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中關于不滅之楚一脈的記載語焉不詳,絕大部分是和在第一次赤月戰爭中,獨自一人抵擋無數赤妖,保護姬凡激活守護火種淨世天幕的那位楚姓英雄。
而作為他的血脈,對于楚昭然,他的信息,僅止于曾身為共聯成員,後因未知緣由離開共聯這寥寥幾語。
很明顯,杜子童看出了不對勁,不滅之楚的功績不可磨滅,但作為他的後人,楚昭然的情報怎麼可能只有這些。
只可惜,杜子童並不了解那個時候的情況,那個時候連他的隊長軒轅灕沫都尚未成名,更別說他了。
雖然蒼穹市的事情已經漸漸平息下來,可楚昭然一日不醒,杜子童也不肯離開這里。
某天夜里,下著大雨,杜子童借住在共聯分部里,突然他的通訊器急促響起,男孩猛然驚醒。
「出什麼事情了?」
「杜先生,那個人醒了,你快過來,我們根本勸不住他。」
杜子童瞳孔一縮,睡意頓時煙消雲散。
「我知道了,你們穩住,我馬上到!」
深夜里,暴雨傾盆,杜子童冒著大雨急匆匆趕到中心醫院的門口,可還沒進去,他便感受到了醫院內傳來的異樣波動。
「不好!」
杜子童一驚,急忙沖了進去,可還未上樓,便在樓梯間里遇到了正主。
醫院的醫生和留守護士縮成一團,嚇得不敢上前,渾身纏滿了繃帶的男人赤紅著眼,散發著無比凶厲的氣息,掐著一個男醫生的脖子,高舉在半空中,那人不斷掙扎,眼楮已經泛白。
「我女兒呢,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男人如同凶獸一般怒吼著。
「先生,求您冷靜一點,我們根本就不認識您女兒,先把他放下來。」
一個女護士壯著膽子在不遠處低呼道。
楚昭然猛然回過頭看向她,頓時嚇得那女護士連連後退,再也不敢靠近。
「住手!」
「放開他!」
杜子童撥開人群,出現在楚昭然的面前,他凝重地盯著眼前的男人,喝道︰「楚昭然,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們嗎?」
「如果不是這個醫院里的醫生,你早就死了!」
「快放開他!」
楚昭然緩緩松開手,那個男醫生噗通摔在地上,捂著喉嚨拼命咳嗽,臉色慘白。
凶獸般的男人邁開步伐,朝著杜子童一步步靠近,男孩咽了咽口水,硬生生忍住了後退的沖動。
「共聯的人,你是共聯的人!」
楚昭然的語氣極其篤定,他明明從未見過杜子童,但卻無比肯定這一點。
「我的女兒呢?她去哪里了?!」
杜子童怎麼也沒有想到,會發生眼前這種情況,在他的印象中,楚昭然明明全程都沒有醒過來,他怎麼會知道楚洛兒來過蒼穹市,看樣子似乎還知道楚洛兒發生了什麼。
「回答我!」
男人眼中釋放出的殺意,強烈到讓杜子童明白,如果接下來,他回答不了讓男人滿意的結果,這個家伙是真的會動手。
「她的狀態很不好,隊長將她帶回了共聯接受治療。」杜子童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
「帶回了……共聯?」楚昭然眼神暗沉,他緩緩地喘著粗氣,緊盯著男孩。
像是確定了他沒有說話後,男人一把將他掀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醫院。
暴雨中,楚昭然的背影漸漸模糊,杜子童追出去時,他已然不見了蹤影。
「我怎麼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家伙,該不會要去中幕洲吧。」
……
看著眼前的金眸男人,楚洛兒心中感到有些害怕。
「就是她嗎?」
姬天意走到少女的身前,伸手想要觸踫她的手腕。
「別踫我!」
楚洛兒突然反應激烈的將他的手推開,動作之大甚至險些將手上的輸液管扯掉。
被少女推開,姬天意神情不變,目光依舊淡淡地望著她。
「你很怕我?」
楚洛兒身體微微一顫,神色僵硬。
「領袖大人……」軒轅灕沫在一旁有些皺眉地說道。
姬天意擺了擺手,示意她安靜,自己彎下腰,與楚洛兒的雙眸認真地平視著。
「我知道你。」
「楚,洛,兒……對吧。」
「珀斯維亞的守護者,被頂級裝甲認可的人,蒼海市災難里憑借一己之力淨化赤魔,第四次赤月戰爭中,甚至想要淨化原罪赤妖,如果不是你的力量還太過弱小,靈魂不夠強大,沒準還真能讓你做到。」
楚洛兒還因為剛剛的激動而急促呼吸著,她臉色仍有些白,但面對眼前的男人,她神經緊繃,似乎不敢放松警惕。
「其實……」他直起身子,在病床周圍緩緩踱步。
「你或許不知道,從你還未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便對你有所關注。」
這話一出,別說楚洛兒,就連軒轅灕沫也愣住了。
「說起來,軒轅灕沫,你跟她之間,或許還有點血緣關系呢……」
「領袖大人,您說什麼?!」軒轅灕沫十分不解,她不可思議地看著病床上的少女,楚洛兒也呆住了,她顧不得心中的害怕,聲音沙啞地說道︰「不可能,我媽媽……我媽媽她只有我一個女兒。」
「呵。」
姬天意笑了笑。
「娜希雅‧阿瑟莉亞當然只有你一個女兒,但是軒轅灕沫,對于這個姓氏,你應該不陌生吧。」
軒轅灕沫瞳孔一縮。
娜希雅‧阿瑟莉亞?
阿瑟莉亞?!
那是她母親的姓氏。
「看起來,你應該也意識到了,沒錯,這個楚洛兒的體內,也流淌著一半阿瑟莉亞的血脈。」
軒轅灕沫難以置信地看著姬天意。
「這怎麼可能,她明明……」
姬天意走上前,輕輕挑起一縷楚洛兒的黑色長發,用指尖摩挲著。
「你是想說,擁有阿瑟莉亞血脈的女人,天生都會擁有一頭美麗的銀發嗎?」
「這件事並沒有錯,但是她不一樣,因為她的體內,還流淌著另外一種不平凡的血脈。」
「這也是,我早在從她出生之前,便已經注意到她的緣故。」
「楚?不滅之楚?」
軒轅灕沫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看著楚洛兒,一切都明白了。
「你們到底再說什麼?!」楚洛兒憤怒地低吼道。
姬天意神情淡漠地看著她,說道︰「繼承了楚家血脈,以及阿瑟莉亞血脈的你,天生便注定不會平凡。」
「你的性格,跟你的母親很像,善良、堅強、充滿責任感,除了那頭銀發,你幾乎繼承了她的所有特點。」
「可惜,娜希雅有個致命的缺點,那個缺點也最終葬送了她。」姬天意的語氣漸漸低沉。
「你閉嘴,混蛋,別說了!快閉嘴!」楚洛兒猛然從床上坐起來,她一把拽掉身上的線,想要一拳打在姬天意身上,被男人隨意地避開。
「領袖大人,您不要再刺激她了,她的身體承受不住。」軒轅灕沫不著痕跡地站在楚洛兒的身前,銀眸正視著姬天意。
姬天意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轉過身。
「罷了。」
「她的身體,也沒什麼好看的,她靈魂深處的赤月氣息已經濃郁到了,就算想掩飾都已經掩飾不住的地步。」
「我救不了她,楚家血脈的後遺癥,誰也無法改變。」
姬天意冷笑道。
「第一次赤月戰爭中,她的曾祖父是那樣死的,幾十年前,她的祖父也因為同樣的原因,想必用不了多久,她應該就會听到她父親的死訊了,未來……她也逃不過這般命運。」
「不過……阿瑟莉亞的血,或許會改變什麼也說不定,很難說,不過,我很期待。」
金眸男人眼中閃過亮光。
「很久沒有遇到,未知的可能性了。」
「你胡說八道,我老爸才不會死!」楚洛兒氣得渾身發抖,目光死死地盯著他。
軒轅灕沫有些後悔,她不應該將領袖大人叫來這里的。
姬天意離開了,沒有再管楚洛兒,比起這個小丫頭,他更關系尼婭的狀況。
無法解決楚洛兒靈魂中的問題,軒轅灕沫很抱歉地看著她。
「對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楚洛兒冷冷地看著她。
「讓我自己安靜一會。」
軒轅灕沫點了點頭,旋即離開了房間。
她打心底不願意讓這個少女出事,從知道她的母親,竟然是阿瑟莉亞家族的人後,這種情緒愈發濃重。
但是,楚洛兒因為姬天意的緣故,顯然也已經對她產生了不小的敵意和厭惡。
軒轅灕沫一個人靠在房間外的牆壁上,微微嘆了口氣。
「灕沫大人,是有什麼感到為難的事情嗎?可以說給葉櫻听听嗎?」
這時,身著絳色裙裝的女子悄然出現在她的身旁,軒轅灕沫轉過頭,望著那熟悉的俏顏,心中的煩悶之氣略微緩了緩。
「阿櫻,你來了。」
「走吧,這邊說。」
軒轅灕沫朝著大門走去,葉櫻乖巧地跟著她的身後半步。
「剛剛葉櫻遇到了領袖大人呢,領袖大人似乎心情不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葉櫻輕聲問道。
「唉。」軒轅灕沫拍了拍自己光潔的額間。
「是關于楚洛兒那丫頭的事情。」
「嗯?是因為她的身體嗎?」
軒轅灕沫猶豫著,點了點頭。
「不光是這個原因。」
「阿櫻,你知道嗎……」
「楚洛兒她……她的母親,姓阿瑟莉亞。」
「阿瑟莉亞?」葉櫻微驚︰「夫人?」
軒轅灕沫有些沉重地說道︰「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就不能對楚洛兒的身體坐視不管。」
「阿櫻,我得想辦法回一趟軒轅家,然後……去拜訪一下阿瑟莉亞家族。」
「你隨我一起去。」
「好,灕沫大人,葉櫻會陪您一起。」葉櫻微微一笑,優雅地躬身。
三天後,處理完工作的葉櫻,以及交代好人手悉心照料楚洛兒的軒轅灕沫,離開了共聯總部,向著北方而去。
與此同時,一艘來自北幕洲的渡船,靠上了中幕洲的海岸。
披著斗篷的壯碩身影,一步一步地朝著共聯總部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不言不語,不吃不喝,腳步不停,沒日沒夜地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