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幽影歸墟,開啟!)
黑暗,空寂無聲的黑暗。
少女孤身一人站在無盡的黑暗中,緊閉著的雙眸緩緩張開,赤紅色的瞳孔流露著茫然。
我,這是在哪里……
她抬起頭,試圖朝周圍走去,但在著無盡的黑暗中,看不清腳下的路,也看不清身旁的一切。少女不知道自己徘徊了多久,她走著、走著,漸漸遺忘了時間,遺忘了自己,也遺忘了所有。
孤獨。
冷寂。
空虛。
少女恍然未覺,她只是一味的走著,沒有目標,沒有任何想要去做的事情,腦海中空蕩蕩的,仿佛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在無盡的黑暗中,出現了一道微光,紅色的微光,少女的眼神從空洞緩緩聚焦,不由自主的靠近了黑暗中唯一的那束光。
她走近了。
她看到了紅光中籠罩著的女孩。
那是一個讓少女感到心中無比熟悉的身影,但她卻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到過,或者說,此刻腦海中空蕩一片的少女,失去了對一切事物分辨的能力。
女孩睜著眼,淡紅色的瞳孔注視著少女,精致的俏臉上平靜無比,即使是在無盡的黑暗中看到少女的身影,也無法讓她的情緒有半分波動。
「你是誰……」
少女眉頭微蹙,輕聲問道。
女孩沉默,只是注視著少女,視線彼此交織,那明艷的豐潤唇瓣翹起,微微勾勒出一道絕美的弧度。
「好久不見。」
她的聲音極為飄忽,仿佛不是從口中說出,而是從四面八方涌入少女的耳中。
少女緊緊盯著那雙熟悉的紅色眼眸,腦海中隱隱刺痛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突然間翻涌起來。
「你……到底是誰?!」
女孩妖異的紅眸內閃爍著莫名的光芒,縹緲而空靈的嗓音仿佛夢魘一般,在少女的耳邊回蕩著。
「我……是誰?」
「我,是慕北啊。」
「這個名字,還是你給我起的,我很喜歡呢。」
「你……」少女神情有些遲疑,她看著眼前的女孩,努力的回想著什麼,卻仿佛被一道無形的隔膜所束縛住,讓她始終無法探尋到真相的邊緣。
「你叫慕北?」
「對,沒錯。」女孩輕笑道,她籠罩在那束紅光中的身體微微前傾,飄浮到少女的身前,下巴輕輕倚在少女的肩膀上,在她的耳畔低聲呢喃著。
「我在這里……已經沉睡了太久,也等待了太久。」
「我一直在期待著,你有一天,會來到我的面前,親手將我救出去。」
「我……救你出去?」少女的眼神漸漸渙散,低聲說道。
「對啊,只要你將我救出去,無論你想得到什麼,實現什麼,我都可以幫你做到。」女孩的聲音仿佛傳入了少女的靈魂深處,妖異的紅色眼眸注視著少女赤紅的瞳孔,微笑道。
「畢竟,我才是慕北啊。」
……
戰爭結束了。
滿目瘡痍的大地上,四處可見戰火和鮮血留下的痕跡,但是名為第三次赤月戰爭的事件,在這一刻,已經成為了過去的歷史。
共聯的貪狼軍撤離了戰場,北幕洲軍部也傳來了撤退命令,清掃戰場的任務交給了後勤部隊,珀斯維亞的學生們也陸續返回了蒼蘭市,等待著回歸的空艇。
傳盟方面,風起沒有過多為難他的老對手,畢竟在這場人類對抗赤月的戰爭中,是共聯和傳盟齊心協力才度過了難關,傳盟的部隊返回了駐扎在海岸邊上的營地後,便開始準備撤退。
唯一讓所有人埋在心底深處的,只有一道身影。
那個渾身燃燒著金色火焰,手持赤紅巨劍,在眾人眼中如驚鴻一瞥的女孩。
坐在傳盟巨型的指揮機甲中,墨河沉默的靠在艙壁上,他的座位讓給了另一個人,少女有些拘謹的低著頭,秀發垂在身前,不知想些什麼。
兩人不知沉默了多久,墨河沉沉的嘆了一口氣,緩緩搖頭說道︰「我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
「韶華丫頭。」
孟韶華雙手在身前輕握,攥在一起,不知道此時應該說些什麼。
眼前的這個人,傳盟的軍事長,傳盟五大長老之一的墨河,對于此時的她來說,已經幾乎等同于一位陌生人。
曾經的墨叔叔……早就是應該留在記憶深處的痕跡了。
「如果我早知道你會來到北幕洲,我一定會來找你,帶你回去,不可能讓你流落到現在這種地步。」墨河看著少女的目光十分復雜,當他看到孟韶華的那一刻,心中涌起的先是不可思議,在確定她的身份後,剩下的,便只有濃濃的疼惜和愧疚。
他太清楚這個孩子經歷過什麼了。
「墨叔叔,其實,我在這里……過得很好。」孟韶華低著頭,輕聲的說道︰「我認識了可靠的同學,愛護我的老師,還有……關心我的……朋友。」
「你不想家嗎?」
少女的十指猛然攥緊,指節微微泛白。
「家?」
「我的家……在哪里?」她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中年男子,眼底充斥著無比濃重的情緒。
「從我父親將我趕出家門的那一刻起,我便沒有了家。」
「韶華丫頭!你……唉!」墨河神色變幻不斷,猛然嘆了一口氣,硬生生將堵在嗓子眼的話語咽了回去。
「你父親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少女突然慘笑,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滑落在衣襟上,她泣不成聲的說道︰「我知道,我自然明白。」
「他必是有他的苦衷的。」
「但什麼樣的苦衷,可以讓他狠心拋棄養育了十幾年的親生女兒,趕出家門,甚至勒令所有人斷絕跟我的聯系,讓我孤身一人流浪在街頭,苦苦掙扎求存,最後甚至漂洋過海,來到萬里之外的異鄉。」
「他可曾問過我,無論遇到了什麼事情,就算是天大的災難,他的女兒都願意站在他的身邊,跟他一起共同面對,而不是以這樣的下場苟且偷生。」
「他可知道,在無數的夜晚,我有多麼想念他的懷抱,想念我的母親,想念我們在一起的時光。」
墨河久久沒能說出一句話,他看著少女淚如雨下,掩面悲泣,听著那聲聲滴血的控訴,仿佛要將壓抑在心底的痛苦宣泄出來。
但少女卻好像只是方才極為短暫的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話音落下,她一邊抽泣著,一邊扭過頭,用手背輕輕擦拭著眼淚,不一會兒轉過身來,抬起頭,用微紅的眼眸注視著他,低聲說道︰「對不起,墨叔叔,是韶華失態了。」
這一刻,墨河默默的閉上了眼,靠在艙壁上,仰起頭,輕輕說道︰「你不必對我如此客氣。」
「我墨河不是什麼不近人情的家伙,也不管你的父母發生了什麼,此刻又是什麼狀況,但是韶華丫頭。」
「你永遠都可以相信叔叔,叔叔可以成為你最堅強的後盾。」
少女卻微笑著搖頭,說道︰「謝謝您,墨叔叔,韶華感激不盡。」
「我這次願意跟您回去,只是想去看看那里,看看他還在不在,如果有機會的話……」孟韶華抬起頭,泛著水波的明眸無比清澈。
「我想站在他的面前,問上一句,為什麼。」
「他回答也好,不回答也罷,我都會離開那里,回到北幕洲,陪在需要我的人身邊。」
「昌黎兄他……」墨河轉過身,背對著少女,手指微微揉了揉酸澀的眼角,低聲說道︰「罷了,我會想辦法讓你們見上一面。」
「讓他當面對你解釋清楚一切。」
「謝謝您,墨叔叔。」
……
無盡的黑暗中,少女緩慢的走著,朝著那束紅光越走越近。
女孩精致的俏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她輕聲的呢喃著︰「對,沒錯,再靠近一點。」
「走進那道光里,對,再近一點。」
「很快,你就能拯救我了,這無數年來的孤獨,終于要解月兌了。」
少女走到了紅光近在咫尺的地方,她的腳邁了進去,那束紅光仿佛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瞬間將少女的身體籠罩在了其中。
看到這一幕,少女妖異的紅眸眯起,明艷的唇瓣綻放出一抹絕美的笑容。
「咯咯咯。」
「真是,感謝你,拯救了我。」
「這就是……擁有自由的感覺嗎,美妙絕倫……好得……就像是重獲了新生。」
女孩貪婪的在黑暗中四處飄浮著,一股濃烈無比的氣勢從她的身體內部緩慢的爆發開來,她眼神中紅芒一閃,無比驚人的氣息涌動開來,試圖沖破這層黑暗。
但就在這時,漆黑的空間內驀然爆發出一道幽藍色的閃電,狠狠的劃破黑暗劈在了女孩的身體上,那股強烈的氣勢頓時萎靡下去,女孩的身體暴退,妖異的紅眸閃爍過一道冷冽的殺意。
「可惡……何人壞我好事?」
「就差那麼一步。」
女孩微眯紅眸,目光望向籠罩在光束內的少女,唇角又勾勒出了微笑。
「罷了,已經等了這麼久,又何必急于一時呢。」
「只要有你留在這里陪我,慕北……早晚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