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求你,救它!

「丑八怪!丑八怪!」

嬌小的身軀蜷縮的角落里,她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臉,不斷的忍受著周圍的譏笑聲,本應該是孩子們天真爛漫般的笑聲,在她耳中猶如夢魘。

她痛苦、自卑、麻木,卻只能默默的將一切忍受在心底,因為即便是將這些事情告訴安娜女乃女乃或者是耶特,他們可以制止孩子們一次,卻無法阻止他們對自己的厭惡更深一分!

為什麼……

可是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她拼命的想討好所有人,孤兒院里的活她也是做得最努力的那一個,卻只是因為臉上天生的胎記,就遭到幾乎周圍任何人的排斥。

她只是想跟他們成為朋友……真的有那麼難嗎?

艾因不知道答案,她也不需要這個答案了。

看到巨龍的那一刻,她的內心輕微顫動著,沒有理由,她直覺的感應到巨龍不會傷害她,甚至她還感覺到,巨龍對她懷有某種深深的依戀。

是錯覺嗎?

那顆黯淡的獸眸告訴她,不是。

為什麼一只從未見過的飛天巨龍會對她有那種眼神,那種思慕和溫暖的眼神,她從未感受過的眼神,不是安娜女乃女乃的照顧,也不是耶特的憐憫,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親近。

為了這種不知從何而來的親近,幼小的女孩心里,決定去守護巨龍。

她的眼前恍惚,下一秒擁有意識時,卻出現在了一片無盡的黑暗中,耳畔傳來了淒厲的嘶吼聲,女孩微微有些害怕,她左顧右盼,始終沒有發現嘶吼的來源。

那道嘶吼聲無比模糊,根本听不清在叫喊著什麼,女孩只是隱隱听出,那同樣也是一個女聲。

無邊的黑暗內,艾因不斷的尋找著,終于隱隱看到了某處光亮,一滴晶瑩的冰藍色玉珠泛著漣漪綻放在她眼前,一道縴細的身影趴在地上,高高的聳立起身體,她瞳孔森白,流露著絕望和痛苦。

艾因與女孩的目光對視在一起,她微微一愣,她看到了女孩臉上的冰晶紋路,也看到了女孩的全貌,隱隱有些眼熟。

遍體鱗傷渾身模糊的女孩空洞的目光望向艾因的一剎那,眼中突然爆發出強烈的光芒,她拼命的向前爬著,在黑暗中爬著,朝著艾因靠近,口中竭力的吼著︰「救救它!救救它!」

「救救小厄!」

兩人的距離在這無盡的黑暗中看似很近,但無論女孩怎麼向前爬動,卻根本無法靠近艾因分毫。

似乎意識到了這個事實,女孩有些絕望的停下了動作,呆呆的望著艾因。

「你……是誰……你為什麼……看上去那麼眼熟?」艾因低聲問道。

「我是……」女孩喃喃道。

「我是你。」

這個答案,讓艾因猛然一滯,她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女孩,突然意識到,她的這張臉,如果忽略掉側臉上的冰晶痕跡,幾乎跟自己的一模一樣。

艾因早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辦法正視自己的面容,若不是女孩提起,她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你是我……那為什麼……不對……這里又是哪里?我又是誰?小厄又是誰?!」

腦海一片混亂,艾因迷茫的看著眼前的女孩,女孩森白色的瞳孔里閃過一絲黯然,她低沉的說道︰「我是你體內的另一個意識,借助赤月之力而蘇生,你可以喚我嫉妒。」

「人類,我本是至高原罪,孕育著至強的力量,本可以你身軀降臨這個世界,登頂王座,摧毀文明。」

「但是……如今我已經做不到了。」

女孩森白的眼中涌現出無比的憤恨,旋即又轉變成哀傷,她呢喃道︰「現在的我,已經沒有任何能力,失去核心的我,必然會漸漸陷入無盡的沉睡。」

「我可以繼續沉淪于黑暗,但小厄,它死去了,就沒有辦法再活過來!」

「求求你,救救它,救救小厄!」

艾因被女孩的一番話,說得有些茫然,她根本沒有听懂什麼所謂的原罪,只听懂了最後一句話。

「小厄……是它嗎……可以讓我感受到親切的它……」

幼小的艾因心中,不知道有什麼東西緩緩碎裂,原來,那份親近……依舊不屬于她……

像是感受到了什麼,跪在地上的女孩望著艾因,森白的瞳孔中流露出某種異樣的情緒。

「雖然……我並非人類……但是……我知道……你與我……同樣孤獨……」

「小厄它……是曾經唯一陪伴我走過一生的親人……」

「從此以後,我將它托付給你。」

「求你,救它。」

女孩緩緩彎下腰,冰藍色的長發飛舞,她將白皙的額頭沉重的磕在了虛無的黑暗中,  的響聲接二連三的回蕩在寂靜的漆黑內,艾因愣愣的看著她,心中某處地方隱隱被觸動著。

她能感受到,眼前的女孩,對她口中的小厄,那種溢于言表的深深在乎。

就跟巨龍給自己的感覺,如出一轍。

而這種在乎,是她夢寐以求的東西。

「我可以救它嗎……」

「我想救它。」

艾因如是說道。

听了艾因的話,女孩猛然抬起頭,她深深的凝望著艾因,那凝結著冰晶紋路的嘴角,驀然輕輕的露出淺笑。

「謝謝你,人類。」

「謝謝你,艾因。」

&;沒有誰能夠明白,身為原罪,她願意向一個在她心里本該卑微如塵埃的人類,重重叩首,究竟是意味著什麼。

但她知道,自己的選擇,她並不後悔。

她抬起頭,望向頭頂無盡的黑暗,目光仿佛能夠穿透而過,望向那熟悉的獸瞳,與之對視。

「小厄,好好保重。」

話音落下,女孩的身體變得愈發模糊了起來,怦然間,化作冰藍色的縴塵溢散開來,躍過了那無形的鴻溝,將艾因的身軀包裹起來。

失去了冰霜核心的她,靈魂沒有依托,已經沒有控制身體的能力,想要守護她在意的親人,只有將一切都寄托在艾因的身上。

她的力量……她的記憶……她的靈魂……全部化作最純粹的養分,融入艾因的靈魂深處。

「從此,不再有嫉妒原罪,只有艾因。」

……

霍歸生的手掌猛然被一股力量排斥開來,他白眉微挑,有些驚愕的注視著眼前的女孩。

異樣的氣息包裹在女孩的身周,籠罩著她緩緩飄浮而起,冰冷的寒意瞬間加劇,艾因短暫的合攏雙眸,她那布滿冰晶紋路的面頰上,原本顯得有些猙獰的痕跡,漸漸破碎。

化作絕美的流光溢彩碎片,散落在半空中,隨風而逝。

一張白皙無暇的小巧精致面孔出現在眾人面前,女孩緩緩睜眼,潔白澄淨的瞳孔散發著莫名的光芒,她渾身涌動著強烈的氣勢,讓老者眼神微沉。

「原來是……赤妖……」

「人類之軀,為何會散發出如此強烈的赤妖氣息?」

「吼!」

巨龍低吼,它那黯淡的獸瞳中閃爍著無比激動的神采,它拼命的扭動著龐大的身軀,試圖引起女孩的注意,艾因緩緩的轉過身,注視著巨龍,純白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柔和。

她不是嫉妒,但是她擁有了嫉妒的記憶,她已經明白了嫉妒對它的感情,艾因輕輕一笑,用手撫模著龐大的龍首。

那種親切的感覺,充斥在她的四肢百骸內,那般惹人心醉。

「我會……保護好你,小厄。」

女孩轉過身,目光落在了霍歸生身上,飄浮在空中,在老者難以置信的目光下,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很抱歉,之前的所作所為,但從今以後,我不會在殺任何一個人,也不會再給這個世界帶來任何傷痛。甚至必要時,我可以幫助你們。」

「作為交換,還請不要阻攔我們離開。」

霍歸生雙眸虛眯,淡淡道︰「你認為我會放任一個看上去具備智慧,擁有極強危險性的未知赤妖和一個領主級的垂死赤妖離開?」

艾因眼中閃過無奈之色,她輕聲說道︰「我知道,人類對赤妖的憎恨,我不能改變什麼,只希望你們能夠相信我。」

「抱歉,我不能答應你,至少,現在不能!」

「束手就擒吧。」

霍歸生冷冷一喝,包裹著黑白二氣的手掌猛然拍出,艾因眼神微沉,她本想閃避,可是身後就是重傷的小厄,只能咬牙硬吃下這一擊,女孩張開五指,周圍的寒氣瞬間涌動而來,雖然失去了冰霜核心,但是原本的嫉妒原罪,便擁有著掌控冰雪的能力,核心只是幫助她寄托靈魂,成為她凝聚冰雪的力量能源。

沒有冰霜的她,對冰雪的掌控力下降了大半,體內的能量也極度匱乏,只憑借嫉妒靈魂內殘留的力量和艾因本身的體力支撐著,根本難以維系太久。

寒氣瞬間凝聚成鋒銳的冰稜,挾裹著呼嘯的破風之力,朝霍歸生刺去。

可是,這種伎倆在霍歸生面前,根本毫無作用,老者僅僅隨意的揮動手掌,那些冰稜便被瞬間消融,艾因臉色一變,純白的眼眸閃爍著緊張之色,虛握的手掌不斷的吸納著寒氣,一根一根的冰稜急速刺去。

「化生掌!」

霍歸生腳步猛然一踏,步伐虛幻,動作極快的穿過刺來的冰稜,探出一掌狠狠拍在半空中女孩的月復部,艾因一口鮮紅的血跡噴出,嬌弱的身軀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撞在了巨龍的身軀上。

噗。

艱難的爬起身,艾因嘴里再次涌出一口鮮血,她劇烈的喘息著,感覺體內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不斷破壞著她的身體。

「真是奇怪,按理說智慧越高的赤妖,力量應該越強大才對,你以人類之軀,擁有人類的智慧,實力才僅僅相當于一只頭目級赤妖,讓老夫費解。」

霍歸生緩緩踏步走來,他淡淡的說道︰「不過這些跟老夫也沒什麼關系,老夫只需要制服你,其他的一切都讓共聯去頭疼吧。」

「吼!!!」

巨龍瘋狂的嘶吼著,它扇動著雙翼,拼命的想要爬起身來,它渾身藍白色的軀體上,驀然綻放出極其耀眼的光芒,冰痕般的紋路細密的流轉在它的全身,一股可怕的氣息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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