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心中一喜,緩緩上前,悄悄的扒開亂草,一縷光線照進洞里。
她看了看,沒有人。
腳下一滑,連忙扶著大石頭穩住身形,正要松口氣,身後便傳來一聲低沉的男聲。
「你是誰?」
江暖剛要轉身,只覺得後腰被一個尖利的物品抵住。
嚇得汗毛都要豎起來,這位不是重傷差點不治麼,為什麼還能自由活動,戒心這麼強,難道劇情有誤?!
如果他沒有重傷,聯想到他的武力值,江暖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不會出師未捷身先死吧?
那抹尖利已經穿過她單薄的衣衫刺痛她的肌膚了,那人聲音更是陰冷無比。
「說,到底誰派你來的?」
「沒人派我來,我是江府的女眷,在金光寺禮佛,誤入此地。」
江暖下意識舉起雙手投降,「抱歉,我沒有惡意,如果打擾到您,我這就走。」
她目不斜視,意在告訴對方,並沒有看到他。
「江府女眷?可是不久前病故的那位江丞相?據我所知,江丞相發妻早逝,膝下只有一女——」
「就是我,江暖。江相是我爹。」
江暖身體突然輕顫,語氣也哽咽起來。
她可是剛剛失去強大靠山的父親,老公還孝期出軌,何其可憐!
果然,後腰那股勁松了,但還是沒有放開。
「還是不對,你剛才是直直下來的,就好像……好像一開始就知道這里有人一般。」
目標明確,而且這也不是禮佛的女眷會來的地方。
亂石峭壁,雜草叢生,偷情都不選這里。
江暖這才知道這人早有防備,也是,他武力值高,恐怕她下來的時候就已經察覺。
或許本來他是呆在洞里的,听到外面的動靜,便提前出來,偽裝好洞口,然後躲在一旁安靜蟄伏。
如果來人有威脅,他完全可以從背後一擊必殺!
江暖目光一閃,落到了洞口明顯有些被踩踏過的草痕上,這是匆忙之間來不及偽裝完全。
她脊背生出冷汗,大腦瘋狂的轉動,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她恐怕真的要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我昨天……」
她聲音有些抖,重重的咬了下唇,努力放緩語氣。
「我昨天見過你。」
他警惕性這麼高,又逼不得已躲在洞里,是不是從側面說明,真的身負重傷?
這就好,這樣人情賣起來才有價值。
原主這幾年全部沉溺在顧景初的柔情蜜意里,根本沒有在江相死前培植自己的勢力,對內放松管理,對外社交一塌糊涂,雖然原劇情中提起這位的不多,但她既然來了,就要在最短的時間里爭取最大的勢力。
江暖迅速理順思路,打算按照他的反應順著說下去,盡量給個合理的解釋。
「哦?何時,何地?」
那人繼續問道。
「昨夜,竹林深處,雨勢最盛之時。」
江暖依舊用她略帶沙啞的柔軟嗓音說道,「因為太過悲傷,我沒有帶婢女,也沒有注意時間,只覺得天地間蒼茫茫一片,不知道何處才是我的歸處。」
「所以呢?」
「我頭昏眼花,一個人在竹林深處游蕩,恨不得……恨不得隨父親去了。然後我昏昏然似乎看到了一個人,蜷縮在哪里,仿佛受了傷,我想要叫他,但一閃神,那人便不見了。」
身後腰間的力道徹底卸去,江暖知道自己賭對了。
昨夜那麼大的雨,她一個身嬌體弱還神志不清的小娘子,喊沒喊的誰听得清。
反正這人確實在竹林深處出現過就對了,江暖沒有放松警惕,繼續圓。
「隨後我的婢女找到我,我便失去了意識,直到今天醒來,昨夜殘存的記憶還在心中,我越想越覺得不安。父親教導我,要憐貧惜弱,如果那人真的存在,如果他真的受了傷,我沒見到也就罷了,既然見到,就要去瞧上一眼,否則我于心不安。」
江暖便把自己如何順著路找下來的講述了一遍,最終眼尖發現了這處洞口。
「昨夜那人是你吧?你傷的重不重,我的大夫還沒走,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讓他幫你看下——」
身後之人突然冷笑了一聲。
「江相就是這麼教你的?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麼,我爹的教導不好嗎?」提起爹爹,江暖低落了下來。
「好,就是太好了,如果江相知曉他捧在手心里的寶貝嬌兒,在他死後,會淪落到半夜跑出來淋雨想要自戕的地步,恐怕他地下難安。」
「你閉嘴!」江暖哭出聲,「你不許這麼說我爹!」
她的淚一串串流下來,打濕了眼前的大石頭,驕陽烈日,發啪嗒啪嗒的細微聲音。
「算了,你既是不願,我也不勉強。」
她伸手從懷里掏出用手帕包裹著的梅花餅,一共四塊,已經被擠扁了,賣相有些慘不忍睹。
「這點心是我的一點心意,你要吃就吃,不吃的話就丟了吧。找到有你這麼個人,知道你性命無憂,我就放心了。」
她打算走,還是沒忍住抹了把眼淚。
「不想要搭理別人,直說就是,何必說那些沒意思的話,我爹哪里都好,是我自己不爭氣,對不起他老人家的教導……」
她低頭,再也說不下去。
縴弱的身體一顫一顫的,看著可憐極了。
身後的男人似乎也沒想到,自己隨口說出的實話,竟會如此刺傷一個小女郎的心。
「別哭了。我是對不住你,你沒錯,你爹也沒錯。」
他坦然道歉,「你可以回頭了。」
江暖放下手臂,慢慢回頭,只見一個身穿黑甲的高大男人,眉目英挺,氣勢冷然。
手里那抹尖利是削尖的樹枝,此刻已經掉落在地。
他強撐著的一口氣,在確定江暖無害後,徹底卸下,捂著胸口倒地。
「你判斷的沒錯,我的確負了傷。」
他眉頭都沒皺一下,伸手去捻那碎掉的點心,放到嘴巴里。
江暖被勾起了好奇心,開口問他。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身穿黑甲?」
「趙淮。」
他也不多說,只報了名字。
江暖的一顆心徹底放到肚子里。
趙淮。
沒錯,趙淮。