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重逢不如不見

面對姬如雨的質問,楚昭然並沒有去反駁什麼,他知道,對于這件事情,無論怎麼樣,他的做法,都是對不起洛兒的。

看著自己的女兒,楚昭然心中不忍,但他既然已經選擇去做那件事,就絕不能半途而廢。

「既然你是洛兒的父親,那就跟我們一起回珀斯維亞去,等到洛兒醒過來,你再跟她解釋自己做得事情吧。」姬如雨輕哼道。

「不,我現在還不能跟她見面。」楚昭然沉聲說道。

「我會給她留下一些東西,等她醒來,還請拜托你們轉交給她。」

「你什麼意思?!」姬如雨愣了,沒等她繼續指責,楚昭然卻獨自一人朝外走去,誰也沒有再理會。

「喂,你的腿還沒有……」

「學院長。」慕北輕輕拉住姬如雨的手臂,阻止了她的話語。

「那個人心里似乎壓抑著很多東西,他不像是一個會因為別人話語而輕易動搖的人,既然他已經做出決定,很難再說服他改主意。」

「怎麼會有這種父親?楚洛兒可是他的女兒啊!為什麼他能表現出這種態度,甚至還沒有我們在意?洛兒攤上這種父親也真是倒霉!」

由于過往的一些經歷,姬如雨對這種淡薄親情的行為格外厭惡,眼看著楚昭然離開,她也懶得再管他的傷勢,望著慕北跟孟韶華,心情煩悶的說道︰「楚洛兒你們先好好照顧著,十分鐘後,克里斯汀號充能完畢就會啟程。」

「好的,學院長。」慕北點了點頭。

就在珀斯維亞學院眾人準備返回北幕洲的時候,姬天意與忘兩個人,出現在了中幕洲天幕塔的最高處。

「請坐。」

姬天意微微一笑,自顧自的靠坐在塔壁一側,望著外面的共聯總部。

忘靜靜的站在他身旁,一襲黑色風衣,雙手抱在胸前,神情淡然,只是看著姬天意,說道︰「時間很寶貴,我也沒有興趣跟你兜圈子。」

聞言,姬天意聳了聳肩,金眸閃過一絲暗芒。

「遺世魔的首領大人,不知道你之前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過去,因為我還沒有離開那個地方,遺世魔按照我的部署,並沒有過多干預世界的發展。」

忘直接了當的說道。

「但現在,我覺得應該做出改變了。」

「哦?」姬天意的神情產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這麼說來,首領閣下,是想要跟共聯和傳盟分一杯羹了?」

「我對你們的權勢沒有興趣。」忘目光略深的看著眼前的金眸男人。

「但是,遺世魔不會再繼續默默無聞下去,希望你能夠做好心理準備。」

「身為姬家的人,你應該知道赤月紀的事情,三尊原罪已經出現,時間所剩不多了,你覺得現在這個世界,目前有能力承受那種浪潮的沖擊嗎?」

姬天意沉默了片刻,突然笑著說道︰「那首領大人有什麼高見嗎?」

忘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我需要你們提供大量的資源,我需要的資源。」

姬天意沒有動容,他甚至沒有問忘需要什麼資源,想要用這些資源做什麼,而是干脆的說道︰「那我可以得到什麼?」

這句話,讓黑發青年極其細微的挑了挑眉,認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仿佛想要徹底看清他。

「讓裝甲武神突破更高桎梏的鑰匙,夠嗎?」

姬天意輕笑著站起身,自顧自的走到忘的面前,經過了他的身旁,語氣隨意的說道︰「真不愧是前文明紀元最強的戰士,隨隨便便都能拿出如此令人驚嘆的成果。」

「不過,這並不是我想要的東西。」

忘神情不變,他背對著姬天意,語氣平淡至極。

「無論你想要什麼,遺世魔可以做到的,我都能滿足你。」

姬天意眼眸陡然亮起,他猛然轉過身,看著青年黑色風衣的背影,沉聲說道︰「我要你,幫我復活一個人。」

「復活?」

忘轉過身,他對視上了那雙充斥著狂熱的金色瞳孔,眼神微眯。

這一刻,他意識到,眼前的這位共聯領袖,跟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身為站在全世界地位頂端的男人,心中所念所想,居然只是復活一個人嗎?

呵,真是諷刺呢。

「遺世魔,同意這場交易。」

……

共聯總部外圍,傳盟巨門軍與機械戰兵部隊的駐扎地內。

當克里斯汀號升空,經過此處的時候,早已通過信號聯系,得知亡人和綺安琳默已經獲救的特莉絲抬頭望著天空中的巨型戰艦,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

空中母艦……

這是她老師曾經留下的作品,整個共聯僅剩下了三艘,除了這座克里斯汀號之外,其余兩艘均服役于西幕洲前線,一艘作為貪狼軍軍部,另一艘則是作為共聯空軍指揮旗艦。

現在老師已經離開了她,傳盟首席科學家的稱號,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過,特莉絲心中暗道,總有一天,她會做出比老師的作品更加偉大的成果。

天空中,緩緩降下了一只小型空艇,落在地上,艙門打開後,亡人和綺安琳默走了出來。

看到他們兩人毫發無損,特莉絲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這下子,總算能跟墨河跟盟主有個交代了。」

這次傳盟的行動,可謂是損失慘重,呂承文險些親自操控著神級裝甲趕來這里,好在被墨河勸住,這次避免了事態進一步擴大。

不過對于傳盟而言,這一切都還能接受。

可是,珀斯維亞學院的人,對于他們而言,從上至下,從學院長姬如雨到尚且留在學院中的新生守護者,他們的內心,都充斥著面對未來的迷惘。

姬如雨沒有能從姬天意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將她、將珀斯維亞學院跟共聯的最後一絲聯系徹底斬斷。

以後的路,就得靠她一個人走了。

漫長的旅途中,沒人顧得上看沿途的風景,每個人心中都藏著心事,慕北想著伊諾的事,孟韶華擔心著楚洛兒的狀況,而留在克里斯汀號上的楚昭然,則在一間靜室中,提筆書寫著什麼。

他不能與楚洛兒相見。

他可以保證,當自己完成了所有的一切,如果還能夠僥幸回來,一定會永遠陪在女兒身邊,度過他的余生。

但就是因為無法保證能夠平安歸來,他才不敢與女兒相見。

與其讓她欣喜後再經歷離別的痛苦,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重逢。

悄然落筆,楚昭然望著窗外的風景,腦海中冒出來一個疑問。

這樣做,值得嗎?

如果娜希雅還活著,一定會狠狠的責怪他吧。

可惜,那熟悉的聲音,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耳邊了。

灰發男人用雙手死死的揪住自己的腦袋,他低低的喘息著,眼底閃爍著細微的紅光。

他必須要去做,復仇!

他知道如果自己就此放棄,那麼在今後的余生中,那曾經鮮血淋灕的一幕,會猶如夢魘般永遠糾纏在他的心里。

他無法說服自己坦然的面對洛兒。

他是一個沒用的廢物!一個連妻子和女兒都保護不了的廢物!

痛苦的低吼聲壓抑的回蕩在狹窄的房間內,沒有人明白他內心承受的一切,也沒有人知道他曾經都經歷過何等痛苦的時日。

「洛兒,對不起,你的臭老爸,做不到放下內心的仇恨。」

輕輕捏起桌上的信紙,灰發男人的眼角極為緩慢的凝出了一絲晶瑩。

「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為了守護最重要的人,努力的、頑強的活下去。」

戰艦劃破天空,穿過大地、海洋,穿過了萬里山川,跨越了中幕洲遼闊的大地,來到了北幕洲的上空。

直到克里斯汀號降落在珀斯維亞學院內,楚洛兒依然沒有能夠醒過來。

醫療室的病房內,姬如雨來到了這里,看著床邊的慕北跟孟韶華,說道︰「我們已經到了,帶著洛兒出來吧。」

「對了,那個家伙呢?他難道沒有來看洛兒嗎?」

「楚叔叔他……」

孟韶華沉默了片刻,從懷里取出了一份早已封好的信件。

「我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看到了這個。」

姬如雨接過信封,上面寫著幾個沉甸甸的小字——楚洛兒親啟。

「他凌晨來過了,在這里看了洛兒很久,但是什麼話都沒有說。」慕北輕聲說道。

「他難道就打算這樣走掉?!」

姬如雨生氣了,捏緊信封,馬上準備返回艦橋艙門處攔住楚昭然。

但是當慕北和孟韶華帶著楚洛兒來到艦橋時,姬如雨站在通道口,神情沉凝。

「學院長?」

「慕北……」姬如雨轉過頭,望著慕北說道。

「或許你說得對,當一個人徹底下定決心去做某一件事情的時候,是沒有人能夠阻攔的。」

「他走了。」

姬如雨的目光落在了孟韶華背後還處于昏迷的白裙少女身上。

「這丫頭,她承受了太多本不應該由她來承受的東西。」

「從今以後,就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孟韶華,你要照顧好她。」

「放心吧,學院長。」孟韶華用力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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