛，剩下的手中兵峰最盛的就是朝廷和他這位掌握著整個東州數百萬大軍的王爺了！」
「他之所以一直上書，或許就是為了讓朝廷出兵，一旦朝廷出兵，鎮壓叛亂的力度肯定就會大幅度減弱，為了避免後方著火，朝廷一定會重新調配兵力，重點防備已經反水的鎮西王和鎮北王，而不是防範他這位忠臣。」
「這樣一來的話，皇城和東州之間的防御就會變得異常薄弱，甚至有可能就只是做做樣子，而皇甫塵選擇在這個時候反水，你們說，會發生什麼？」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皇甫崇越想越可怕，雖然他現在沒有辦法確定方羽的猜測究竟是不是正確的，但是方羽說的很多東西都已經應驗了。
為了避免叛軍收到消息，所以朝廷並沒有大肆宣揚，但是私底下已經開始準備調兵遣將支援南疆的戰事。
連防御力量的部署都和方羽猜測差不多，大部分都集中到了西面和北面，對于鎮東王這位戰功卓越且忠心耿耿的老王爺並沒有嚴密設防。
「不行，必須要加快進度了，我明天就去面見鎮東王，到時候我會試探他，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們願意和我一起去麼？」
方羽等人能夠看出皇甫崇的不凡，皇甫崇當然也能看出方羽等人的厲害。
所以便開口邀請了這三位和自己抱有同樣目的的高手作為自己的同伴，這樣一來的話行動起來也會方便許多。
「沒問題，我們也正有此意，我們還有好幾個兄弟留在南疆呢，現在也不知道那邊是個什麼情況。」
「這個暫時不必擔心，蠻族的援軍沒有那麼快抵達，罪天城還能守得住一段時間，我們還有機會！」
…………
「太子殿下說得是哪里話，小王一直忠心耿耿的維護皇室的威嚴，維護我天斗皇朝的江山，太子殿下如此不相信小王，卻是為何啊？」
比起南宮羽那寒酸的鎮安王府，皇甫塵的鎮東王府才算是真正的有了點王府的派頭，不僅佔地面積廣大，而且其中亭閣樓台眾多，用來接待賓客的大殿更是用無數的寶石點綴，顯得金碧輝煌。
方羽等人也沒想到這個在路邊遇到的公子哥的身份居然會是當朝太子，更沒有想到這位太子居然如此耿直，根本不顧殿外守著的兩名武道宗師境高手。
直接大馬金刀的坐在下方的首座上，開口質問皇甫塵是不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我信了你的邪，你這麼問他能說才有鬼了！」
現在的方羽簡直恨不得用褲腰帶狠狠的抽打皇甫崇一頓，這小子太虎了。
你這麼直接問人家，就算是傻子都知道立馬撇清關系啊？
「太子殿下，老王爺這些年來為皇朝鎮守邊疆，如今更是同時抵抗大燕和大唐兩大王朝的入侵，可謂是勞苦功高，您這麼說老王爺，確實有些不妥啊！」
感應到越來越多的強者在往這邊匯聚，方羽心思急轉之下，竟是先皇甫塵身旁的老僕一步對皇甫塵瘋狂的吹捧的一番。
搞得包括皇甫塵本人在內的所有人都一臉的懵逼。
因為皇甫崇的存在，方羽等人此行並沒有表露身份，而是作為皇甫崇的隨從前來。
「小友嚴重了，能夠為陛下效力，是老夫的福分，豈敢言功？」
「只怪老夫實力不濟，居然被區區兩個王朝給拖住了，不能及時支援鎮南王，慚愧啊！」
雖然搞不明白方羽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皇甫塵的計劃還沒有成功，也不想和皇甫崇撕破臉皮。
既然方羽都替自己搭好戲台了，他當然不介意拖著年邁的身軀秀一手演技，看上去那真是悲痛欲絕，慚愧不已。
「鎮東王說得哪里話，其實按理來說我還得叫您一聲爺爺，剛剛是我太過沖動了，沒有考慮周全，還請見諒！」
皇甫崇到底也是當朝太子，又不是白痴，方羽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了。
他也不至于傻乎乎的往上沖，而是順著方羽的話恭維起來。
此刻他也已經反應過來了，這里可是人家的地盤，要是真的鬧翻了，皇甫塵不可能讓他們幾個人活著出去。
哪怕他是當朝太子的身份也沒什麼用。
並且皇甫塵若是決心要反的話，他這身份反而是殺身之禍的源頭。
回過神來的皇甫崇為了能夠盡快月兌身，甚至不惜貶低自己抬高對方。
堂堂太子儲君，居然稱對方為爺爺，可以說是出生以來都沒有受過這樣的鳥氣。
「太子殿下，可使不得，您是太子儲君，老夫一介殘軀，哪里能夠受得起啊！」
「太子殿下，實在不是老夫心懷不軌，而是那大燕王朝和大唐王朝已經被血雲宗控制了起來，就像發了瘋一樣不計代價的對整個東州發起攻擊，老夫也是沒辦法啊！」
說到這里，皇甫塵一陣老淚縱橫，如果不是因為連番奇遇之下神識無比強悍。
沒有察覺到門外潛伏的一眾強者的方羽還就真的信了這個老狐狸了。
「唉，現在我朝正是風雨飄搖之際，我父皇也是徹夜難眠，其實我這次來主要是為了傳遞一道密旨！」
「臣，接旨！」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還是為了大家能把這場戲演下去，皇甫塵听了皇甫崇的話以後，立馬單膝跪地，一副恭敬的模樣。
「鎮東王快快請起，這不過是一道口諭罷了！」
「爾等先行退下吧！」
皇甫崇給方羽等人使了個眼色，方羽也沒有多說什麼，帶著方青雲和上官月嬋便來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假裝沒有發現四周隱藏的武者一般四處觀賞，倒是沒有露出什麼破綻。
大殿內，皇甫塵也是稟退了左右，別看他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實際上這位鎮東王可是實打實的高階武道宗師，修為早已邁入武道宗師八重天，是整個天斗皇朝內少有的好手，不然光憑一個皇室宗親的身份也不可能成為四大天柱之一。
「殿下！」
有道是做戲就要做全，即便是此時已經只剩下他和皇甫崇兩個人，翻手間就能鎮殺了不過先天一重的皇甫崇的皇甫塵依舊是一副謙恭的模樣。
皇甫崇表面非常淡定，實際上心里慌得一批。
不過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頭皮演下去了。
「我父皇讓我給您帶個話，南疆戰事吃緊，朝中可能不日就會派一支大軍前去支援，你也知道現在的情況，此時再抽出一隊人馬的話，皇城的防務肯定會有所空缺，所以您務必要守住東州，一旦讓敵人長驅直入，則皇朝基業危矣！」
「太好了，真實天助我也！」
心懷鬼胎的皇甫塵听到這句話以後心里簡直樂開了花，一想到自己多年的謀劃就快要成為現實，心里一陣火熱。
「還好忽悠過去了！」
站在他對面的皇甫崇松了一口氣，但是看到皇甫塵明顯有些激動的表情，心里卻有些憤怒。
沒想到皇甫塵居然如此居心裹測，若不是自己遇到了方羽一行人，及時的識破了他的陰謀，恐怕很難活著離開。
「讓殿下見笑了，實在是現在皇朝內憂外患，老臣忍不住有些憤慨！」
也許是察覺到自己的表情有些波動，皇甫塵連忙解釋了起來，皇甫崇當然不會追究，此時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趕緊離開此處。
不然等下露餡的話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
「安排幾個人把他們除掉，以防萬一！」
待到皇甫崇和方羽等人離開王府以後，皇甫塵立馬叫來了自己的心月復，讓對方跟上去除掉他們四人。
「三弟，皇甫崇畢竟是當朝太子，我們此時對他動手，會不會對我們的計劃有所影響？」
沒有人能夠想到，當大殿當中的人全部退去以後，原本身形佝僂一臉掐媚之色的老僕突然直起了身板，表情陰翳，一改之前的模樣，給人一種大變活人的既視感。
對皇甫塵的稱呼也由王爺變成了三弟，言語間沒有了往日的尊敬。
「二哥，你不會真以為那小子對我們放下了戒心吧？」
「他早已在東州打探數日，如果讓他把消息帶回去的話，就算他不懷疑，他老子也會懷疑我們！」
皇甫崇可能永遠都不會想到自己的偽裝在皇甫塵看來根本不值一提，而皇甫塵之所以放他離開，也只不過是不想再王府當中殺他罷了。
對于他門來說，區區一個先天一重的皇甫崇，失去了身份的庇護以後，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吧，我宇文家族隱忍了數百年，甚至不惜將族內的少女送去與各大家族通婚，這才有了如今的機會，千萬不能有任何差錯！」
「二哥，你就放心吧，這一次，沒人能夠阻止我們，大豐皇朝必將再次君臨天下！」
恐怕連方羽都不會想到，猜出了皇甫塵一大半計劃的他終究還是沒有看透他們的陰謀。
當然，這也不能怪方羽，誰又能夠想到已經消失了幾百年的時間宇文家族居然還沉寂在復闢大豐皇朝的美夢當中，甚至不惜將族內的妙齡少女送去給人家當小老婆呢？
如今宇文家族已經在皇甫家族的眼皮子地下將自己的勢力再次經營了起來，甚至于滲透到了皇室當中，成為了四大天柱之一的鎮東王。
…………
「該死！該死！該死！」
回到暫時居住的客棧內，皇甫崇一連砸碎了好幾個杯子，氣得上躥下跳。
他堂堂的太子儲君，居然要靠叫別人爺爺來保住自己一條命？
「行了，你別嚷嚷了，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我覺得那皇甫塵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沒準刺殺我們的殺手都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相比暴怒的皇甫崇，方羽則沒什麼太大的感觸，畢竟叫爺爺的又不他。
不過從皇甫塵的行事作風來看，這家伙是一個及其沉穩的人，哪怕是一絲差錯允許，想要讓對方就此放過他們，恐怕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